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妍和苏晓蔷住的小区就靠着一起,路明非顺路就把他们全送回去了。
然后他开着那辆价值900万的劳斯莱斯幻影在这座冬雪覆盖的萧瑟的城市中漫行,黑色的雨刷器左右摇摆着将落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刮开。
主干道的两侧满是深褐色高楼外立面的装饰简陋,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风在楼房的空隙中打转,发出妖鬼呼啸般的声音。
就算是这种天气这种时候路面上的车还是很多,隔着很远看去远方的高架路上车灯流光溢彩,像是闪烁着班驳光纹的长河。
以前这座城市是极小的,在路明非念小学那会儿那条名叫长江路的主干道上还只有三线被政府运营的公交车,分别是一路、三路和十一路,而现在偶尔你甚至还能看到303路和m507路在长江路上奔行。
除了因为城区扩建而增添的公交车线路之外,这座城市发展到今天简直已经超出了路明非曾经的想象。
很久以前他在天台眺望cbd区的时候还会想象那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路面,和暗沉颜色的玻璃大厦外墙,可现在高楼大厦和五光十色的繁华夜景早已经不再局限于那片曾被寄予厚望的cbd区。
那些长满整座城市曾在路明非的记忆中某个夏天留下盛大树荫的法国梧桐慢慢长大了,然后又因为城市的扩建和道路的拓展而被伐倒,他甚至可以想象在某个昏沉沉的下午枯燥的电锯声中挺拔的梧桐一株接着一株倒下在尘埃中,横亘在路面上的树干像是死去巨人的尸体。
劳斯莱斯幻影很快驶离了主干道,走上了前往丽晶酒店的支线。
道路的两侧伫立着庄严的铸铁路灯,每一根路灯的末端都悬挂着伟人的肖像,每一位伟人饱经沧桑的脸都隐藏在路灯照不亮的阴影中,雪花旋转着切过灯光时留下的斑驳影子像是高速行驶中的列车向外看那些栅栏似的木影。
富丽堂皇的丽晶酒店就坐落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它匍匐在黑夜中,每一扇窗户都透出明亮的光,皑皑的积雪堆满了露台和窗台。
穿着棉大衣的年轻保安即使鼻头被冻得通红依旧在酒店门口的两侧站的笔直,像是两株傲立在雪中的松。
这一路上路明非都在回忆苏小妍跟自己讲的那些事情,也在想白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在想着小魔鬼为什么会对白王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只是吃个宵夜却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现在开始有些希望师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了。
如果是诺诺的话,依靠她的侧写应该能够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推演的方向并得到希望得到的答案。
在八岐大蛇使用的言灵娑婆世界中,路明非见到过那位曾经在许多个纪元之前掀起叛乱并几乎将黑色的皇帝拉下王座的至尊。
她表现的并不像是被幻觉创造出来的虚幻个体,而是某个寄生在八岐大蛇伊邪那岐精神世界深处的神。
路明非信手握着方向盘,眉头紧紧地拧着,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
他猛地踩下制动,劳斯莱斯幻影骤停在路边铸铁路灯昏黄的灯光下。
在对龙族的研究和了解这件事情上路明非颇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拍马也不及密党与赫尔佐格博士所知悉的那些隐秘的皮毛,所以从没想过要去探究龙族茧化并重生的奥秘。
事实上,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多少人类能够从龙族的口中得知茧化的真理。
夏弥要通过茧化重新回到世间就得依赖她存放在路明非心脏中的核,以及楚天骄那口箱子里的黑王骨血。
这是将黑王的骨血重新孵化为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的胚胎,核则是龙王的精神,他们的精神元素通常以身体里的龙骨十字为载体,当创造出一个新的茧之后被放置在龙骨十字中的精神元素就会一分为二,一部分被称为“核”的备份会被放置在茧里,另一部分则继续留在龙躯中。
所以除非已经预言到了自己的死亡,否则龙王们不会频繁切割自己的精神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不止一次的留下自己的茧。
因为君王的精神意味着他们从黑王那里得到的权柄,精神元素被切割则意味着权柄被削弱,要想恢复到巅峰状态是以百年为单位来计算。
这样想来的话白王没有理由会不在高天原或者夜之食原藏下一枚能够供自己复活的卵,黑王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创造者以及统治者,在挑战这样的存在之前难道她没有预想过自己的失败吗?
也许尼德霍格在创造白王的时候没有赋予她茧化并从死亡中重新归来的能力,可作为屹立在四大元素之上的第五元素精神的掌控者,白色至尊怎么可能没有将自己的精神分割的能力?
路明非手指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点烟器,摁下之后淡蓝色的火焰喷吐出来,缓缓点燃被叼在嘴里的烟卷。
即使以他那颗不怎么好使的脑子,这会儿也已经想到了某种匪夷所思的、叫人胆寒的可能。
也许很多年前蛇岐八家的祖先从白王的埋骨之地得到的圣骸根本就是神的胚胎呢?
也许在东京郊区白羽狗神社中那些壁画上所记载的历史根本就是……被误解的呢?
白王这样伟大的生物是否会拥有其他君王所未曾拥有的能力?她在埋骨之地欺骗了伊邪那岐,也在历史中欺骗了整个蛇歧八家,圣骸所传递的其实并非仅仅只是至尊的基因,伴随着基因一起流传的还有白王的意志。
那些失败的被寄生者比如伊邪那岐比如须佐之男,他们的身体孱弱无法经受至尊基因的改造,所以变成了畸形的大蛇,白王的精神被圣骸注入这些大蛇的体内并通过这些大蛇寻找下一个更适合的寄生者,却并不汇聚为“核”,这样就不会引起尼德霍格的警惕,在那位悖逆了他的至尊归来之前就摧毁她所有归来的希望。
当某个白王血裔与圣骸存在无与伦比的契合度,白王的基因就无法使他堕落,而只会使他进化,在这个得到进化的个体体内至尊的精神会逐渐重新汇聚为核。
白王的核可以藏在那个进化者的身体里,黑王也只会认为是人类庞大的人口基数下所诞生的奇迹某个血统经过了稀释与杂交之后几乎无法再溯源的后代居然偶然重现了先祖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的……威严。
路明非一边抽烟一边缓缓叩击自己的心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到胸膛中除了发出空空的声音之外,还有似乎深山钟响般的心脏回响。
历史上被圣骸寄生的人绝不止伊邪那岐和须佐之男,或许更多的寄生者无法承受那样强大力量冲击全身的基因崩溃而死亡,唯有他们堕落成八岐大蛇,而真正被证明有资格被用作圣骸温床的那个人只有绘梨衣。
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也算其中一个。
他将从伊邪那岐心脏中剖出来的圣骸寄生在自己的脊骨上,然后用进化之后身体里造血干细胞所催生出来的胎血去交换了绘梨衣身体里剧毒的龙血。
也许在圣骸将基因植入他的身体里的时候开始白王的精神就已经开始在路明非的血肉骨骼中流淌,并逐渐汇聚为新的核。
“你能听到我的想法吗,我已经找到你了。”路明非轻声说。
但整个世界只有雪霰落在车顶棚上的沙沙声响起。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师妹。”路明非将烟蒂从车窗的缝隙中弹出去,眯着眼睛轻声呼唤。
师妹的核正寄生在路明非的心脏中,如果他的身体里同时还寄生了另一位至尊的精神,那么没道理身为大地与山之王的夏弥会没有察觉。
“安啦师兄,你身子干干净净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哦。”素白色的女孩出现在副驾驶上,翘着姣好修长的腿,全身连着波西米亚的长裙都是透明的,眼睛却极有神,又有些似乎还没睡醒的茫然。
路明非一愣,脸颊抽了抽,不知道何以“你的身子干干净净”这种话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刚才那老妖婆出现的时候我就醒了。”夏弥气鼓鼓的抱着胸,然后撅着嘴用纤细的手指头去戳路明非的额头,
“我看她就是对你贼心不死,我跟你说以后再见着她了直接提刀把她砍死。”
路明非嗯嗯嗯的点头跟小鸡似的,他说师妹你放心我肯定对她没兴趣。
那他妈是能和黑王尼德霍格打个五五开的至尊,谁敢对那种生物感兴趣?
夏弥眯着眼睛忽然凑近了路明非的脸颊,上上下下打量这家伙的神态。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师兄你说话很不可信,尤其在这种事情上。”女孩的眼睛眯成危险的缝隙。
“那不一样好么,她可是白王啊!就算再漂亮也是白王啊!和我都不是一个物种的好么,我会对陈雯雯对柳淼淼甚至对任何一个街上路过的小妞动歪心思,可难道我会去喜欢一头看上去很正点的马门溪龙么?”路明非小声嚷嚷。
所以他和师妹就不能单独待在一起,这俩货在一起的时候就算遇见再正经的事情都会忍不住吐一些不合时宜的槽。
夏弥把手指头按得咔吧咔吧响:“这么说来我在你眼中也是马门溪龙咯?”
她冷笑着说。
然后抬脚去踹路明非,半透明的素白色小脚像是最精美的艺术品那样在路明非的眼皮子底下踩在自己腿面,修长的小腿纤细的脚踝,还穿着薄如蝉翼的白色丝袜。
路明非伸手去触碰,可手指却从夏弥的脚踝上穿过。
“别白费力气喽,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其实是出现在你视线中的幻影,除了你之外谁都看不见我,如果行车记录仪没关有人查看的话也只会看见你在自言自语。”夏弥耸耸肩。
“你在我眼中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恐龙,如果你是的话那我也是。”路明非轻声说,“原来生死相隔是这么个意思,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也能和你说话,但我们永远也不能触碰对方。”
夏弥呲着牙笑,看来对自家男人的回答很满意。
“谁跟你生死两茫茫啊,师兄你这么想我的话等今晚上我进你梦里陪你啊。”人说食髓知味龙看来也是一样,这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简直在冒着粉色的小桃心。
“不了不了……”路明非连连摆手,他知道夏弥说这话绝不只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耶梦加得大人敢爱敢恨敢做敢当,说入梦玩羞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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