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平心叹。
毕竟只是个少年郎啊,没有实际操作经验,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出马。
“太子勿忧。有邵平在,太子可以高枕无忧。太子尽管放权,只要有臣在,绝对不敢有人擅权、越权。”
扶苏听着邵平这么突然的话,自然不会相信他。
说得太信誓旦旦了,我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居然敢。
人嘛,谈理想的时候个个都是正义凛然,一旦遇到利益抉择,一百个人,九十九個都把持不住。
再说了,扶苏记得的历史大人物里,可没有邵平在。
扶苏怎么敢听信他的话呢。
眼看着眼睛里只有名士的扶苏就要开口拒绝,邵平急忙提剑。
“太子喜欢墨家,是臣始料未及的事情。太子赞巨子腹大公无私,也喜欢为信仰而死的巨子孟胜。只是这两个人,为了实现自己坚守的信仰,一个杀害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奔赴黄泉。”
“现在,邵平也愿意为信仰而战。而君侯您却狐疑多虑,难道要让邵平采用这两种方式中的一种,来证明自己吗?”
邵平说着,他忽然跪着向前移动。
扶苏震惊,身子向后一倾,本能地要去抽宝剑时,却被邵平抢先一步。
帷幔之中,一盏盏如豆灯火闪烁着。
“邵平你……”
“太子若是不把这件事交给我,那我就自杀。君子处于世,如果被人怀疑气节,便只能如此了。”
“放肆!”扶苏震声,“汝竟然敢用自杀来要挟吾?”
邵平愣住,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把剑还给我。”扶苏勒令。
邵平犹豫了一下,剑已经被扶苏夺走。
扶苏反应地这么丝滑,都怪他那个时代道德绑架的人太多了。只是,先秦的人,可比后世的人纯洁多了。
邵平顿时两眼一暗。
扶苏把剑收回剑鞘,“好了。既然你认为你能够完成这件事,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也只有这一次。”
邵平以命相搏,又是家中老母亲自选的人,扶苏就当是给自己老母一个面子。
邵平听了,愣了一下,赶紧谢起扶苏来。
扶苏点点头,“你可要小心行事啊。”
“太子放心。”
等到邵平出了门后,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等到半夜三更,他躺在榻上,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愿意以死明志不说,更是亲自表明要为太子效力,按理说,应该是太子拜谢自己啊!
可怎么在太子眼里,好像他是个什么抢手的人物一样,他愿意接受自己,是给自己赏光呢。
——
话说扶苏给邵平透露了未来秦国到底选用的是哪一家后,从这天起,邵平就开始睡不着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只是他终于开始得到了扶苏的委权,可以做事了。
但是刘季这边,他可就倒霉了。
他想要身后有人给自己出谋划策。虽然在思想上,刘季明显还停留在追逐拜将封侯这样的事情上;但是行动上,刘季却快扶苏一步。
他一眼就看出来,太子不可能把这些才士都给收走。那可不就是便宜自己了吗。
刘季到了稷下学宫,那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兴奋至极!
这稷下学宫,挤满了男人的地方,可不比女闾有趣!
张耳有意让刘季在秦太子面前举荐自己,但是总是开不了口。
陈余觉得现在的刘季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身上的狭义之气渐渐少了,越来越像秦国那些爱摆谱的将军。
只有刘季,他还在满心幻想,自己能够收复这两个人。
在送了一波又一波酒,谈心一晚又一晚后。
三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原地。
但是,诸子百家集会大辩论的日子到来了!
刘季已经没有功夫夸口,他得准备去辩驳这些儒家士人了。
在将要比赛的日子,夏侯婴发现其他人都在慌忙备战,灌夫已经快要变得韩非再世,冯敬也在做准备工作,比如学习孟子的浩然正气,打算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一贯不喜欢和人争是非对错的曹参,他就比较惨。他始终克服不了和人争论时会面红脖子粗的窘状,为此他总是请求扶苏放了他。
但是扶苏咋可能同意呢。
迫于无奈,曹参只能找夏侯婴对练如何争吵时不脸红心跳,以及怎么才能展现得自己很有威力。
把一个以和为贵的君子磨炼成这样……
夏侯婴也是看得呆了。
但是没办法,这些人被扶苏从沛县捡来的时候,还没有在野区发育好,扶苏不得不让他们直面自己的缺点。
和这些人情练达,饱读诗书,平均年纪比他们大二十岁的老者辩论,绝对会让他们受益匪浅。
以后他们就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但是,夏侯婴发现,刘季始终十分悠闲。
“你这是都准备好了啊?”
“那是自然。有人已经事先把如何批驳儒家全部告诉了我。”
聪明人总是发挥自己的长处,次一点聪明的人,总是想着弥补自己的短处。
刘季这么懒的人,咋可能会去背书让自己脑子疼呢。
借着自己和老朋友喝酒聊天的空档,他就听朋友讲故事,靠这种方式学习,吸收知识,不仅培养了君子之间的友谊,提升了自己的内在,丰富了知识储量,而且知道了儒家所有的弱点。
很快,比赛的日子就下达了。
这一天定在了腊月十五。腊月是天气最为寒冷的一段日子了。而腊月十五,接近年关,扶苏选择这样的日子举行大辩,不对,是举行“”
秦国和诸子百家双方都准备地都差不多了。
虽然很明显,这是秦国大一统后,官方集中处理诸子百家,明显是要把他们归入编制。
但是诸子百家不经历一点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各成一派。
比如墨家,在墨家门派里,他们只遵从巨子的命令啊,其他人的话都是不听的。这和秦国的政治制度和法律来说是完全相悖的。
比如儒家,曾经的弟子找到了师伯门前,稍微有些礼仪不周到的,大儒就会把张苍拍到门外。
很久以来,诸子百家都是游离于政治的,他们有时候会和诸侯王合作,有时候会和诸侯王对抗。
没有秦国那种制度约束,诸子百家在王室权威日渐式微的六国土壤之中,存续了想当长的时间,也培养了以上‘恶习’。
至于诸子百家之间,更是已经吵了好几轮。
墨家三派,过了几百年了,因为秦国的大一统,三派又会面了,这次见面自然免不了提提过往。
内部攻讦完了,随后就合起伙来攻讦儒家。
百家互相攻击,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学一个。说得好听点就是学,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抄袭。阴阳家遇到道家;名家遇到齐墨。
想想都感到头大啊。
只是百家互相攻讦,尤其以墨家和儒家吵得最凶。
之前,他们没有没有一个平台,尚且互相写文章批评对方;但是有了这么一个平台,没把狗脑子打出来已经算不错了。
儒家嘲笑墨家四分五裂,但是这个指责,明显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儒家很快被墨家骂的狗血淋头,墨家说儒家也亏修习君子六艺,连数术都不及格,八和三到底哪个大都不知道。
这件事还一度传到稷下学宫之外,被齐郡临淄小儿拿出去编唱歌谣。
儒家被骂急眼了,他们一开始还会碍于扶苏颜面,尽量不提墨家和秦国这百十年来已经造就好的血脉相依的关系,儒家后来直接痛斥说墨家是秦国走狗。
墨家岂能善忍,当即攻讦儒家培养出法家这样的门派,简直是壮观!
不知道他们祭拜孔子的时候,是不是会说出这些事来呢。
双方都是武力值极高之辈,尤其是前来的楚墨者。他们很多人,原先是通缉犯,因为这次帝国一统,扶苏为了化敌为友,直接借着机会给他们洗白。
因为会议又是远离秦国政治中心,咸阳臣子施加的阻力少,而楚墨一派前来的人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楚墨家来的人相当多啊。
双方争吵不过,最后一起转告张苍和蒙毅说,“一定要展开剑术比试。”
张苍还呆了一下。只因为他的剑术实在是不到家,连大王的都比不上。
蒙毅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这是私斗!违法行为!再有人提出这种意见,一律给予警示处理。”
两家听了这个秦法,都很不满意。
他们就要和蒙毅论道理,张苍连忙压住。张苍不住地给蒙毅开脱,“太子是不愿意看到两家比武的。”
两家这才罢休。
因为场面非常宏大,荆轲都忍不住来了。
但是他已经在官府在编名单上了,所以只能便衣前来,看看热闹也好。
在腊月十五那天。
稷下学宫门口,忽然立上了一块石碑。
那些士人们一直在里面争争吵吵,搅扰打闹不休。
在看到石碑之后,一个个都冷静下来了。不,是一个个都被震撼了。
石碑上刻的字,正是扶苏说的那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来往路人,宫内士人,都驻足留在门前读着这几句话。
古来多少人立碑,但是受到的作揖礼恐怕都没有这块石碑多。
它一被立起,立刻就让诸子百家的士人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羞愧。
他们当初来到这里,无一不是为了争取机会保全自己的门派。
但是当扶苏亮明来意后,他们的那点愿望相比之下真的是微不足道啊。
孔鲋在看到这二十二个字后,顿时对扶苏这个人肃然起敬。
孔鲋原本还非常犹豫啊。他这种身份,一举一动都对外展露着儒家对秦国的态度。
如果他表现得亲近秦国,很可能给儒家带来不好的后果。因为秦国,他不是个好的国家啊!
但是当看到这二十二个字后,孔鲋就不再担心那些事情了。
他完全相信,扶苏不会毁灭、扭曲、抹黑儒家。
就这样,孔鲋十分沉着冷静地走进了稷下学宫。
连秦国最不喜欢的儒家,都放弃了担忧;何况其他门派呢。
在这四个字面前,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那些诸子流派之中的宵小之徒,很有一部分人是专门来浑水摸鱼,混吃混喝的,享受‘仁义昭著’的秦太子的善心优待的。
但是他们也被这突然的氛围所压制下来,他们纷纷躬身,蹑手蹑脚走进了稷下学宫。
张苍正戴好了儒冠,传好了儒服,配上了长剑,站在大殿最前方,他要迎接这些来宾。
而蒙毅也戴好了法家的豺獬冠,穿着法士之服,手持秦律,眼神犀利地候着。
“善。”
二人一左一右站着,忽然听到有人高声说话,自然忍不住看过去。
结果看到是一个士兵手持长戟立在边上。
张苍脾气还算是好,只是道,“年轻人,别多嘴。这种场面,不可失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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