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马上有人举手了。
提问者是一个女生。
“你好,陆严河,我想请问一下,之前有人说《跳起来》这种书的出现,挤占了更严肃、更文学的杂志和主题书的空间,对于这种说法,你是什么看法?”
王霄马上说:“哇哦,这可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陆严河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其实谈不上挤占或者不挤占,真正了解出版行业的人都知道,无论是杂志也好,主题书也好,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读者不够多了,没有生存的土壤了,而《跳起来》能够在这种背景下,实体书加电子书一起卖到十万册以上,还是在电子书已经免费了三天的情况下做到的,这不是抢占谁的空间就能抢占出来的。”
“实际上,做这样一本书,我受到的鼓励远远比讽刺和嘲讽要多,很多前辈都鼓励我好好做,把这本书做下去,让这个类型的书重新在市场上火起来,让读者们重新注意到这个类型的书。”陆严河说,“抛开一切不说,作为我,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其实不止是我,无论任何一个学生想要做一件事,做一个东西,我相信大家都肯定是以鼓励为主,就像我得到的那样,嘲讽也好,奚落也好,我不太在意,因为那不是重点,那些东西无法让我更有信心地坚持我想做的事情。”
陈时秋轻声对陈梓妍说:“你看,严河的精神状态比我都好。”
陈梓妍笑着说:“那是他身经百战之后才练出来的,他一开始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也不是都能回答出来的。”
“他的应对应该足够让你放心了吧?”
“这才哪到哪呢,这种问题,看似尖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回答,最怕遇到难缠的、死皮赖脸的。”
“我们振华可没有这样的学生。”
“那只是你们做老师的对自己学生的滤镜。”陈梓妍直接说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垃圾人,只是多和少的区别,衣冠禽兽不会因为披上了一层衣冠就不是禽兽了,他只是多了一层伪装。”
陈时秋一时语滞。
陈梓妍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于尖锐和刻薄了,“抱歉。”
陈时秋摇头,“你说得没错。”
“别,任何一个在振华的老师,都有足够的底气为自己学生感到骄傲,是我的问题。”陈梓妍摇摇头,“你得原谅我,我没办法乐观地看待这个世界。”
“你已经足够乐观了。”陈时秋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陈梓妍与陈时秋目光交织在一起,静默而具有凝重感。
这场分享活动顺利地结束了。
陆严河也松了口气。
王霄对陆严河笑着说:“今天大家的反应都很好,没有出现你担心的情况。”
“是我杞人忧天了。”
王霄拍拍陆严河的肩膀,说:“以后剧组做宣传,或者是其他的宣传活动,别忘了多找我们啊,今天是纯粹的分享活动,所以就没有做直播了,我们也有专门的团队可以做直播的。”
陆严河哭笑不得,说:“所以等于以后我还有一个免费的宣传渠道了?”
“为什么不行呢?”王霄满脸“当然可以”的表情,“我们的定位就是邀请在各自领域取得成就和有影响力的人来跟我们学校的学生面对面交流,很多时候,来的名人也是带着宣传任务来的,我们各取所需,确实不那么纯粹,可也很好,不是吗?”
“嗯,你说得对。”
王霄:“而且,能够到振华来举办交流活动,应该很多人还是愿意来吧,好歹是振华,不给你丢面儿吧?”
“哪能呢。”
振华这两个字就是一块在华语地区畅通无阻的金字招牌。
如果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来振华做交流。
包括影视圈也是一样。
陆严河意识到,这是王霄在向他“投桃报李”。
陆严河明白了过来,想了想,说:“那如果可以的话,《黄金时代》在播出之前,邀请所有的主创来做一次交流活动,可以吗?”
王霄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嗯,这个已经在我的计划之中了。”
“计划?”陆严河吃惊地问,“什么计划?”
“包括《跳起来》的作者,刘家镇和明音,他们不也是最近很受关注的作者吗?我也想要邀请他们来一次。”王霄说,“我说了,任何领域取得成就或者有影响力的人,都是我们邀请的对象。”
陆严河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王霄点头,跟陆严河道别。
陆严河下了台,来到陈梓妍和陈时秋跟前。
学院的几个领导笑容满面地鼓励了他一番便离开了。
陈时秋送他们去门口。
陈梓妍从包里拿出一瓶维生素饮料,说:“要不要?”
陆严河点头,接到了手中。
“渴了。”
刚才做交流的时候,他们只给他准备了一瓶水,他已经喝完了,也没有再要。
陈梓妍眼含笑意,说:“你身上现在有一点明星的风范了。”
陆严河受宠若惊,问:“真的吗?”
“真的。”陈梓妍点头。
陆严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陈梓妍说:“明天中午有空吗?一块儿吃个饭,我给你找了一个保镖,兼任你的助理,找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比较合适的,你见一见,如果合适的话,就跟他把合同签了。”
陆严河闻言,有些惊喜。
“嗯?好,是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退役的军人,之前给别人做过私人保镖,经验很丰富,现在也才三十岁,人我已经见过几次,比较沉默寡言的那种,但多方打听,是一个比较靠谱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贵了点,年薪二十五万,税后。”陈梓妍说,“但是他可以兼任你的司机和助理,在你工作还没有那么繁忙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可以充当你的整个后勤团队,我觉得这个价格能接受。”
陆严河点头。
陈梓妍说:“这笔钱可是要由你自己来出,所以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用他。”
陆严河心想,如果没有《跳起来》给他赚到的钱,他就算想用也没有钱用。
陈梓妍仿佛知道了陆严河在想什么似的,马上说:“如果不是《跳起来》卖得不错,我就直接通过公司跟他签约,然后再委派为你的保镖了,但这样有一个缺点,你不是他的老板,公司才是,对你而言,我认为这这个人得完全值得你信任才行。”
陆严河明白陈梓妍的意思。
以他目前遇到的这些情况,身边一定要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否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周平安。
“那我就回去了。”陈梓妍说,“拜拜。”
“梓妍姐拜拜。”
陆严河把陈梓妍送到门口,陈梓妍就让他停下了。
“不用送我了,我车停在外面,我走过去就行。”陈梓妍对陆严河说,“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严河点头。
他目送陈梓妍离开,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刘毕戈的声音。
“严河。”
陆严河转头,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刘制片。”
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刘毕戈也在。
“拜托苗月帮我预约的。”刘毕戈双手插在裤兜里,“上次见到你,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跟你见一面,有一部电影,我想跟你聊一聊。”
陆严河惊讶地看着对方。
“电影?”
“对,也是独立电影。”刘毕戈说,“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陆严河问:“已经有剧本了吗?”
“是的。”刘毕戈点头,“不过,这部电影并不是我做制片人,是别人的,我只是觉得你挺适合。”
“我——”陆严河迟疑了两秒,说:“可以先听一下是什么剧本吗?不过,刘制片,我必须要说,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大部分时候都要在学校上课,几乎没有拍戏的时间。”
刘毕戈说:“周末拍戏应该是ok的吧?”
“周末…可以是可以,不过,两天就够了吗?”陆严河露出诧异之色。
“不是主角,只是一个配角,两场戏。”刘毕戈说,“两个周末也许就拍完了。”
陆严河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是这样。
“你不会非主角戏不演吧?”刘毕戈问。
“没有,当然不是。”陆严河有些尴尬地说,“只不过你跟我说是独立电影,又专门来找我,这么煞有其事的,让我以为是个主角。”
“这个角色挺重要的,所以我确实挺煞有其事的。”刘毕戈说,“这个影片的导演是我的朋友,剧本是他跟我一块儿写的,找你的这个角色,简单来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疯子。”
“啊?”陆严河一愣。
“他喜欢女主角,喜欢到近乎偏执,但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想要毁掉她。”刘毕戈说,“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陆严河都懵了,“你认为这个角色适合我?我让你觉得我是个偏执的疯子吗?”
“不,正相反,你的形象很正面,很阳光。”刘毕戈说,“但有那么几个你不说话也不笑的瞬间,让我觉得你能爆发出这种偏执的疯狂之意。”
陆严河一脸茫然。
“看看剧本,怎么样?”刘毕戈问。
陆严河问:“现在吗?”
“嗯。”刘毕戈说,“剧本在保密阶段,我只能现在请你看完,我再带回去,不能直接交给你。”
陆严河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在哪看?”
刘毕戈说:“现在已经九点半了,附近还有什么店在营业吗?”
陆严河想了想,说:“学校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要不我们去那儿?”
刘毕戈点头,说好。
这个点的咖啡馆,人并不少。
很多需要通宵赶某个东西的学生,都会选择来这儿,毕竟这能随时提供咖啡和食物。
电影剧本虽然不长,但读下来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如果读得慢一点,甚至两个小时都有可能。
陆严河问要不要点些小吃。这里可以做薯条、炸鸡等一些小吃,备受学生们的喜欢。
刘毕戈点头,说:“我去点。”
陆严河拿起剧本,翻开第一页。
这个电影的名字叫《宁小姐》,电影的开篇就是一场激烈的争吵,女主角宁音和父母争执去上哪一所大学。
陆严河读到快到中间的部分,才看到自己的出场,当然,实际上他早就出场了,在宁音和其他人的对话里,他是一个反复纠缠她的男生。
出场的时候,是宁音最难堪的时候,他出现,给了宁音最体面的帮助。这一刻,这个人物给人的感觉是体贴、周到、有礼有度,并不像宁音所说的那么偏执和纠缠。
但很快,不久,在宁音跟一个需要争取的工作负责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恰好被他撞见,他等那个男人离开以后,彬彬有礼地上前跟宁音打招呼,坐下,询问宁音跟刚才那个男人的关系,但他又不相信宁音的解释,剧本在这里注明了一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受伤而脆弱。
宁音再次申明,她不喜欢他,也无法接受他。他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问她为什么。她开始不耐烦,而她不耐烦的态度进一步刺激到他。他逐渐显露出疯狂之意,执拗,愤怒,失望,最后突然拿起桌上的餐刀,试图往宁音身上捅去。
看到这一幕,记忆中的某个画面忽然从陆严河脑海中复苏。
他陷入迷惘、震惊和不可思议。
剧本中的这一幕,竟然与他记忆中的某一幕结合。
那种关于歇斯底里的冷漠的颤栗感,也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后面的剧本几乎是在一种惘然的状态中读完的。
这个剧本其实讲的是一个不断跟混乱人生做斗争的年轻女孩的故事。
刘毕戈想要找陆严河饰演的这个男人,是宁音混乱人生的组成部分。刘毕戈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在最后发狂之前,各方面都显得完美的人。
陆严河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深吸一口气。
“怎么样?”刘毕戈问。
陆严河抬起头,说:“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性。”
刘毕戈问:“那你想演吗?”
“我需要考虑一下。”陆严河有些怔忪,“这个角色,他最后做的这件事——”
陆严河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刘毕戈问。
陆严河摇头。
这是他自己的心障。
刘毕戈说:“这部电影,虽然也是独立制作,不是大公司来做,但会由法国导演奥利维亚担任监制,去电影节参赛。”
陆严河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是因为这个角色是个负面人物?虽然回国不久,不过确实遇到很多演员都不愿意演这种角色。”刘毕戈注视着陆严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直接说。”
“噢,抱歉,不是,我没有考虑这个。”陆严河解释,“剧本里面有些东西,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现在注意力没办法集中,我可以先回去吗?关于这个剧本,我现在还无法沉下心来认真考虑演不演的事情。”
刘毕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说:“行,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想好了联系我。”
陆严河点头,“抱歉,我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了。
刘毕戈疑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陆严河这是怎么了?
剧本里什么地方让他这样了?
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
毛佳阳他们有些奇怪,陆严河今天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平时陆严河可不会十一点就上床。
对于现当代的大学生而言,十一点之前睡觉,这种作息简直不可思议。
没有去今天交流活动现场的肖靖私聊毛佳阳,问:今天现场气氛不好吗?
毛佳阳说:没有啊,都挺好的。
毛佳阳说:可能就是累了吧。
肖靖:真是罕见,平时他都是最晚睡的。
陆严河其实没有睡,他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
他脑海中回闪过袁宜拿起餐刀捅向苏肃老师的那一幕,惊悚,血腥,即使在记忆中出现,也带着一股无法释怀的锋利感。
这件事其实一直保留在陆严河的脑海深处,像一帧挥之不去的惊悚画面,同样,也是陆严河始终不理解、不明白的一个迷。
时至今日,陆严河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袁宜可以在将餐刀插进苏肃的身体以后,还能站在苏肃的对面,居高临下地对着苏肃微微一笑,用冷静的语气对他说:“当初是你说要爱我一辈子的,你失言了,这是你欠我的。”
如果在袁宜和苏肃之间划一道分割线,不看苏肃那边,袁宜说这句话的语气,甚至像在一个下着雨的清晨,面对熹微的晨光,用清澈的口吻念出一句心爱的诗。
第二天上午,陆严河仍然六点就起床出门去晨跑了。
汗水滚滚而下,他喘着气,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学校门口有一座报刊亭——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报刊亭。
陆严河看到了《跳起来》第一期。
他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老板,这本书卖得好吗?”
老板点点头,说:“还不错,我已经卖了快一百本了。”
这是在振华,学生多,又是附近唯一的报刊亭,能够这么高的销售数字,很难得。
陆严河道了谢,往学校里跑去。
七点回到宿舍时,大家都还没有起床。
他放轻手脚,洗漱一番,背上书包去教室。
《宁小姐》的剧本再次浮现于他的心头。
这个时候,他才能通过回想的方式去审视这个剧本。
这是一个充满很多隐喻的剧本,包括找他来演的那个角色,一个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实际上早已经失控偏执的人,一如宁音的生活状态。
在外国文学这门课上,教授就说过,西方文学,尤其是现代文学,出现了一种趋势,即聚焦对人内心和生活的剖析。
陆严河觉得,《宁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剧本。当然,它并不沉闷,很多的对白,包括剧作的结构,都呈现出一种艺术感。
但这个剧本最让陆严河感兴趣的,还是找他的那个角色。
他还不是特别地理解这个角色的心理驱动,但却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好奇和探索欲望。
中午,陆严河去餐厅跟陈梓妍和邹东见面。
邹东就是陈梓妍帮他找的保镖。
邹东看上去是一个很健壮的男人,身材壮硕,穿衬衣,打了领带,看起来很重视这一次跟陆严河的见面。
简单介绍,寒暄,打招呼。
陆严河喊东哥。
确实如陈梓妍所说,邹东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脸上几乎没有笑容,是一张如岩石般板正的脸。
但他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有一种可靠的气质,给人一种可以相信的正直感。
陆严河跟邹东简单地聊了一下,主要是询问了他对于这份工作和对娱乐圈的态度。
邹东的回答也很简单,其实就一个意思,他只负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于其他的事情,没有什么看法和态度。
因为有不少人是仇视娱乐圈的。陆严河也理解,跟其他的行业比起来,这个行业就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光怪陆离,光鲜亮丽,又在高度曝光下,被放大了无数的喜怒哀乐和人性阴影。
但至少在他身边的人,不能是这样的人。陈梓妍肯定了解过,他自己也想再问一问,借此可以进一步了解邹东。
“东哥结婚了吗?”
“结过,已经离了。”
“嗯?”陆严河有些惊异。
邹东说:“有一个儿子,他今年七岁,跟着他妈妈,我一个人住。”
“原来是这样。”陆严河点了点头。
陈梓妍补充了一句:“在必要的时候,邹东可以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
看来这是陈梓妍选择邹东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陆严河点头。
陈梓妍笑着说:“你很年轻,又经常往返于学校和工作场合,到时候让公司给你配一辆车,你的出行、后勤和保安都可以交给邹东。”
陆严河点点头,向邹东点头致意,“东哥,以后就拜托你了。”
邹东郑重地回以点头致意。
吃过午饭,陆严河才跟陈梓妍提起了昨天晚上刘毕戈给他看的那个剧本。
“梓妍姐,你觉得我可以接吗?”
陈梓妍沉吟片刻,说:“我还没有读过剧本,没办法给意见,你自己的想法呢?”
陆严河点头,说:“我想演,是一个让我很想要演的角色。”
陈梓妍说:“文艺片也好,独立电影也好,这都无所谓,以你的形象,出演这种电影反而给你加分。配角也可以,可得看看主角是谁,但听你的描述,这部电影唯一的主角是个女的,那你在这个电影里演个配角也没有关系,当特出就行,这些客观上的问题都不存在,我关心的是这个电影到底是什么班底,他们说法国导演奥利维亚会担任监制,如果这是真的,那你想演的话,我们就认真去推进一下,你把刘毕戈推给我,我跟他联系一下。”
“好。”陆严河听到陈梓妍的意见是同意的,这让他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他要接什么戏,得由陈梓妍说了算。如果陈梓妍不同意他演,他是没有办法演的。
陈梓妍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忽然骂了一声。
“梓妍姐?”
陈梓妍重新抬头看了陆严河一眼,摇摇头,说:“没事,是《三岔口》的那几个傻逼回应了,在故意抹黑明兰。”
陆严河闻言,马上问:“他们说什么了?”
“看官司怎么打,不过从事实来说,肯定是对我们有利的,《三岔口》未必会真的起诉,他们自己心里面也明白他们做了什么,真要走到那一步,事实对他们不利。”
陈梓妍的思路其实也很清晰,在刚看到消息那一刹那的愤怒之后,她已经在想应对措施了。
而应对措施也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我先走了,你回学校吧。”
陆严河点头。
邹东说:“我开了车,我送你回去。”
陆严河摇摇头,说:“不用,这里离学校很近,我走回去只要十分钟。”
邹东闻言,点了点头,说:“那我送你到校门口,以后你要去任何地方,只要离开学校,都随时找我。”
陆严河有些惊讶地点了下头。
邹东进入角色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陆严河中午直接去了图书馆。
他在手机上查了查《三岔口》的回应。
这个回应的内容虽然刚发不久,却已经成为了热门内容,太多人第一时间就点了进去。
《三岔口》的回应内容看着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实际上一半都在倒苦水,比如从一开始就和温明兰沟通不顺,温明兰进组以后,对剧组提出了每天拍戏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的要求,还经常迟到,又写温明兰对妆造不满意,不肯为角色扮丑,导致拍摄一度延误,等等。
总而言之,在他们的描述中,温明兰就是一个非常难搞的女演员,因为有一个特别牛掰的经纪人,明明只是个新人,却也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看到这样的描述,陆严河顿时感到无语。也难怪陈梓妍看到之后,会在一瞬间发那么大的火,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网络上对于这篇回应的态度几乎是一半一半。
一半感到“恍然大悟”,发现原来温明兰竟然是“这种人”。
另一半不相信《三岔口》所说的这些内容,毕竟,隔了这么久才发声,本身就让人觉得心虚。而隔了这么久才写出这样一个回应,避重就轻地指责温明兰的问题,反而证实了温明兰所说的事情。
娱乐圈在讨论这件事,网上在讨论这件事,社会学课程上也在讨论。
每个人都有五分钟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时间,这门课的任课老师是很喜欢让学生参与到课堂中来的风格,所以,常常让大家讨论一个社会性议题。
温明兰这件事,她之前已经让大家写过评论文章,今天又让大家做即兴表达。
她说:“我知道,大家都很能读书,我一点都不怀疑大家的案头读书能力,但在大学,大家要学会写和说,两种不同的形式,但都是学会一件事,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弄明白自己要表达的观点和论证思路,然后,学会用最浅显易懂又让人信服的方式,将这些给表达出来。”
陆严河被首当其冲地点名了。
“你在演艺圈工作,你应该最有感受,你先说。”
陆严河只好站了起来,同时有些尴尬,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教室里的人都看着他,这种被很多道目光聚焦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陆严河想了想,说:“我认为每一个人说话、做事,都有他的立场和出发点,要去论一个人的对错,会容易陷入情与理的矛盾循环之中,站在我的角度是错的事情,站在别人的角度也许是对的,因为双方的利益不一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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