谢老夫人提到张达义对待睿哥儿一事,不用多说,谢豫川已然知晓祖母所说的,是为何事?
他边喝粥边道:“张大人对孙儿帮助也颇多。”
谢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翰林出身,竟能不拘一格相助你,真是祖宗保佑了。”
谢豫川忽然从碗里抬起头,转身看向谢老夫人,微微蹙眉不太赞同。
“祖母,予珩也是科举之人。”
“祖母又没说你不是。”谢老夫人嗔了他一眼,“风冷粥凉的快,快点吃。”
在长辈亲人面前,谢豫川暂时放下了他身上肩负的那些重担,和对不确定未来的思量,在谢老夫人面前,他神情轻松许多。
如此一份出路,他想拉庞既明一把。
有人凑到范五身边,酸溜溜地说:“谢豫川不是在诏狱被打成了重伤吗?好的这么快?以前不愧是做将军的啊,身体如此强壮。五爷,你说他们谢家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豫川心底冷嗤一声。
张达义始终盯着母亲吃完,才露出一张笑脸陪着母亲喝粥,“娘这样,儿子心里才舒坦。”
谢豫川想了想,说:“这几日无妨,过几日女眷们最好换上男装。”
一碗加了好东西的野粥入口,腹中饥饿尽消。
有谢家人高马大的护卫们在外圈挡住,张达义的举动并未被旁人察觉到。
他观察多日,谢氏一族家风甚好,如此人家沦落至此,实在可惜。
只有谢家人和张达义母子心知肚明,这几日谢家的吃食里加“东西”了。
赶路的时候,一样“磨磨蹭蹭”,休息的时候,一样“就地躺倒”,并无多大差别。
张母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再看看”是怎么个再看看法儿,便换了另一件事,“伱们已经想好要拉拢庞既明了?”
“庞家四人让范五盯上了,不太安全。”
“不知道,试试看。”张达义抬起头,同母亲说:“庞既明一身才学若是浪费了,着实可惜,谢家仁义,若是双方有意,结一份善缘岂不是更好。”
“是是是!”那流犯一迭声磕头道歉后赶紧躲开。
谢老夫人临离开前,最后问孙子谢豫川:“你这几日总提醒你母亲在吃食上用心,是不是计划着什么事?不用跟祖母详细说,你就让祖母心里有个底就好。”
“你不止嘴贱,你人也贱。”范五眯眼盯着远处正在谢家人身边踱步沉思的谢豫川,眼底一抹厉光划过,鼻腔中喷薄出一声粗气,偏头骂道:“滚一边儿去!少在我五爷面前现眼!”
毕竟岁数一大把了,他是有诚心,可孤掌难鸣,他要是无功而返,总是觉着遗憾。
将来若谢家抓住机会东山再起,张达义有信心,假以时日,谢家一门的荣光必然再现。
谢老夫人沉吟片刻,问:“可需要祖母帮些什么?”
谢豫川脸上的神情沉了下来。
张母看儿子数蓍草,又道:“我听队伍里好些人在议论山匪凶残,我们是流犯,难道官府押解的犯人他们也会攻击?”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好,祖母知道了,这两日提前让你母亲她们准备着。”
谢老夫人离开后,谢豫川起身在周围简单来回散步消食,其他恨不得一直躺在地上休息的流犯,看见他谢豫川居然还有体力散步,真是白眼翻上天。
张母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劝个人,怎得还要问问天意。你直接去攀谈不就好了。”
冷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范五。
晚饭时间,张达义去陪母亲,母子二人也有体己话悄悄说,根本没注意远处谢家祖孙两人,就吃饭这么点功夫,也在谈论他。
谢豫川心想,祖母应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流犯后脖颈吓的一抽抽,“五爷!我、我这!哎呀……啪啪!”
谢老夫人吃了半碗,已觉腹中暖意升起。
“能成吗?”
因为张达义对谢家用心,对谢家小儿用心,谢家对张母也极为照顾。连日来,张母虽然赶路辛苦,但心里踏踏实实。
谢家人吃完收拾妥当,各忙各的。
张母欲再还时,张达义一把子岁数也急了,压低声音道:“娘,快吃,别让儿子为难。”
母子二人吃完东西收拾好,面对面靠在一起随意闲聊。
张达义正好数到一半,“匪贼无德,哪管那些,不过盘龙岭上的那些有些奇怪,再看看。”
张达义吃完饭,从他那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一把收集到的蓍草,边数数边修剪,听见老母亲的话,抬首道:“是有点危险,但未经之事不好妄下定论。”
那人吓得连忙摆手:“五爷说笑了,小人哪敢啊!”
有谢豫川的提醒,谢家的碗中都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在谢家人刻意的掩饰下,押解的官差们并没有察觉太出来,谢家人的状态与其他流犯之间有多少区别。
范五上下牙齿错了错位,冷眼扫向对方,“他们谢家吃什么长大的,我不知道,但我五爷吃人长大的。”
这话说的有点重,张母瞪了他一眼,才不好意思吃了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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