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只有荣阳府君一人，他在王平进来时热情的煮水泡茶。
上宁路的百姓和修士都喜欢喝大碗茶，茶叶先用开水煮，将水煮成金黄色后，条件差一点的放点盐，条件好一点的可以放一些提前研磨好的香料粉。
“雪域高山之上有数百座大大小小的盐矿，有一些盐矿还蕴含有灵气，道友要不要试一试？”荣阳府君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一小撮盐，这一小撮盐散发着淡淡七彩光芒。
“不需要！”
王平摇头拒绝，他最讨厌茶水里舔盐或者香料，雨莲倒是兴趣很大，说道：“我试试。”
荣阳府君笑着抬起水晶瓶，在雨莲身前的茶碗里倾倒了一点，金黄色的茶水表面顿时就浮现出一道道绚丽的小彩虹。
雨莲一双竖瞳好奇的打量半响，然后用尾巴卷起茶碗一口吞下碗中的热茶。
“就是多了个咸味，其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歪着脑袋看向荣阳府君评价，或许在她想象当中，喝下这样的茶水，体内应该诞生一点灵气才对。
荣阳府君“哈哈”大笑，也给自己的茶碗里倒一点盐，随后端起来和雨莲一样直接将一碗茶水喝得干干净净，放下茶碗时他说道：“味道是个人喜好，南方清茶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是这么喝茶，如今只有西北地区还保留着传统。”
“是因为这里的盐比较廉价吧？”
雨莲问。
荣阳府君点头，“对，西北地区其实很富有，当地的商人用廉价的盐换取了很多贵重物品，比如妖域的香料，然后销往中州其他区域，中间的利润是数十倍不止。”
看着荣阳府君像是介绍自己家一样介绍西北地区，王平这才想起来，当初西北地区是由荣阳府君和流云府君同时掌管，后来小山府君谋画真君之境，真阳教退出中州大陆，并将总部前往北方，荣阳府君的势力才逐渐退出西北。
王平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茶水很爽口，然后就能感受到一丝丝的苦味，像是被稀释了的汤药一样，这是西北地区特有的阴茶，采摘自夕阴树，夕阴树的树皮可以做药，有清热解毒的效果，但非常苦，树叶用来煮茶，苦味就相对要淡一些。
“我有一个疑问，三百年前西北的乱局是到底是何人所引起的，小山府君那时应该没有能力影响到你和流云府君的抉择吧？”
王平把心中的疑问当面提出来。
荣阳府君放下手里的茶水，转头看向窗户口，大厅里的喧嚣通过窗户传进来，证明这里此刻非常热闹。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三百多年了。”
“这只是对于我们而言，凡人已经经历过数十代人，夏王朝也变成了大同国！”
雨莲插话道。
荣阳府君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着下方处于无边苦海的凡人，说道：“我很庆幸当初没有选择参军与妖族战斗，而是选择加入真阳教修道…”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下方喧嚣的大厅，沉默十多息后，继续最开始的话题：“当我们还没有修到第四境之前，总是觉得世界很大，可当我们晋升到第四境的时候，又发现这个世界很小，随便翻个身就可以从大陆这一头，飞到大陆的那一头。”
“可是这个小小的世界有太多的疑问，我刚晋升那一段时间，被各种各样的疑问弄得差点让体内的灵脉暴走，比如上宁湖湖底那具远古巨兽的尸体，比如遍布外太空的灵体生物到底是何物，天道又是何物？祂到底是个人呢，还是个其他什么呢？”
“五行灵体又是什么？我们晋升时获得的那些记忆又是什么，甚至我们为何存在这片像是监狱的星空，外面的星空还有其他修士吗？”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将在无声无息中被抹除，圣人又是否真的存在，他如果不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记忆里，为什么我们生下来就要祭拜他们，谁为我们灌注了这些记忆？”
“我入定的时候，偶尔就会浮现出这些令人烦躁的问题，有些问题越想就越令人恐惧。”
荣阳府君转过头看着王平，“我等四境修士看似无敌于这方世界，但对于宇宙而言就像是一只蚂蚁一样弱小。”
“你是因为弱小而害怕？”
雨莲刚才听得出神，听到这里时就下意识的问道。
荣阳府君摇头，“我是因为未知害怕，也会因为心中的疑问死不瞑目，有时候我挺羡慕凡人，他们不知天地宇宙的宏伟，每天都可以把自己当做一个人。”
王平听到这话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茶水，然后说道：“道友这话有些太过矫情，这可不是你该说出口的话。”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
荣阳府君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要是人就难免侨情，我能让道友说出这番话，就还证明我是个人，流云府君也具备人性，只是可惜没能和他成为朋友。”
他说着端起茶杯通过窗户口向天空致敬，随即饮下一大口茶水。
“哐”
茶杯落在桌上，荣阳府君重新坐下，说道：“未来如果道友告知我想要晋升真君之境，我必定也会倾力相助，不仅是我，天下大部分修士也都会倾力相助！”
他这话说道很有气势，不过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们能做的很少，真的非常少。”
雨莲用尾巴卷起茶壶，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晋升吗？”
“想啊，日思夜想，可惜也只能想一想！”
“为什么？”
“我连修行体内的火灵都只是勉强维持，又有什么资格晋升真君之境？”荣阳府君先是扫了眼雨莲，随后看着王平，说道：“你别看天下四境修士加上星神有数百位之多，可是真正有资格谋划第五境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为何？”这是王平问的。
“因为大多数人都修不到第四境圆满，虽然很多人都自称修得圆满，但其实还差最后一步，目前四境修士中能修到这一步的只有两人，一人是临水府的大爷，另一人则是灵山寺的明辉大师，而三百年前还有小山府君，再往前数的一千两百年，有你千木观祖师玉宵前辈！”
“差哪一步？”
“修行功法不同差的也不同，所以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差的也不能告知你，这不是信任问题。”
王平没有再追问，人有时候说话强调不重要的，反而是最重要的，所以到底还是信任的问题，雨莲一双竖瞳投射的目光落在荣阳府君身上，似乎要代替王平问些什么，却被王平在灵海里阻止。
一时间气氛就沉默下来。
此刻的王平已经知道荣阳府君来找自己是想在西北地区分一杯羹，不过这事只要荣阳府君不提，他就会装着不知道。
雨莲在沉默的气氛中，卷起桌上的面饼咬下一口。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王平和荣阳府君都下意识的看向雨莲，雨莲嘴里包着面饼，口吐人言道：“我没想到它是脆的！”
荣阳府君顺着话往下说道：“西北大饼刚出锅的时候香脆可口，配合这茶汤简直是一绝，但放久之后就会很硬，外地人大多都吃不惯。”
他说着伸出左手，随即左手之上浮现出点点金色光晕，那是神术光芒，这束光芒里带着乳白色的光晕，所以这是最为纯正的神术光芒，只有最坚定的信徒才会产生如此纯正的神术光芒。
“让道友见笑，我的神术只修练到幻想神国这一步。”
荣阳府君粗犷的脸上看着那神术光芒，浮现出慈悲以及温和，道：“西北地区的百姓就像是这片大地一样坚韧，要谋天下事之前谋定西北很重要，道友如今协管西北地区，可谓是是天赐良机。”
王平也伸出左手，轻轻在桌子上一点，顿时就有细密的金色线条浮现在桌面，转眼之间就汇聚成西北地区残破的地图，在这幅地图上，上宁城附近起伏的山脉清晰无比，可其他地方却是黯淡无光。
大同侯国当初盘踞于此地，王氏家族以及王氏家族有联姻的其他氏族大家，无一例外都在这片地区开枝散叶，他们府中王平的神位永远都是排在最好的位置。
再有，千木观和三河观都派遣有弟子前来传道，如今上宁城附近的那些道观，一半以上都是千木观的传承，他们正殿里同样有王平的神位。
流云府君重临西北一百多年，这片地区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剔除这根刺，自己就先一步成为历史。
荣阳府君看着桌上的地图，双眼的羡慕一闪而过，然后说道：“我真阳教一直都履行着同道友谈定的承诺，各地大小道观数百座，正殿里必定有道友的神位。”
王平一边听取信徒们的心声，一边看着荣阳府君说道：“敖洪道友被围攻时你在何处呢？”
他直接问出口，这也是信任的一种表达方式。
荣阳府君无奈说道：“这事我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如果道友觉得气闷，我们不如打上临水府，找敖丙算一算账，如何？”
王平一怔，他从没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做。
荣阳府君看出王平的疑惑，笑道：“世人都知道我荣阳脾气暴躁，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未尝不可嘛，你在旁边劝架就可以，这一次太阴教和金刚寺绝对不会插手！”
他将‘劝架’两个字咬得很重。
雨莲一口吞下她身前的茶水，问道：“现在就去吗？”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也正好趁此机会揍他一顿，让他不敢撕毁敖洪之前代替临水府答应我们的条件。”
“确实应该找敖丙理论两句，也顺便看看其他二席到底是什么态度！”
王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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