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
权清皇低声喝:“你忘了,是谁把你从苦寒之地带出来的吗?”
“你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对你悉心教导吗?”
“若不是本座,你焉能成为这副门主。”
“你早就死在那个冬天的那个黄昏了!”
“……”
权清皇眼睛血红。
这——
就是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吗?
很不好受。
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撕裂。
烈火油烹,痛不欲生。
她咬着牙看向了拓跋璇。
带她入古武一族的门主和她亲手培养的副门主,站到了同一个战线。
这么多年,率领古武一族走向繁荣崛起的她,真正动用真感情的,唯独两个人。
一个是被自己亲手推下大厦摔得碎骨粉身的门主。
另一个就是拓跋璇了。
她甚至会把自己对于门主的感情,寄托在拓跋璇的身上。
在过去孤独的无数个昼夜之中。
有时,她都分不清拓跋璇还是叶楚月了。
她咬紧了牙关,凤袍威仪,随迎面刮来的彻骨大风而舞动。
拓跋璇看着权清皇,微笑道:“是,没有你,我会死。”
“有你,我才有新生。”
“可是门主大人,我不仅是被你救赎的人,我更是一个人。”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道心要坚守。”
“我依旧敬重你, 但我也想守护这里。”
拓跋璇抿紧了唇,身影魁梧是寻常男儿比不上的壮实。
她微笑地看向了权清皇。
紧绷冷峻不苟言笑她的,在门内信徒的眼里,是个极其严肃的副门主。
只有面对权清皇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内心柔软的一面。
时至今日。
她依旧愿意为权清皇付出生命,愿意守护权清皇,陪她共赴黄泉。
但,她的刀,也会为了无辜之人,对准权清皇。
看似矛盾,又是一体的。
她深爱着她。
她的刀向她。
权清皇不理解地看着拓跋璇。
她自己栽培出来的人。
她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无法理解拓跋璇在关键时刻的倒戈。
权清皇不由尖声道:“可是,这里的苍生,不是你该守护的苍生,你脚下的土地,不是你的故土故国。”
“家国有分,天下无分。”
“正邪有分,道无分。”
“天底下的无辜之人,是相似的。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
“大人,住手吧,为时不晚的。”
拓跋璇舒出了一口气。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对本座指手画脚?”
权清皇眼神阴冷半脸的愠怒,陡然冷喝出声,长袖一拂光随影动,轮廓在晦暗不明的天地间若隐若现。
拓跋璇脸庞的笑容加深。
“我不过是昔日门主的,替代品。”
“我从来不是我。”
“我是大人您孤独生涯寂寞寒夜的慰藉品。”
“如此,罢了。”
“拓跋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当着古武一族的族人之面,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给剖析出来。
风轻云淡,言简意赅,却是鲜血淋漓的。
她拓跋璇的灵魂一文不值。
大人从未重视过她的灵魂。
从前只是错觉。
而今方才证实。
她仰头看去,是无边无际无垠的瘴气天海。
永寿军对抗雷霆。
大地的战士驻守各方。
这里没有星空,战场的信条却让她热血沸腾。
同时。
她豁然开朗了。
门主权清皇看向叶楚月的眼神,是怨恨的,但也掺杂着爱。
她看不懂那种感情,却看懂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她总觉得门主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时像是看得很远。
她总觉得大人太孤独了。
原来世间千万人的相伴不及一人在旁。
就算人潮如织万家灯火,只会是愈发的孤独。
“你——”
权清皇的喉咙发出了一道颤动的音。
拓跋璇,知道了。
她的眼神出现了惶恐。
随即又释怀了。
难怪拓跋璇会背叛。
就像是她当初知道自己是替代品一样。
时间长河的故事往往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轮回。
让人觉得万分好笑。
从前无辜的她,成为了施暴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权清皇笑到眼泪飞溅。
“拓跋,你恨我吗?”
恨她才走向她的对立面。
这不证明了叶楚月将她视作替代品,是错的?
而她权清皇才是对的!
她想要独一无二的爱。
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是最纯粹的。
世人所求,不过如此。
世人求得,她权清皇亦是求得啊。
“不恨。”
拓跋璇如实相告。
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心如刀割般疼痛。
灵魂也像是丢进了滚烫发红的铁桶熬煎千万遍都不死。
但她不曾恨过权清皇,只是有点落寞,有点难受罢了。
“我不信!”
权清皇低吼出声。
她脚掌凌空借力,光芒闪烁,暴掠而上。
凤袍彻底被大幅度的掀起。
只见朝两边展开的凤袍,挂着诸多的森白骷髅。
森白骷髅眼睛幽绿。
权清皇血目震怒咬牙切齿。
她的双足朝着拓跋璇的方向一路狂奔,杀气弥漫。
骷髅掉了出去,身体生长出了机械之躯。
脊背破裂,伸展开了怒灵鸟的双翅。
眼睛部位幽绿之光闪烁。
丝丝缕缕的光线汇聚在了一起。
成了哀婴兽的眼瞳。
“双生转向,内外点锋。”
“阵生吾骨,阵生吾心。”
“四海朝圣,神兵天降。”
“阵,起——!”
权清皇狂奔之时双手结印口语迅速。
压低的声音。
周身旋绕着古老的符文。
眼斜嘴歪的骷髅机械像是半成品的僵尸。
多半都是脑子不好的样子。
最后,权清皇并指如剑,陡然指地。
这些骷髅机械僵尸,便都自燃了。
和骷髅僵尸长得八分相似的周怜,发出了痛苦的声响。
正在吸食瘴气的楚月眉头轻轻地蹙起。
周怜不是引枢开阵之人。
权清皇才是。
周怜痛苦地跪在神怒雷霆的风暴中心。
一手撑着虚空的地面,一手往前抓。
痛苦不已,却又大笑出声。
血色泪水从哀婴眼瞳流出。
哀婴。
哀婴。
哀悼他死去的孩子。
未曾出世的宝宝。
父亲从未忘记过你啊。
小琼。
小琼。
差一点。
只差一点。
临门一脚。
我们就能相见了。
这一回。
这一生。
我周怜再也不要有遗憾。
怀所爱之人。
一家三口。
将罪业都洗涮在无人知道的异域。
重新做一个向善的人。
那是小琼的理想型。
……
“完了。”
“这是什么阵法?权清皇是点阵之人!”
“快,快阻止!”
“刚才消失的骷髅僵尸机械,和怒灵哀婴会将十方天地给引爆掉的!”
世人慌慌。
黑暗在黑暗中降临。
人间是地狱的入口。
天穹扯开的口子,则是肉眼可见的鬼门关。
尖叫声四起。
战士们不曾后退。
“那瘴气,是故意引诱武侯的!”
东南角,许流星背部生出了寒气,“周怜是故意的。”
“许将军,此话何解?”部下疑惑。
许流星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眶说:“武侯吸食瘴气,便没空管眼下的兵荒马乱,权清皇启阵,恐怕只有武侯一人能够阻止。武侯潜能堪称逆天,兴许有破阵之道。因而,周怜放着我方诸多强者大能不去布局,而是千辛万苦阻拦一个火烧元神才能到真元境的武侯,足以见得武侯的重要性。”
“那可如何是好?”部下惊颤:“武侯正在吸食瘴气,断骨重组,不容马虎。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是啊,正因分身乏术,这一劫,难破。”
许流星眼神钦佩又狂热地看向了楚月。
此次灾厄,就相当于是武侯和周怜的博弈。
抽丝剥茧,伏脉千里。
武侯已经算到了太多。
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武侯,小心!”
许流星眼皮陡然跳动。
他看到,周涌滔带着人趁诸君都被权清皇所吸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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