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岁小,黄嘴丫子小家雀一个,哪知道这帮老鬼的花花肠子?”老曹踩着齐膝深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往马厩里走,雪下得太大了,他放心不下这些牲口们,这个功夫进去看看。
“老于那个人,是姚特派员硬给扶上去的,挺多人都不服他,他自个也心明镜似的……眼瞅着过了年就要动犁了,这老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家伙肯定要整出点动静,到时候你这个技术员就得被他当枪使,干得好还行,干不好你就等着挨捋吧,弄不好都得蹲大狱……当那个活好干呢!”
孙建平听完,后脑瓜嗖嗖冒凉风!
他原本想着当上农业技术员,在广大农村普及科学种田,提高粮食产量,让大家伙都能填饱肚子,却没想到小小的农村明争暗斗也如此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前屯那个农业技术员,识文断字,挺能的一个人,后来不就是因为给小西山的果树洒甲胺磷,剂量没整对,把树给药死了,大队给定了个‘破坏生产’的罪名,那人心里憋屈就喝药死了,这就是前几年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吧!”
“那应该是老黄和老杨当大队长的时候吧!”
孙建平提起这俩名字,老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可不就是那俩王八犊子干的丧良心的事!”
爷俩都沉默了。
孙建平走到自己的马身边,踏雪乌龙正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看到主人过来,亲昵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孙建平提起手,帮爱马拍拍头顶的雪花。
乌龙马嘶嘶叫了一声,雪地反光照亮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两颗黑宝石一般,格外漂亮。
我的大黑马!
哈哈!
枣红马嫉妒得哕哕直叫!
孙建平不得不放弃乌龙马,转去安抚枣红马,这匹稞马比儿马子更黏人,一个劲的拿头蹭他的胳膊,还抬起蹄子,让他看被雪水打湿的腿。
“曹叔你把铁锹给我,这雪都刮进马厩里了……”
孙建平用雪在马厩前面筑起了一道“雪墙”,阻挡呼啸的风雪吹进来,老程头披着大衣出来给马喂下夜草料,见俩人还在马厩里忙着铲雪,给给一乐,“咋的你们爷俩今晚要和马作伴了?”
孙建平紧走几步,把他手里的一桶温水接过来,先递给枣红马,枣红马也是渴了,把大脑袋扎进水桶里,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舒爽打了个响鼻。
大黑马、大白马、卷毛马、乌龙马……排着队,挨个饮了一遍温水。
老程头每晚都会在大锅里坐上一锅水,撒上点大粒盐,留着下夜时喂给马儿们,牲口不会说话,渴了饿了病了只能活生生受着,老头心疼这些宝贝疙瘩,每晚都大半夜爬起来,给马儿喂水添草料。
喝过了温水,吃过草料后,马儿们终于消停了,有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仍旧支棱起耳朵,听着马厩外呼啸的风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
至于驴兄……
早睡得鼾声如雷了!
这货睡眠质量嗷嗷高!
爷俩忙活完马厩里的事情后,这才顶风冒雪往家走。
“曹叔,你说徐叔……”
“老徐那人早就活了心思,只不过这几年被老张压着,不得施展,他们家人口多,在咱们村势力也大,以后你得提防着点。”
曹叔缩了缩脖子,免得风雪灌进后勃颈去,招呼孙建平快点走。
“这场雪下得可不小啊,不知道老爷子他们那咋样了……”
他还有心情去惦记人家。
曹春贵两口子和孩子们早早睡着了,老曹和孙建平俩人摸黑钻进被窝里,顿感一阵暖意袭来,舒服得孙建平打了个哈欠。
曹叔忙活了一天,也累了,脑袋刚沾到枕头上,就打起了呼噜,隔着窗户,外边雪地里的光照进来,似乎给这间小小的陋室镀上了一层水白色的光晕,朦胧又梦幻。
孙建平饶有兴致的欣赏这独特的美景,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房顶跳下,带下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是夜行的狸花猫叼着耗子回来了。
喵呜!
狸花猫抬起爪子砰砰敲门!
孙建平无奈,只得趿拉着鞋,跑到门口把门闩拉开,忽的一股风雪顺着门缝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喵!”狸花猫把一只死耗子放在地上,瞅瞅他再瞅瞅耗子,看那意思……
吃啊!
给你打的猎物!
东北的夜很漫长,下午四点天就黑透了,等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太阳才会升起,在没有夜生活的时代,老百姓们除了躺炕上睡觉,被窝里造娃,就再没了打发漫漫长夜的方式。
孙建平睡了一觉,睁眼一看,外边的天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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