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回信来说出院时间是第二天傍晚，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在晚上出院，但我还是准点出门，然后差点以为来到了西伯利亚。
这风雪到底是怎么回事？伦敦就算下雪也不至于这么大吧？难道就和西里斯的剧情总在下雨一样，詹姆斯的剧情要下雪？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从前有什么下雪的剧情啊？
夜晚能见度还比白天低，等终于看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时，我已经连打扮都不用就可以直接去路边兼职雪人了。
“天啊，你的脸都冻红了！”
我还没走到门口詹姆斯就提前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伸手，不过很快他的动作就停住了，用一种好似天塌下来般的表情看着我脖子上的围巾。
“你竟然戴着围巾！”
“这天气我不戴围巾半路就可以被抬进圣芒戈了。”像是为了证明就算戴围巾也没用那样，刚说完我就打了个喷嚏。
“别在这里站着，先进屋。”
詹姆斯拉着我往屋内走，他身上的温度还是那么高，明明感觉他穿得和我差不多厚。
“谢谢你，不过我自己可以走的。”尽管很不情愿，我还是松开了他的手，他很不乐意，但也没多说什么。
说是进屋，实际上我们只是走到了医院有格挡的走廊里，虽然温度依旧没有高到哪里去，但好歹有面墙。我立刻开始清理身上的雪，刚将脖子里布满雪花的围巾抽出来就被詹姆斯抢走，在我惊愕看去时，他已经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围巾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等等，詹姆斯，我已经说过——”
“这上面都是冰，你会感冒的。”他认真地说，“这也不行吗？”
【詹姆斯认为这样看上去顺眼多了……】
【1“那你也要围着我的围巾才行”】
【2亲他】
【3向他告白】
盯着选项看了许久后，我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恋爱系统为什么面对每个人都想让我和他们亲近？！难道它在走的是什么all向剧情吗？知不知道很拖我后腿啊！我刚刚才拒绝了詹姆斯，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从没有【不管了，睡觉】开始我就想到迟早会出现没有任何可选项的一天。但我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
前几天我才认真而彻底地拒绝了他，我不想再处于暧昧的关系中，哪怕无所谓，我也不想再做出会让人误解的行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样实在对他们没有一点尊重。
可现在系统带着它不可抗拒的选项出现在我面前，按头要求我继续重回混乱之中。
我绝不接受。
【你完全可以随便选一个，然后告诉他你在开玩笑。】
或许是见我一直没有动，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以詹姆斯对你的好感度，他绝对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在意。】
【这样一来，你既可以完成任务，也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这还是系统除去第一次提示以外与我最长的一次对话，我很意外，但并没有打算改变想法。
“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回答，“这样一点不尊重他。”
【为什么？】系统的声音古井无波，就算疑问也听不出任何疑惑，【他们对你来说不就是npc吗？为什么要在意npc的感受？】
【你不是一直认为他们只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都是程序规定好的反应，有什么好在意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确实只把他们当成数据。
在前面的循环中我总奔波在改变剧情的路上，与任何人都相距太远，对他们的认知也仅限原着。一开始我只想回家，顺手能帮的都帮，后来我发现就算死了也回不去，于是开始寄希望改变结局。
是不是达成圆满结局后就能回家了？我不知道，可人总得有个念想。渐渐的，我开始认定只要能拯救所有人，就也能拯救自己。
但不管开头还是结尾，我都只凭着个人意愿去做，我不在乎他们需不需要被我“拯救”，只是我想做就这样做了。任何人的想法都与我无关。
直到这一次。
我已经忘记从前那些崩溃与恐慌，系统重置了我的状态删掉了那些负面情绪，只留下对魔法世界的好奇与向往。我开始像个真正的原住民那样与他们相处，他们名字的意义也从书上的人物逐渐变成我的朋友。
其实就算这次我也并不觉得他们是与我一样的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在注视着我时眼中压抑的情绪与眼泪，莫名的也会让我感到悲伤。
【你该不会喜欢上詹姆斯了吧？】系统问我，【这样在意他的感受？】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喜欢才能在意。”我说，“我也很在意你的存在，难道我也喜欢你吗？”
系统这次没有回话了。
“不论惩罚是什么，我都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倒计时吧，我什么也不会选的。”
【虽然精神可嘉，但你可能忘记了，系统不只有惩罚，还会强制控制你的身体。】
我陡然一惊，脑中忽然闪过最开始那个原创角色充满恐惧的脸。
【但这一次就算了。】脑中闪过一阵强烈的电流声响，【反正詹姆斯足够喜欢你，靠着他的好感，蒙混过关一次也无所谓。】
在这一声后，眼前的倒计时与选项同时消失，按下暂停键的世界重新开始运行。寒风再次肆意，吹落屋外雪花纷纷扬扬，在呼啸声到来之前，带着詹姆斯温度的围巾落在我身上，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
他低头整理着围巾和我的衣领，低垂的眉眼认真而仔细，直到全部一丝不苟后才满意收手。
好一会我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盯着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詹姆斯抬起头，有些困惑地问。
“怎么了？”
我这才意识到，选项真的消失了。
“我刚刚——”我想问他我有没有做什么事情，可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久以来，我都觉得系统就是原剧情，或者说它最起码也和原剧情有什么关系，原创角色被系统操控着杀人的场面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一直对它抱有警惕。
可在这一刻，我突然隐隐意识到系统好像一直在给我宽限，从可以跳过的选项——原创角色和我的聊天中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到我拒绝选择时的提醒，还有这一次的对话……
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它和之前原创角色所有的恋爱系统是同一个吗？
“嗯？”詹姆斯顺手将我那条围巾用了清理一新然戴上，看着他如此自然的动作，我决定还是先把这边处理了，系统的事情回家慢慢想。
“詹姆斯，这样不行哦。”我按住他的手，“我之前已经拒绝你了吧？你也确实不能接受。那么现在就不应该再做出这种暧昧的举动——别急着反驳我，我们之前相处的实在是太没有边界感了。”
我将他的围巾取下来，梳理后叠起来，然后递给他。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接受，毕竟今天实在有些太冷了。可我不希望你难过，詹姆斯，我不想继续拖着你，让你看到无意义的希望。”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紧接着，他的脸突然变得通红。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这次拒绝我——”他捂住脸，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到他逐渐通红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变得好温柔。”
这话实在太怪了，我刚想问，他就解释起来。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就是从前你每次拒绝我的时候，我都感觉——”他支支吾吾，眼神也有些躲闪，“感觉你很冷淡，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但这次不一样。”他凑近我，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像是被烤化巧克力般柔软的光泽。
“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我第一次感觉，你好像是在很认真地拒绝我。”
“有这种事？”我震惊了，“我原来不认真吗？”
“不是认不认真的问题。”他可怜兮兮地说，“从前就算在道歉，也完全不能在你的视线里看到我，感觉你只是认为需要道歉，所以就道歉了。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反正你也一点不尊重我，我这样做也没什么吧——”
“对、对不起。”虽然我早就知道从前确实没怎么把他们放在心里，但我没想到詹姆斯完全看出了这点，这让我有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这是我的问题，我不该——”
“你总这样和我道歉，可我也该和你道歉。在你明明拒绝的情况下，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亲你。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真是混乱的情况，我还以为我装得很好。看来我果然还是没有演戏的天赋。
眼看他一点也没有接过围巾的意思，我脖子都有点冷了，试图将话题说回来：“还是接着吧。你得想想，你会对除我之外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吗？也别提西里——”
“不会。”
我的话还没说完，詹姆斯开口了。
“我不会对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做这种事。包括西里斯。”
我愣住了。
“你之前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他笑了起来，“我也好好反思了过去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我都在故意模糊与你的相处界限，其实我早就知道被你拒绝了，却还是想要亲近你。
“我总是让你头疼。真不是个好的追求者。”
他这话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束被包裹着的花，紧接着他将外面那一层拿掉，露出了完好无损的红玫瑰。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的、从头开始追求你。”他诚恳而热切地说，“你不喜欢大张旗鼓的追求，那我就私下来；你不希望我再亲近你，我就再也不这样做了。在你点头答应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越界半步。”
他将花递到我面前，火红的玫瑰在风雪中绽放，颜色鲜艳到完全不属于这个季节。
“我喜欢你。”詹姆斯再一次重复，“我喜欢你，梅林。”
这一刻，我脑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系统选项没有再来掺和，难以想象这种情况出现的选项内容会有多么炸裂”。
“詹姆斯，我以为拒绝是包含拒绝告白一起的。”我无奈地说。
“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我无法做到被拒绝后就放弃。”詹姆斯自然地说，“如果我真这样做了，你估计才会大吃一惊呢。”
他说得还真没错，我知道他是个多么固执的人。能做到不大张旗鼓就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
“很抱歉，我还是得拒绝，也不能接受你的话。”我看了一圈周围，“你今天不是出院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实际上，我昨晚就出院了，只是给你写信让你今天傍晚来，这样我就可以单独见到你。”詹姆斯诚实地说，“而且我出院你也没有给我带礼物。这可不是对朋友的态度吧？”
我僵住了。这才想起来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带。
在看到我的表情后他笑得更欢，将手中的花又往我面前凑了一分。
“或者说，我把花送给你后，你完全可以再送给我。”他露出狡黠的笑容，“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送我吧？”
这事还真是我做得不对，满脑子都在想着剧情和拒绝詹姆斯的事，最后干脆什么都没有准备——我还以为是和大家一起迎接他出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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