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齐仁的失踪,一开始陈观楼感到很愤怒,感觉自己被张道合给戏耍了。还要费心费钱找尸体善后,差一点败露。
也曾想过严查内应。
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内应?!
天牢从上到下,人人都是内应。
私下里,几乎每个狱卒都偷偷收过犯人的钱财,偷摸帮着犯人内外传递消息,或是跑腿干点别的。这叫外快!
没赚过外快的狱卒,绝对不是合格的狱卒。
天牢狱卒身份低贱,贪财,又嗜赌,堪称五毒俱全,偏偏又是赌坊最喜欢的优质客户。每个月有固定收入,还有不菲的外快,不用担心坏账呆账。长期稳定,赌坊爱死了这群天牢狱卒。
隔壁诏狱的狱卒,都没有这般受欢迎。
毕竟诏狱后面是锦衣卫,赌坊最怕同锦衣卫的人打交道。连带着对待诏狱狱卒,说话做事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某句话做错某件事,就传到锦衣卫耳中,成为把柄。
天牢狱卒没有偷偷给六扇门打小报告的习惯,来钱快,赌起来也是很舍得出钱。赌输了钱,大不了多接两单外快,就能把输掉的钱赚回来。
这般情况下查内应,就要做好将甲字号大牢搅得天翻地覆的准备,既不利于内部稳定,也不利于工作。
他是狱吏,又不是狱丞,更不是主事官,他何必操这个心。
再说了,刑部那边对天牢的情况心知肚明,却从未查过内应一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坏了规矩。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可不想吃饭喝水的时候,还得防着有人下毒。就算无人下毒,吐一口口水在水里面,也够让人恶心的。更不希望,半夜回到家,被窝里面突然多了一具女尸。
狱卒的报复心是很重的,也有足够的手段报复人。
你好我好大家好,花花轿子人抬人,这才是吃公家饭该有的态度。
他不是赵明桥那样的热血改革派,更不是于照安那样的野心家。
肖金确定陈观楼不想查内应,似乎偷偷松了一口气。
陈观楼瞥了眼对方,说不定肖金也是某个人的内应,私下里收着别人的钱财,干着跑腿打杂帮人传话的工作。
何必深究。
他笑了起来,挥挥手,打发了肖金。
没事干的时候,他下了天牢,来到谢长陵的牢门前,告诉对方,“于照安初任宰辅,干的第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在讨论如何剿灭楚王的小朝会上,弹劾忠王。谢大人得知这个消息,有何感想?”
谢长陵:……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恍惚,貌似还沉浸在书本里,没有回过神来。
顿了顿,他才缓缓说道:“于相身为宰辅,他想弹劾谁是他的自由,连李相都管不了,我又能如何。至于忠王,他好歹还是自由身,身边也不缺谋士,轮不到我来操心。”
咦?
这个态度真是令人意外。
“你对于相弹劾忠王一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此事?”陈观楼猜测道。
之前谢长陵要和于照安通信,委托他帮忙代送,他没答应。事后他也没关注。如今看来,私下里两人肯定有了勾兑。
“难不成,是你让于照安弹劾忠王?”陈观楼大胆猜测,狂开脑洞。对于这帮聪明人,对于他们的行事作风,就是要放飞脑洞。以普通人的行事风格去揣测,绝对错。放飞后的脑洞,或许能追上这帮聪明人深沉的心思。
谢长陵挑眉,嗤笑,“我何德何能,能让于相听我的。陈狱吏,你和于相打过交道,你应该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认为我有资格让他听我的吗?”
这个,嗯,有道理。
于照安那么自负的人,绝不会被人左右。
但是……
凡事就怕但是。
“想要说服于相听你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符合他的利益,他没道理拒绝你。”
陈观楼如此说道。
谢长陵摊手,“我两手空空,自身难保,我拿什么打动于相。陈狱吏,你莫要猜了。你的猜测,真是令人发笑,尽管很有创意。
至于于相弹劾忠王一事,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于相初任宰辅,又适逢楚王起兵作乱,他必须拿出点东西彰显本事,取悦陛下。还有什么比弹劾忠王更值得做的事情。
毕竟,楚王起兵作乱,多多少少同忠王还是能扯上一点关系,如果忠王没有被废,楚王自然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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