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姜雪宁坐在上首的位置,张遮坐于下方,虽只二人,但能看出二人都非常的知礼守礼。
批阅奏折罢了,还真当非你谢危不可吗?
姜雪宁心中腹诽:张大人多好,清正廉洁、克己复礼,而且有刑部多年的办案经验,处理这么些公文、奏折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动不动吓唬她,也不会要求她做这做那的,真是,早该让他回朝堂的!
姜雪宁不知道,张遮其实是极重孝道的,此番提前结束丁忧期,有顾春芳的劝说,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在见不到姜雪宁的一年半里,每每在梦里都被自己那无尽的思念和迸发的欲念所侵蚀。
他们像蚕蛹一样包裹着他,让他呼吸困难,又倍感温馨。
所以身着孝服跪在母亲灵前的他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多少次想随着母亲去了,但又想起了姜雪宁让他好好活着。
“娘娘,若没问题的话,我就如此批复了。”张遮每回一份奏折前都会询问一遍她的意思,她没想法他就直接批复,她若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就讨论一番,而后再进行总结。
“嗯,张大人自便,辛苦了。”姜雪宁坐在案上淡淡回复。
她在临摹字帖,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她很是喜欢。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先生老是要她们女子习那小家子气的簪花小楷,明明这种书法更磅礴大气不是吗?
张遮觉得这一年半娘娘真是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批奏折、习书帖,甚至还跟他讨论刑法,她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张大人可是累了?”姜雪宁见张遮愣了一会儿神。
“没有,臣走神了。”他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继续看起了奏折,走神突然被抓包,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莲儿到了文华殿,在姜雪宁耳朵低语,将谢危在她宁安宫面前闹的事也一并说了。
“他如今是离开了?”
“是的娘娘。但我估计他晚些时候还是会来的。”莲儿担心道。
“无妨。”姜雪宁摆摆手,刀琴、剑书都不在,他闹不起什么风浪。
她其实就是想让他知道,臣子就应该有做臣子的本分,不要天天想着和她有什么,而她已是一国太后,自然也不是非他不可。
“莲儿传膳。”姜雪宁吩咐道。
张遮听到就要告辞,毕竟以他的身份哪配在此和她共用午膳?
“张大人不必拘束,一同留下用膳便是。”姜雪宁直接发话摁住了他。
帮她干了半天活了,哪有不管饭的道理?她姜雪宁可不是这样的人。
张遮只好唯唯诺诺地留下,继续批阅奏折,结果却看到了一封让他十分生气的内容。
督察院的刘督察在折中写道:今日下官闻一趣事,说娘娘欲招揽谢大人入帐,想来也是无稽之谈。但太后娘娘年华正好,且新皇已登基,地位稳固,若娘娘需要男子侍寝,在下愿为娘娘招募一二。
张遮捏着奏折的手指都泛了白,乌黑透亮的眼眸此刻也充了血。
“张大人这是怎么了?若是不愿留下用膳,您直说便是,哀家也不会强求的。”
张遮知道她是误会了,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不是的娘娘,是这督察院的刘仁冲,竟然在奏折里写”
“写什么?呈上来给哀家瞧瞧。”姜雪宁看他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她早已习惯,只是刘仁冲是吗?这种情况下难道还敢在奏折里骂她不成?
“娘娘还是别瞧了,这样粗鄙不堪的人,臣直接帮您回了,免得污了您的眼睛。”张遮将奏折盖了回去,偷偷地压在了最下面。
恰巧此时御膳房的膳食也来了,姜雪宁也没执意要看。
“那张大人,先用膳吧!”姜雪宁见菜已上了几道,吩咐道,“来人,给张大人布菜。”
张遮一听,心中一跳:“不不用了娘娘,臣自己来。”
姜雪宁没有发话让人回去,所以那个宫女还是跪在了张遮边上给他布菜。
姜雪宁见他局促不安,面红耳赤的样子,更是生了要逗逗他的心思。
“张大人还未娶妻吧?既然提前结束了丁忧,不知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可以传哀家懿旨给你赐婚。”
张遮一听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张遮一心入仕,无旁的心思,亦无喜欢的姑娘。”
“这样啊,难怪小宫女给你布个菜你都脸红成这般。”
“哈哈哈~”姜雪宁捂嘴轻笑,“好了,张遮,不逗你了,你赶紧起来好好吃,菜都凉了。”
这张遮还是不禁逗的很,甚是好玩。
张遮尴尬地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文华殿伺候的人也都尽数退下了。
他木讷地夹起了盘子中的菜,明明菜色精致,却食之无味。
“不好吃吗?”姜雪宁自是看出了他怪异的表情。
“哦,没有,很好吃。”张遮夹了几筷子大口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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