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无比的始皇帝车辇缓缓而来,周围全都是护卫这位天下万王之王的士卒。
他高高的坐在台上,神色淡漠而又冷静的看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他们用敬畏迎接这位始皇帝。
人群中,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壮年跪伏在地上,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着前方的始皇帝,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光亮,似乎是在感慨着这位始皇帝的伟大。
他叫做“刘季”。
本是张苍的门客,但秦统一天下的脚步太快了,他只做了张苍一年的门客,张苍就失势了。
一统六合的始皇帝,于他统一天下后的第十六年驾崩了。
“踏踏踏——”
陈居微微点头:“您放心就是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一年的始皇帝方才一统五年,天下尚且处于动荡的状态,而如今始皇帝已经一统天下十六年,天下虽然有些破烂,但却依旧稳固。
“始皇帝十四年,冬腊月。”
“始皇帝十四年,赤地千里,天大旱,地龙翻身者数。”
“也是始皇帝陛下希望您能够做到的。”
他看着身旁的陈居,轻声说道:“需要时间啊。”
这便是始皇帝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咸阳学宫虽然没有了往日昭襄王时期的辉煌,但一应制度却依旧如同往日一般。
扶苏沉默着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茫然和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子做,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应当这么做。
“这便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烈火烹油。”
他低声道:“扶苏也不会怀疑你和陈氏的,朕会在临死之前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天下无有敢反者。”
“太子以求开仓赈济,上初不允,后允之,天下黔首得以存,于是感念太子恩德,以立太子庙,奉太子生养之德。”
可想来想去,要么对不起历代先王赌一把,要么对不起这天下稳一手。
这是父亲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原因很简单,在最后的三年统治生涯中,始皇帝做了太多足以称得上是“疯狂”的事情,而这些疯狂则是让天下人诟病。
“打天下的人需要的便是天下人的敬畏,如今的天下人敬畏我、害怕我,自然他们也就不敢反抗我,所以我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去做一些扶苏不能做,也不可以做的事情。”
当车辇路过某处的时候,人群的最外面有两个人跪伏的最为虔诚,他们的头颅几乎是要低到了尘埃里面一样,完全看不到任何的面容,他们对始皇帝的敬畏像是对天地的敬畏一样。
始皇帝在病榻上,几乎已经无法站立了,太医令更是跪伏在地上言明,若是无法撑过今晚,始皇帝只怕就
章台宫后殿
“朕想要的不是这种苟延残喘。”
既然天下尚且未曾破碎的完全,那他就彻底打碎,之后让自己的儿子拼凑。
这是始皇帝陛下的旨意,没有人能够拒绝。
“民尽哀嚎。”
他不再怀疑陈氏,不再怀疑陈居。
一个少年,一个中年。
陈居也微微点头:“是的,陛下。”
谁不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呢?
车辇缓缓的行驶,一路往前,路过了刘季的身躯,而后继续向前,没有在他的面前有丝毫的停留。
而始皇帝则是看向头顶。
想让一个人相信一件事情很难,但想让一个人不相信他已经坚信了十几年乃是二十多年的事情,则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
他嘴角带着一点自嘲:“秦之天下,终究很难再次稳固啊。”
而事实也正如张良所猜测的一样,目前在邯郸城行宫中的嬴政也迅速发现了问题。
“如今正是您监国,除却骊山皇陵的修建不能停止之外,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停止。”
既赌一把,又稳一手。
周围传来一道道哭声。
嬴政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平和:“朕又何惧那些所谓的青史之名呢?难道他们再怎么说朕无能、昏聩,就能否定朕一统天下的功绩么?”
如今的始皇帝想做的就是这个。
陈居的脸上带着笑意:“陛下已经将最困难的一步做了,这些郡守也好,县令也罢,都是当地的贵族,除却始皇帝陛下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震慑他们。”
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因为觉着回到家乡后便是如同他的大哥一样俯首在天地之间,他觉着自己有更加光明的前途,他觉着自己才华无限。
“大丈夫当如此!”
那便是挟裹着一统六国的余威、始皇帝的威严霸道将天下制度彻底的“打碎”,而后以无上的威严镇压天下,让天下不能够反抗。
呜呼哀哉!
ps:我是真的不太敢把始皇帝写的很有魅力,因为我越写越发现,如果始皇帝太有魅力了,那么秦国该如何灭亡呢?所以只能用群像来掩盖始皇帝的威严和魅力,然后让扶苏即位。
“后无果。”
扶苏、陈居、蒙恬、王翦等一众大臣站立在始皇帝的额床榻边,躺在床榻上的始皇帝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只是淡淡的看向众人,微微的交代着:“朕崩之后,由太子扶苏即位。”
“殿下。”
于是萧何、曹参、陈平这三个同乡就怀揣着渴望为官的心情,准备前往咸阳学宫去了。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朱棣与他的大胖儿子仁宗、宣宗了。
陈居看着始皇帝,脸上带着些许的沉寂:“陛下果真要那么做么?”
张良倚靠在树上,看着远处那绵延不断的队伍,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和感慨:“这便是始皇帝的出巡么?”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在史书上有明确的记载。
始皇帝十三年的夏日,东巡的始皇帝结束了短暂的巡游,他回到了咸阳城,高高端坐在咸阳城的章台宫中,俯视着这国土之上的臣民们。
之后只要有一双温和的大手将这些残破的命运拼凑起来,天下的制度就会彻底成型。
扶苏自从成为太子之后就开始尊称陈居为先生,他不想称呼陈居为“陈相”或者“陈卿”,扶苏与始皇帝不同。
他轻笑一声:“人都有想要的。”
后来的人们将始皇帝十三年称为始皇帝年代最后的平静。
嬴政低声问道:“朕又何尝不知道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才是最好的,即便会留下一些后患,但是总能让大秦绵延数百年的光阴呢?”
扶苏看着陈居离去的影子,脸上的神色更加惆怅,他知道陈居要去哪里。
待到车辇离去,两人才抬起了头。
从他自己开始畏惧始皇帝威严甚至有了退缩的念头开始,他就不能够再成为谋逆的首领了,因为他的害怕会将这支队伍拖到无底深渊。
嬴政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他只是冷淡的说道:“那样子的办法太慢了,见效也慢,如今的朕正是需要时间的时候,所以不能够耽搁。”
也正是因此,刘季才浪迹天涯。
他害怕了,甚至害怕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山村之中隐居,再也不出来了,也再也不思考所谓的反叛之心了。
“陛下,您”
嬴政提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陈居道:“替朕看顾好这天下!”
天下之事?
无论是秦书亦或者是新秦书,都是如此,始皇帝年的前十三年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记载,但最后的这三年时间,却在史书上留下了太多的笔墨。
扶苏站了起来,眼睛中的无奈之色更重。
他的眼睛中带着疲惫:“当日父亲便是说,陛下的计划太过于冒险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不徐徐图之,其结果很有可能并不是陛下想要的。”
“上大怒责令毁之,民不从。”
“如今计划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接下来,只要大秦的政权能够妥善的传承三代,三代中不出现错漏,便可以彻底的稳固下来。”
“如此算是完备了。”
始皇帝十三年的冬日,大雪降临,这或许是某种提示。
“但是朕并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好。”
邯郸城外的某处村落
他看着陈居说道:“先生,此时的天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孤该从何处而解呢?”
当然,除了与他贴着的项梁之外,他们的身旁倒是没有人了。
“听闻咸阳学宫又在招人了,我们要不要去试一试?”
“所以殿下第一步应当是暂缓驰道的修建,而后便是惩治贪官污吏。”
始皇帝十六年春。
扶苏宫中
早已经成年,并且开始监国了的扶苏坐在宫中,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忧虑,他看着面前同样坐着的陈居,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仁宗和宣宗是好人么?
当然不是当皇帝的哪有好人?
嬴政好似来了兴趣一样,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身形看起来更加宏伟:“这是一个冒险的办法,但若是这个办法能够成功,大秦便可以万世永昌了。”
金丹中固然是有毒素的,但金丹中的某些“产物”也能够让始皇帝暂时保持活力,哪怕这种活力是压榨了潜力以及最后的生命而来的。
“您的声名在民间本就仁德,而杀了这些人之后,黔首们会更加感激您,那些所谓的贵族们则会开始畏惧您。”
“父皇的身体只怕是”
“共三十余人。”
陈居则是微微摇头,走到了扶苏的身边轻声道:“殿下,天下局势如今看似乱成了一团,但其实并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他抬起头看着陈居说道:“我知道了先生。”
“他们会发现您的仁德不会对他们使用,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
为了这个目标,项梁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叔父,这便是始皇帝么?”
“您何必如此呢?”
“总还是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太子的声名传播的。”
也是始皇帝在青史中摇摆不定、骂声与称赞声并行的原因。
“哪怕始皇帝出巡也是一样。”
嬴政的脸上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现笑容,他看着陈居感慨的说道:“扶苏的长子朕瞧着也不错,都说三岁看老,等到他长大了还需要你多费心。”
他的怀疑,他的疯狂,他的毫无顾忌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一步。
项梁望着远处离去的车辇之影,眼底带着的是化不去的仇恨,这便是毁灭了他们国家、让他们沦落至此的始皇帝么?
他的内心带着无数的火焰,可看到始皇帝身影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位万王之王到底是如何的伟大,又是如何的让人敬畏。
项梁看着那张稚嫩无比的脸颊,眼睛中闪过一丝讶异,就连自己都臣服畏惧于始皇帝的威严,羽儿竟然不仅没有害怕与畏惧,甚至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吗?
这难道是天命再次庇佑了楚国,庇佑了项氏么?
“或许您此时更应当注意的,是天下之事。”
他没有被父亲抛弃,没有被母亲抛弃,身上没有肩负着一统天下的重担,更没有肩负着众人的重托和信任,所以他的性格较之始皇帝来说多了几分的温和。
这乃饮鸩止渴。
“太子求之,不从。”
“将修建驰道的民夫放归,正好能够赶上各地的春耕,而虽然此时大旱,但前任山河使者所修建的水利工程已经能够投入使用了。”
“一统六合这个名声已经足够了,始皇帝的称号已经足够了,日后诸多皇帝,有哪一个能够越的过朕去?”
若是前面的一位帝王非常残暴,但是又没有到要反抗的地步,他们就会忍耐,而这种忍耐到了边界的时候,若是有一个较之上一位帝王温和一些的帝王,并且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会立刻接受这位帝王。
能够不经他的允许和命令直接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陈居。
诸华诸夏的百姓们向来是容易统治的。
陈居抬起头,看着扶苏说道:“我想,陛下一定不愿意看到您如此的忧虑。”
陈居看着那坐在丹炉前的嬴政,声音中带着些许苦痛。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的光亮。
在唾骂上一位帝王的时候,开始对这一位帝王感恩戴德。
他看着陈居脸上神情不变:“朕不坚定的施行郡县制,在天下人的心中埋下大一统的种子,让未来某一个或需要取代大秦的人知道,天下一统的万王之王是什么样子的,未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需要时间。”
“这便是始皇帝陛下为您做的。”
“朕的声名本就没有多好。”
人总是有习惯性的。
“始皇帝十四年,天大变。上令征徭,以修骊山皇陵,时征调者众,达数百万。”
嬴政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陈居说道:“朕的时间不多了,剩余的事情或许要麻烦你了。”
“庙以立,香火者众,人之称则为“德”。”
“即便是殿下也是一样。”
“若是真的那么做,只怕最后您在青史中的声名会”
他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两滴的泪水。
“始皇帝十五年春末,上以责右相陈居,而罢其官。”
陈居默然不语,其实他早就知道始皇帝的身体不好了,但他不能说。
“始皇帝十四年,秋九月,上令征役以修驰道,或远征匈奴之备。”
就像命运的脚步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止一样。
“朕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既没有对不起秦国历代先王,也没有对不起后来者。”
“始皇帝十四年冬末,以公子扶苏为太子,立之礼,以右相陈居为太子太师,教之。”
亲手杀了自己两位叔叔的宣宗是好人?太子时期就掌控天下权利的仁宗是好人?
他们对民众很好?
可就是因为有朱棣在,有诛十族的朱棣在,有一直征伐漠北的朱棣在,所以仁宗和宣宗好像也就显得“仁德”了起来。
他成长在一个较为温暖的环境中。
只不过这个代价是他“自己”而已。
“上以令,调天下之富而聚咸阳,曰:以天下之财气以养秦之国运。”
一道轻轻的、略微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他身边的少年人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我可取而代之!”
“始皇帝十五年冬腊月,上令咸阳学宫开,以举士。择其优者入朝为官,替之郡守。”
“可如今他们正在咸阳城中,等候审判。”
项梁轻声道:“叔父等着那一日。”
车辇路过三人的身躯,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缓缓再次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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