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皇后寝殿,内里传出来一阵阵咆哮。
“啊!——”
“张苍反了。”
“萧何反了。”
“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个的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大秦帝国的皇帝,此刻正在皇后的寝殿里大发雷霆。
皇后宫殿里的风纹漆案,被皇帝一脚踢翻在地,茶具也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面上。
宫里的婢女、宦侍,一个个都低头望着地面。
而皇后仍旧很平静。
她换了身白色的常服,静静地跪坐在座上。
看着皇帝在堂内怒气冲冲走来走去,像是一只栅栏里横冲直撞的野猪,皇帝似乎随时就要炸开了。
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半点波澜,她只是心疼她的漆案。
这上面绘制的可是凤凰啊。
皇帝陛下居然跑到了他这里来撒野。
过去的话,这大秦的天下,是秦始皇和先太后的;而现在,这大秦的天下,是秦二世和她的。
大秦的天下她和皇帝一人一半儿。
这世界上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人的事情,十分奇妙。
大概二十年前,宫里有一个女人在和秦始皇争夺权力,试图维护自己的至尊地位,给自己陪嫁而来的兄弟姐妹们带来好处。
但是他失败了。
而二十年后,宫里又来了一个女人。
她不争不抢,只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分内之事,但是她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了过去华阳太后努力半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统治了半个大秦帝国。
这是大秦,可不是大清,更远远不是大宋朝。
此时的女人在天底下的地位并不低下,甚至因为大秦宣太后、华阳太后、寡妇巴清等女性影响在,女人在政治上具有相当的地位。
这里顺带提一嘴,在历史上的大汉初期,曾经涌现了很多厉害的女性。其中有一个女子,正是冯氏一族的女子,她以诰命夫人的身份,出使外邦,处理外交事务。
初汉的每一页,都是熠熠生辉的。各式各样的小人物、乃至于女子,都有发挥自己才干的一席之地。
而大秦帝国刚刚建立初期,也恰恰有着这样的氛围。
也许大汉本就是继承了大秦关中之内男儿彪悍的气性,女子不让须眉的意气呢。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冯皇后静静地望着皇帝,看得出来陛下这回心态失衡了。
冯皇后记得皇帝上次来还是踌躇满志的和自己说太学里的诸生表现如何如何,那简直是斗志昂扬。
可是这次到来就一反常态,仿佛皇帝被狠狠地背刺了一样。
但是皇帝明显没有遭受什么真正的损失,应该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但如果对手真的严重的打击了秦二世,依照皇帝的性格,这时候他就会装作像个没事人一样,暗暗地在章台宫里把伤害他的人默默地在心里记载下来,随后努力发愤图强,等到当初伤害他的人正得意忘形或者是完全地忘记了这回事,他再狠狠地报复回去。
皇后只是静静地坐着,在微笑之际,就已经把这桩事给看破了。
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那她就可以放心掺和。
“你们都退下吧。”
婢女们巴不得赶紧跑路,免得被皇帝给误伤。主要是这脾气温和的人,忽然间发怒,给那些平日里陪伴在他身边带来的惊吓和恐吓更甚于那些平时脾气就不好的人。
那些脾气不好的人,总是随时随地就发泄自己的情绪,有事不会忍着。
但是所谓的脾气好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老实人,那才是可怕呢。平日里遇到什么事,都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苟且、不得不隐忍,时间一久,压在心里,等到时机到了,忽然间被一个小小的点将过去积压的怒火和枪药全部引燃,就会发生难以估量的事情。
连老实人自己也控制不住。
扶苏就属于后者。
但是真正的狠人,也都是扶苏这样的。他总是笑眯眯的。
哪像是秦始皇那只狒狒啊,后期得意忘形,喜怒哀乐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这就让他人看到了他性格上的弱点,很快就把秦始皇给咔咔解决了。
越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挂在表面上的人,输得越快。当然也有一类人,完全是装的。
扶苏来找皇后,发泄自己今天在朝堂上被怼的郁闷。他觉得这种事情只有皇后能够理解自己了。
因为没人比皇后更懂得自己。
“朕对萧何、张苍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朕贵为天子,可是面对这两个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朕虽然自比不了三皇五帝,可是自认为已经胜过了我秦列位先王。”
“朕完全相信,过去没有朕这样对大臣如此宽厚的臣子,未来恐怕也不会有。可即便是这样,朕的臣子们却并不打算感激朕的行为。”
“难道说,朕以后就要一直放任他们这么下去吗?”
“尤其是这个张苍,成天给朕添堵!”
“他之前不是对太上皇封萧何为廷尉的事情颇有微词吗,认为他比萧何的功劳更高,可见他对自己现有的职位不是很满意。”
“既然如此,朕决定要把他的御史大夫之位也给废了。”
“还有萧何……朕也要废了他。”
“想他本来不过是一介布衣,朕考虑到他实心用事,诚意为民,这才力排众议,把他从沛县带回咸阳城来。”
“可是结果呢,他非但不念朕的举荐之情,反而还帮着张苍挤兑朕。这不是明摆着和朕过不去吗?”
秦二世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太阳透过窗户将光芒照射进寝宫,金银器物在光芒下闪着光点,年轻的皇帝和皇后在大殿内静静地坐在同一面席上。
皇后冷静地望着皇帝。
“陛下到底是为了得到臣子所以礼遇臣子,还是为了礼遇臣子,而去礼遇臣子呢?”
“皇后问的这叫什么话。朕当然是为了……”
皇帝望着关起来的门,忍不住默然一笑。
“果然还是关起门来好说话。”
扶苏想着,自己本来就不是单纯欣赏这两个人所以重用他们,而是自己需要使用这两个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秦二世在皇后这里,才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秦二世这才安静下来,他望着四下。
皇后款款起身,在下侧的茶案上倒了一杯参茶,“陛下,生气伤肝啊。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您是天子,和臣子计较什么呢。”
“陛下您不是曾经打比方说,您和臣子的关系,就像是父亲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吗?”
扶苏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他杯中的茶险些溢出来。
“朕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样的比喻?”
“难道陛下忘记了,之前陛下对妾身说,张苍在您心目中,不过是个老六。还说别看那些武将们个个都很厉害,其实他们都是您的儿子……”
秦二世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忍不住拍了拍皇后的肩膀。
“皇后啊,你可真是个活宝。”
冯绾绾不解,“何谓活宝?”
“就是朕夸你是天下至为珍贵的宝贝的意思。”
冯绾绾听到这话,忍不住脸上带着绯红。
她继续慢慢说着,“妾身少时在家时,也常常看到哥哥们顶撞父亲。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会站出来安慰父亲说一番话。”
“家母说,儿子顶撞父亲,往往是儿子自己成熟长大了的表现,这说明儿子的羽翼开始丰满了。”
“只有当儿子变得有实力之后,才敢去和自己的父亲表达不满,甚至于让自己的父亲做出一定的妥协。”
“在儿子没有能力的时候,面对父亲一向都是规规矩矩,唯命是从的。”
“所以在臣妾看来,这是一件好事。”
秦二世一听皇后的话头就明白了一二。
“你的意思是说,张苍和萧何二人已然壮矣。”
“这不正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吗?如果这两人在朝中没有什么地位,身后没有支持他们的官吏,他们怎么敢公然让陛下恼怒呢?”
扶苏转念一想,“皇后所言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朕栽培树木,为的是给朕乘凉,给朕建房子用的;如今树木既然长大了,可是却想着夺走朕的阳光,还试图想要用大树倒下来的力量逼迫朕。”
“朕打从生下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张苍这个黄土地里生出来的鳖,他懂得什么叫革新,什么叫生态吗?他永远不过是朕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就只能跟在他人身后做事,他有什么主见哪。”
“竟然妄自尊大,批判朕这样的天之骄子。”
秦二世还是满心的火气。
“朕一定要剥了这两个人的官位,让所有的臣子都好好看看。朕并不愚蠢。”
“如果朕再对张苍和萧何这两个人网开一面,朕就真的是愚蠢了。”
秦二世只要一想到今天朝堂上的场面,就好像那奇耻大辱又上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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