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经被陈潇看穿了。

    他莞尔一笑,而后走到了陈潇的身旁,同样下了船。

    “公子是如何看穿我身份的?”

    陈潇打了个哈欠,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此时倒是笑了笑,指着谢玄侃侃而谈:“首先是雪鸢的反应。”

    “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之前也有不少其他世家派来的人,可她都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假装没看到,这一次突然提醒我岸边有人。”

    “那么必定是一个她不能够忽视、如果忽视了会有很坏后果的人来了。”

    “已知雪鸢出自江南四大世家的“临京陈氏”,那么整个江南能让她有这种反应的,大概就只有王谢两家的人了,而且一定是这两家的嫡系血脉。”

    说完这一点之后,陈潇继续说道:“其次则是你说起来世家的态度了。”

    陈潇眨了眨眼:“说实话,你的态度里表现出对世家的一种“不认同”,虽然你口口声声说着对朝廷的不满,好似是觉着朝廷应当给世家更大的自主权利。”

    “但实际上你却是在表达对世家的不满。”

    “据我所知,这江南世家中,唯有谢氏的两位才有这种心念。”

    “一位是名满天下的谢安,另外一位则是他的侄子,那位“钟灵毓秀”的谢玄,谢小公子了。”

    “而你的年龄显然不是谢安先生,那么就只能是谢玄小公子了。”

    谢玄听了这些话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神态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陈潇:“原来如此,只是方才陈公子所言,有一点玄并不赞同。”

    有一点并不赞同?

    陈潇好奇的看着谢玄道:“哦?是哪一点?”

    谢玄站在山下,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方才陈公子所说,自己并不是天纵之资,这一点玄并不赞同。”

    “就方才公子所说的事情,若无天纵之姿,如何能够在短短的一些接触中便能够看出来?”

    “因此,这一点玄并不赞同。”

    他站直了身体,而后微微侧身,与方才陈潇请他下船一样,轻声道:“公子,兰亭到了。”

    “家叔、以及王伯父都在等您。”

    陈潇微微一顿,而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钟灵毓秀”的玄公子啊。”

    “走走走,我早已经对天下闻名的王羲之先生心生向往许久了,今日能够得见,当真是我的幸运啊。”

    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山上走去。

    兰亭

    曲水流觞

    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漫无边际的自由生长着,它们之间青葱翠绿,像是一片绿色的湖泊一样。

    其间有两人对立而坐,眸子中带着些许阴沉的神色。

    “逸少,你觉着这位陈遥游来江南是做什么的?”

    谢安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凝重,他与谢玄的猜测一样,觉着陈潇来江南准没好事,毕竟这两年间朝廷对江南世家的压制越来越狠,或者说不仅仅是江南世家,而是所有的世家。

    大虞立国的时候便是不喜欢他们这些世家,反而更喜欢那些所谓的“苍生百姓”。

    经过几代的皇帝传承,他们终于抓住了机会,攻克了一些“问题”和“阻拦”,最后得到了发展的机会,在江南扎根。

    江南多富裕之地,在这里的四大世家逐渐的发展成了几乎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天下间,除却陈氏之外,还有谁能够比得过王谢?

    王谢风流,天下共知。

    王羲之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边下棋,一边说道:“无论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无论这位陈遥游来江南到底是为什么,咱们都只能接受不是么?”

    他将一枚棋子放在某个地方,而后叹了口气。

    “事实上,陛下对我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但碍于一些原因,所以只能够以这种暗中的手段来与我们抗衡——可如果我们不识趣的话,下一次来的可就是陈遥游了。”

    “而是太平军。”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们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之色,纵使是天纵之资又能如何?

    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他们只能够遵循规则。

    否则

    王羲之看着谢安说道:“安石啊,世家之殇才过去区区数百年,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当年那一支杀的天下世家血流成河,杀的袁氏年轻一代几乎断层,杀的袁氏、卢氏如今只能沦落为二流世家的大军啊。”

    “大虞出身贫农,皇帝历来都不会讲究什么礼数,都是一群蛮夷。”

    谢安点了点头:“那便任他行走吧,至于能查到什么,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查到了事情,该处理处理,也算是学一学陈氏了。”

    他苦笑着:“不过不得不说,陈氏的每一任家主都太有魄力了。”

    “长时间持续性的对自己进行“清查”,将身体上的脓包挤掉,那些被这些脓包所贪污的东西全部如数奉还,甚至他们还会给被贪污者补偿,这些补偿也都是陈氏出。”

    “而害了性命的,则也是用性命抵还。”

    “杀人偿命,这句话只有陈氏的人贯彻始终。”

    王羲之也同样是感慨。

    这才是他最敬佩陈氏的一点。

    不过转眼间他就潇洒的笑了出来:“行了,咱们也不必那么的难受,陈氏既然都这么做了,咱们跟一次又能如何?”

    他眨了眨眼睛,倒像是一个老顽童了。

    “你可别忘了,当年咱们也不过是被那几个世家压在脚下的两个世家,我们王氏只是一个二流世家,而你们谢氏则更惨烈,不过是一个三流世家,勉强与那几个世家并称。”

    “咱们是如何翻盘,成了天下最一流的世家?”

    谢安微微一笑:“自然是不会忘的,发现祖天师便是陈氏的那一位之后,当年的陈氏先祖立刻便从大魏抽身,来到了临京城。”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战后你我两家才没有被清算,继而发展到现在不是么?”

    两人对视一眼,两只老狐狸都已经悄悄的知道了对方的决定,也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决定,他们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为江南其余的世家安排了一个“一条龙”服务。

    管杀管埋管后事。

    怎么不算是一条龙呢?

    江南各大世家从来不是铁桶一个,而是一片散沙。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把对方吞噬,因为吞噬了另外的几个世家,这江南的利益大饼就少了一个人吃。

    为此,他们甚至愿意与朝廷联手、将一部分的利益划分给朝廷。

    自己是不是第一并不重要,自己得不得利也并不重要——不让别人得利、不让别人当这个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对视之间,几个人影已经从山下缓缓的走了上来。

    正是陈潇、谢玄、以及早就在半山腰等着了的王凝之等人。

    “哈哈哈哈哈,久闻遥游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谢安看着陈潇最先开口,且一开口就是绝对不会错漏的“寒暄”,而王羲之也是紧接着夸赞起来陈潇,陈潇也是急忙捧了回去。

    花花轿子人人抬,谁会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众人依次落座,而王羲之、谢安并没有问起这一次陈潇来的目的,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猜测一样,只是与陈潇一同饮酒。

    良久后,众人宴饮已经到了中途,众人皆是大醉。

    此时已然日落夕阳,无数的光芒落在这兰亭之间,显得璀璨无比。

    谢安不由得站起身子来,一脸醉意的看着那山河之间:“这山河大好,百姓们也都能够安居乐业,这都是当今圣上之功啊。”

    “遥想当年,王谢两族不过是琅琊一小世家而已,哪里有想过如今的地位与生活呢?”

    “可是如今啊,往昔那些称霸一时的琅琊世家都已经没落了,而王谢两族则是因为跟对了陛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权势。”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陈潇的身旁,一边的谢玄连忙搀扶着他的身体。

    “公子啊,安最羡慕、最憧憬的便是陈氏了。”

    “这近七百年间,天下世家,唯有陈氏伫立啊。”

    陈潇听闻这话也是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也是摇摇晃晃的,面上神色通红,眼神迷离,而王凝之则是搀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勉强能够站立。

    月光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凝结与美丽。

    他不无自豪的说着陈氏的祖训以及数百年来陈氏从未间断过的“自查”,之后更是得意洋洋的像是一只小兽一样。

    又一个时辰后,酒宴终究是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

    与陈潇一同前来的小厮已经走了上来,与王羲之等人赔罪之后,便要带着陈潇离去。

    而陈潇则是一脸醉意,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还要走到王羲之身旁说道:“王伯父啊,今日只在这兰亭集会,却没有见到那闻名天下的兰亭序,当真是令人心中不甘啊。”

    “待到来日,潇一定前去王氏拜访。”

    “届时,还请王伯父一定要让潇看一看那兰亭序啊。”

    王羲之也是嘿嘿一笑,自得的说道:“兰亭序乃老夫平生巅峰之作,来日贤侄前来王氏,某必定扫榻相迎。”

    醉醺醺的几个人各自称呼混乱着被各自的家人带走了。

    马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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