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次换来的,也只是德妃淡漠疏离的问候。
那问候全然不像对自己亲儿子的关怀,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无关痛痒的例行交谈。
而随着十四长大,胤禛更多的时候见到德妃,也只能尊称她一声“德妃娘娘”。
因为小小的十四,已经会抱着德妃的腿,一脸戒备的望着胤禛这个亲哥哥,说出“你离我额娘远一些”这样的话。
而德妃每每这时候,也只是慈爱的抱起十四,轻轻捏一捏他的小脸,说一句。
“不许对你四哥无礼。”
她说的是“你四哥”,而不是“你的哥哥”。
胤禛每次见过德妃与十四,再去给佟佳氏皇贵妃请安之时,佟佳氏就会敲打他,养儿方知父母恩这样的话。
渐渐的,胤禛也就不再奢望能从德妃跟前得到母爱,他更多的,会亲近佟佳氏。
胤禛会将先帝赏赐给自己的东西,欢天喜地送去给佟佳氏,以换取佟佳氏的夸奖。
至于德妃,则在人后说,她只有十四一个儿子。
胤禛想到此处,再看向那盅汤饮,眼中盛满了厌恶。
自小得不到的东西,现在于他,已是枉然。
“拿去倒了吧,朕不喝来路不明的东西。”
苏培盛也深知胤禛此番的心事,忙将那白瓷汤盅端走。
小夏子见苏培盛将汤盅原封不动端了出来,不由好奇道。
“师父,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皇上怎么不喝啊?”
苏培盛看了看手中的烫手山芋,没好气道。
“你问我?你自个儿问皇上去吧!”
苏培盛顺势将汤盅塞在小夏子手中,命他去倒掉,小夏子也不敢再言语,赶忙去做事。
年世兰下令将清凉殿封起来,所有用品只进不出。
那个晕倒的乳母被抬去了园子里温显卿辟出来的那处,那里还有两位太医在用温显卿教的方法医治那些得了病的宫人。
小小的四阿哥脸上烧的红彤彤,温显卿减轻了药量,又减了几针,等最后一根银针从四阿哥体内拔出,温显卿才道。
“娘娘现下可安心一些了,微臣已为四阿哥施了针,想来不出半个时辰,这烧就可退下去。
只是乳汁恐怕暂时不能再喝了,微臣适才观乳母之貌,疲乏无力,恐怕也已染上时疫。”
年世兰隔着面罩,做了决定。
“本宫亲自照顾弘历!”
颂芝与灵芝急忙劝道。
“娘娘!有奴婢们在,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四阿哥!您万万不可在此地久留!”
年世兰看着床上的四阿哥,他紧闭着双眼,年世兰只觉心痛至极。
弘历刚出生之时,便被允禵下药,好在那时只是浮于外表,经温显卿医治后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现今马上满周岁之期,偏偏染上了这要命的时疫。
年世兰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面,可是她开口的时候却是坚定异常。
“本宫的儿子,只有本宫自己养才放心!”
这话传到胤禛耳中的时候,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德妃为了往上爬,将自己送养在佟佳氏膝下,胤禛心中不免更难过,也对年世兰母子更心疼。
德太后近些时日不知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看着倒是精神多了。
竹息摒退了伺候的宫人,正从一个锦盒内取了一丸药,端来温好的黄酒,送在德太后嘴边。
“太后,这是最后一粒药了,奴婢已经传话给隆科多大人。
隆科多大人说,会尽快再送药进来。
听说,隆科多大人多番祈求进宫看望您,皇上总说您身子不好,
见人只会让病势缠绵,每每都回绝了隆科多大人。”
德太后摸着自己渐渐鼓起来的面颊,冷笑道。
“哀家的好儿子,这是想让哀家自生自灭呢。”
竹息道。
“太后娘娘多虑了,皇上重孝道,宫中有的好药,皇上尽数都给您用了。
宫中没有的药,皇上也派人去找了。只是您这病实在蹊跷,迟迟不好。”
德太后放下手来,又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之前枯槁的双手,慢慢也有了血肉,看着在一点点好起来。
“皇帝重孝道?若真重孝道,先帝怎么会忽然崩逝?哀家如何能不到四十岁便守寡?
若真重孝道,怎会不顾哀家苦苦哀求,将允禵废为庶人,还囚禁起来?
若真重孝道,如何能不叫人尽心给哀家医治?!温太医不是神医吗?!
为何不叫他给哀家治?!哀家竟活活病了两年之久!最后还得靠哀家自己!”
德太后越说越愤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黄酒壶摇摇晃晃。
吓得竹息将酒壶稳住,又开口安慰德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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