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看着儿子手里的圆扇还在摇着,缓声道:“若有得闲片刻,出去走走,与三两好友多来往。”
李承乾这才放下手中的圆扇回道:“儿臣明白了。”
“看你也没心思吃鱼,回去吧。”
听母后这么说,李承乾连忙起身行礼,匆匆行礼便离开了。
等儿子走远了,李世民低声道:“舅父说过,承乾的心思比同龄人更成熟。”
长孙皇后低声道:“听丽质说过,承乾素来行事都是形单影只。”
太子心思成熟,李世民还是很放心的。
可在皇后心中,或是更希望这孩子可以开朗一些。
李世民淡淡道:“看看这个小子,说起这种事情,多坐片刻都让他如坐针毡。”
李承乾走回东宫,气馁地坐在崇文殿前。
李渊不解道:“平时很少见你这么唉声叹气的。”
“爷爷,孤打算放假了。”李承乾郑重点头道:“父皇母后口谕,让孤放个假。”
李渊好奇道:“有这种事?”
“嗯,有人觉得孤太过孤僻了。”
“朕倒是不觉得你孤僻。”
“是呀。”李承乾感慨道:“孤与朝臣们多友好,多么地和谐。”
李渊喝着茶水,老人家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翌日,谷雨时节的关中,并没有迎来雨水,多半是春冬过渡时,这老天将该下的雨水都下完了。
早晨,李承乾练完箭术,也没有去上朝,更没有去科举监考。
而是与李绩大将军一起出了长安城。
身边跟着一队两百人的兵马,走在春日里的长安郊外。
因科举正在举行,接下来五天,还有几科要考,长安内外有不少穿着青衫布衣的读书人在走动。
从长安城的春明门走出来,在一片郊野中漫无目地走着。
不多时,一骑快马到了眼前,骑马而来的正是长安城有口皆碑的小将军,程处默。
他翻身下马抱拳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懒散地揣着手,一边走着道:“处默兄,不用多礼。”
程处默重新站直,道:“喏。”
李承乾拿出三只肉包子,一只给了身边大将军,一只自己吃着,再给处默一只。
“殿下今日怎么有闲心出来走动了。”程处默接过还热乎的肉包子,笑呵呵吃着。
李承乾自己吃着一只,低声道:“奉命放假。”
闻言,程处默错愕一笑,道:“奉命?放假?”
李承乾道:“嗯,有时候父皇的旨意挺奇怪的。”
程处默拉着马儿的缰绳,走在一旁又看了看四下,道:“杜荷?他怎么还不来。”
顺着渭水的上游看去,就见到了一队马车正缓缓而来。
李承乾停下脚步道:“这不是来了吗?”
杜荷是如今权贵二代中,最有钱的一位,听说他藏在泾阳作坊的钱多到数不清,光是卖肥皂,就足够杜荷一辈子吃穿不愁,如果经营得好一些,或许可以养活几代人。
等车队到了眼前,这队伍到底是夸张的,吃食搬下来一大堆,还有酒水,甚至还有几个漂亮的女子相随。
杜荷穿着一身锦服,上前先来行礼道:“殿下,准备得太多,来晚了。”
李承乾摆手道:“不晚不晚,孤也这才刚到。”
言罢,众人在这里摆开了阵仗,一驾驾马车停在一旁,众人席地而坐,酒肉管够。
程处默举起酒坛子,灌下一口道:“好酒!”
杜荷赔笑着道:“处默尽管喝,今天多少银钱,都是我杜荷的。”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斜坐着道:“今天就是来玩乐的。”
平日里太子殿下都不会这般出来玩,杜荷小声道:“殿下。”
李承乾颔首,“嗯?”
“今天怎么?”
“杜荷,处默伱俩俯耳过来。”李承乾小声道:“近来有人在说孤的坏话。”
程处默浓眉大眼,问道:“什么人,胆敢议论太子。”
李承乾斜坐在椅子上,笑道:“是啊,什么人敢议论太子,孤真是太欣赏他们了。”
杜荷道:“殿下,在下钱买些眼线,派人去问问。”
现在这位杜家最有钱的公子,解决办法当然是钱了。
只要他钱,用钱才能摆平的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正是谷雨时节,天气说热也不算太热,风吹在身上还是很舒服的,渭水河边的阵仗很快就引来了人们的注意。
心说,是什么人出来游玩,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有心人一眼就看到了在那处河边,护卫在四周的人,穿着左武卫的甲胄,这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人地位肯定不凡。
再一看站在一旁的正是李绩大将军。
什么人出行,能让这么一位大将军护卫?
不免令人遐想,稍稍走近一些,便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饮酒作乐。
除了皇子,没人有这么大的排场。
要说诸多皇子中,能够出来游玩的,除了魏王李泰,好似也没有别人了,因能够请得动李绩大将军的,应该只有那位深受陛下宠爱的魏王李泰,应该也没有别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位太子很少在同龄人面前露面,即便是长安城的权贵二代,也没多少人认出这位便是东宫储君。
只因现在李承乾与以前相比,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化太大了。
此刻就像个权贵子弟一般,嚣张地坐在椅子上,睥睨地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眼神好奇的路人。
无它,就因为李绩大将军护卫在一旁,左武卫兵马在此,谁敢争锋。
当今太子一出行,那便是最高规格的防卫。
此处的情况,在春游的一些人口中传开来。
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人快步走来,被两个护卫拦在一旁。
来人连忙道:“在下李崇义奉家父河间郡王之命,前来陪太子殿下游玩。”
李承乾抬首道:“崇义!快来!”
闻言,护卫这才放行。
李崇义快步走过,带着笑容道:“太子殿下,处默,杜荷。”
李承乾给他丢去一棵桃子道:“岭南的桃子,杜荷了大价钱买来的。”
李崇义接过桃子,走上前道:“多谢太子。”
“孤打听一件事。”李承乾压低嗓音道:“最近是什么人在议论当今太子,说孤为人孤僻,又刻薄。”“什么?”李崇义讶异。
“对!哪个贱人在议论,某家撕了他。”程处默同仇敌忾。
“这个…”李崇义神色犯难,低声道:“这个传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多的,不过当初上元节时,叔叔李元昌倒是提起过这事。”
程处默连忙抱拳道:“殿下,家父说过,李元昌就是个贱人。”
李承乾靠着椅子斜着,翘着腿扶着太阳穴苦恼道:“孤什么时候得罪叔叔了?”
李崇义又道:“在下也只是猜测,多半也许不是他传出来的。”
程处默当即拍案道:“殿下,放心!某家去把此人带来问问便知。”
“哎!”李承乾当即喊住他,道:“你老程家门风就算是再硬,孤也不能任由你去闯祸。”
言罢,又向李绩招了招手。
“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乾低声道:“大将军,李元昌还在长安吗?”
李绩道:“在的。”
李承乾笑着道:“找三两个身手好的,让他们找到李元昌,先揍他一顿,若这些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就让他去查,明天向大将军禀报,一天查不到,每天揍他一顿,直到他查到为止。”
李绩应声道:“喏。”
李崇义连忙道:“殿下会不会过了?”
“过了?”李承乾笑道:“不是说孤刻薄吗?谁让他说的,害得孤以后找不到女子成婚,这难道不是天大的事吗?”
杜荷附和道:“也对,也对,杀了都不为过。”
李绩找了三两个士卒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
长安城内的科举依旧在进行,接下来的科举也不用自己这个太子参与了,这或许也是父皇与母后的另一层用意。
毕竟是东宫太子,这种事参与得越多,越容易被人议论。
“崇义啊,你近来宗正寺没什么事吗?”
“有啊,有许多事。”李崇义叹道:“本想着今天将宗室名册整理好,家父听说太子殿下出来,便让在下出来游玩了。”
杜荷道:“河间郡王还真是…”
李崇义摇头感慨着,“家父就是这么一个人,做孩子的也只能听之任之。”
李承乾颇有同感,道:“原来你也是奉命放假。”
长安内,李元昌刚从平康坊出来,就被几个左武卫的士卒给围住了。
他朗声道:“尔等这是作甚,知道某家是谁…”
话还没说完,拳脚便迎面而来。
李元昌大喊道:“左武卫造反了!”
奈何没人来帮忙,直到李元昌的怒骂声成了哀号声,领头的威胁道:“听说你议论当今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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