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贱民也想反叛,来人,将他抓起来。”
郭达虎猛然起身下令。
十几名郭达虎的死忠立刻挺刀上前。
“反正也活过了多久了,我不再苟延残喘。今天让我和沟壑内的尸体为伴吧!”
这壮汉豁出去了。
“射死他们!”
李瑄淡淡地开口。
二三十步内,这些矿兵全部是要害部位中箭。
与此同时,罗兴率领六十骑张弓搭箭戒备其他矿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瑄笑道。
他不至于为此失信。
“咻咻咻!”
话音落,身后十几名亲卫张弦。
“噗嗤!噗嗤…”
郭达虎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剩下的矿兵赶紧将兵器丢下,有的双腿打颤,吓尿裤子。
那些劳役和匠人们也舌挢不下,这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将军,好像真能治得了郭达虎。
“在节度使面前动刀兵,这才是真正的谋反。”李瑄看着郭达虎说道,同时又对典军吩咐:“将这件事记录下来。”
“遵命!”
典军领命,他心中也感叹郭达虎胆子太大,面对李帅还妄想杀人。
“过来,你可以尽言了。”
李瑄召那壮汉到身前。
壮汉小心翼翼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李瑄。
当他说一半的时候,李瑄掌握线索。
他开始让亲卫将铁矿内的计吏,以及郭达虎的亲信,一些矿兵头目,一一抓起来审问。
李瑄准许严刑逼供。
丘山铁矿的劳役确实想要逃跑,但也是逼不得已。
郭达虎在管理丘山铁矿期间,无比残暴,动辄下令鞭打、杖责劳役、奴仆,只要有不称心的事情,就拿劳役、奴仆泄愤,还经常克扣食物,有时还以不给饭吃为惩罚。
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具尸体被扔入二里外的一个沟壑中。
郭达虎还说过:要十年之内,填满那个沟壑。
前几日,有一名奴仆偷听到郭达虎将官铁私自卖到河西,换取金银,只拿一小部分铁向陇右交差。
这名奴仆回头就把这秘密告知其他劳役。
天真的劳役们,聚在一起,想以此为要挟,让郭达虎不要动辄毒打他们,让他们像是个人一样。
但郭达虎是何许人?
他叔父是监军郭全,怎么会惯着奴仆、劳役?
他当众处死宣扬他秘密的奴仆,又让士兵毒打其他劳役,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丘山铁矿的王。
一群卑贱的奴仆、劳役没有资格与他谈条件。
而劳役们的怨愤已到临界点,郭达虎最后的不当人,让劳役们爆发。
他们不顾一切想要逃出去,将丘山铁矿的秘密泄露给官府。
但矿兵手持刀矛,又有弓箭在手,他们哪里是对手?
杀红眼的郭达虎,下令将所有要挟他的奴仆劳役杀死,即便最后有一部分求饶,也被郭达虎痛下杀手。
只有胆小者幸免于难。
在郭达虎看来,流放的罪犯、奴仆那么多,死一二百人,很快就能补充一批新的。
计吏,其他的士兵、小吏,挨不住拷打,纷纷招供。
他们现在每年要卖两万斤官铁,所换的金银,大部分都孝敬给郭全。
可以说,从头到尾,郭全知道这件事情。
李瑄让他们签字画押,将此案办成铁案。
让李瑄稍欣慰的是,威戎军并没有参与这件案子中。
“看你的样子还像是个人,然心却如蛇蝎一样歹毒。”
李瑄拿着一份罪状,向郭达虎说道。
“老子杀的人,哪有伱这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多!”
郭达虎反唇相讥,他坚信他叔父能帮他摆平一切。
他会笑到最后!
“我沙场冲锋,为战斗而杀人,你则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可惜你只有一条命,不然以你的罪行,能死一百次。”
李瑄可不嗜杀,他话说完,示意让郭达虎签字。
“休想让我签字!”
郭达虎将头一别。
“嘴硬?好,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李瑄让罗兴鞭抽郭达虎。
“啪啪啪…”
夜晚的鞭声响亮,罗兴将郭达虎上衣扒下去。
不几下,郭达虎就皮开肉绽。
“啊…”
罗兴下手越来越重,疼得郭达虎昏死过去。
“啊…”
李瑄下令往郭达虎伤口上撒盐,凄厉的惨叫声让丘山铁矿的劳役、匠人非常解恨。
矿兵们更加畏惧,曾经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劳役。现被缴了武器,等待李瑄的处置。
“我签…”
郭达虎终于支撑不住,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面对李瑄搜罗的罪责,郭达虎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了一个的手印。
这张罪状上,将一切矛头都指向郭全。
李瑄指责郭全这些年卖了十万斤官铁,罪不可恕。
从小吏们口中得知这些官铁曾经卖给吐蕃人,李瑄更是指出这是资敌,会让吐蕃制造出更多铁甲,兵器,来对抗大唐。
这已触动李隆基的逆鳞。
李瑄整理整个案件,将其书写下来。
连带着这些证状,连夜将其送到鄯州城,然后通过驿站,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只要扳倒郭全,可以奠定他绝对的权威,从此真正号令陇右军。
新来的监军,绝对不敢再指手画脚。
“将军,那些矿兵怎么处理?”
天一亮,典军问李瑄。
“郭全、郭达虎叔侄,算是谋大逆,他们知而不报,草菅人命,理应处死。但本帅格外开恩,饶他们一命,他们杀死了劳役,今后丘山铁矿,就由他们开采!”
李瑄权衡后,觉得让这些人补上劳役的缺口。
以后由威戎军派兵看守他们。
“安将军,我会举你为威戎军使,你就留在威戎军城,等待诏书传至。另外,本帅觉得威戎军建筑在这里意义不大,会向朝廷申请威戎军再募兵两千,将来把威戎军定在青海一带。我会从金城牧监、广武牧监,为你调集五百匹战马,组成威戎军骑兵。”
李瑄向押衙安重璋说道。
“谢李帅,三个月内,末将必熟识前往青海的一切山川地势,随时听候李帅之令,报答李帅的信任。”
安重璋向李瑄一拜。
他刚为押衙不到一个月,李瑄就提拔他为军使。
扩充后的威戎军,已不算是小军。
他无以为报,只等李帅对吐蕃发动攻势,他必身先士卒,立下功勋。
他绝对不会如上一任军使一样,因畏惧监军,而违抗军令。
长安。
“嘭!”
“七郎会是这样的人吗?”
李隆基拍了一下玉案,怒形于色。
他和玉环娘子正开心的时候,内常侍却将郭全的密函飞速呈上。
这一下让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怎么了,三郎?”
杨玉环转眸问李隆基。
“陇右监军密告七郎蓄意谋反。”
对李瑄寄予厚望的李隆基很生气。
“噗嗤…”
“七郎怎么会谋反呢?妾身常听说谋反要屯积粮食、收集钱财、制造兵甲,最少数年准备。七郎才去陇右多久呢!”
杨玉环轻笑一声,她对英武儒雅的李瑄印象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谋反的人。
“有道理!”
李隆基微微点头,他将密函给杨玉环观看。
“三郎,这信上没有证据,也没有原因,就一句收买人心,蓄意谋反,难道你想杀了七郎呀?”
杨玉环看了一眼密函,就将信件丢给李隆基。
“那郭全是什么意思呢?”
李隆基有疑心病,纵然觉得郭全的信件站不住脚跟,但心中的疑虑,却挥之不去。
这时,高力士来到李隆基身边。
“圣人,七郎有信件要交给您!”
高力士其实昨天就收到信件。
郭全对他毕恭毕敬,时时送来奇物,他有点犹豫其中的因果。
想到皇甫惟明在陇右三年多,他今天上午特意去问皇甫惟明郭全到底如何。
皇甫惟明不得己承认郭全在西平郡有万亩良田,还侵占有军屯之地。
关于丘山铁矿的产量皇甫惟明倒是不清楚。属下向他汇报矿山将空,产铁愈少。都知道郭达虎是监军郭全的侄子,不好去明察。
高力士有私心,但他最大的品德,就是对李隆基忠心不二。
私吞国家之铁,死亡二百多劳役,已经威胁到李隆基的统治,哪怕高力士看好郭全,也必然要将这件事告诉李隆基。
历史上主仆二人被李辅国强行拆开,高力士在归来的路上,得知李隆基驾崩,心中悲痛,立刻吐血而亡。
李瑄知道这一点,才放心将信件交给高力士。
李隆基立刻拆开信件,翻看查阅。
却是李瑄弹劾监军郭全的奏折!
第一,郭全在西平郡良田万亩,家财无数。
第二,郭全阻拦节度使出湟水城,使节度使无法执行军令。
李瑄还将与高秀岩诱敌深入的计策告诉李隆基,但就是因为郭全,让这计策难以实行。
第三,郭全制止他调查丘山铁矿二百多劳役叛乱一事,守丘山铁矿的将领为郭全假子。
第四,李瑄直接状告郭全贪墨国家之铁,与郭达虎一起中饱私囊。这些年丘山铁矿最少损失十万斤铁。
不同于郭全污蔑李瑄的密函,李瑄的奏折有理有据。
最后还申请李隆基派遣监察御史和心腹宦官,来陇右调查。
“力士,这是郭全刚送来的密函!你怎么看?”
李隆基将郭全的密函给高力士观读。
“应是郭全贪墨铁矿的事情被七郎发现,所以倒打一耙,想蒙骗圣人处死七郎。唉!这密函漏洞百出啊,七郎估计连临洮军都未掌握,再说从七郎的诗中,就能看出七郎的忠君报国之心;七郎也一直将获得的财宝上缴。这样的事,他不会去做的!”
高力士恨铁不成钢,他无法去救郭全。做得太过了。
“郭全这畜牲,敢私吞铁,敢阻拦七郎立边功,还想害死我的大将,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该信谁,一目了然。
李隆基因为这信件,豁然开朗。七郎刚去陇右没几天,就状告其造反,这不就是污蔑吗?
“圣人息怒!”
高力士让李隆基暂时平息怒火。
过几天,李瑄的新奏折再次来到长安。
巧合的是,在李瑄的奏折到兴庆宫之前,李隆基又收到郭全的密函。
“郭全说七郎派遣骑兵控制湟水城,已经造反了。”
李隆基又被整得陷入矛盾中。
“三郎,你前几天不是告诉妾身了吗,湟水既无人口,又不富裕,周围无险要可守,七郎真造反怎么会去占据那里呢!军中又有几个人会应他呢!再说宋国公等都在长安,前天还因为送三郎的文章写错字,来宫中请罪呢!”
杨玉环很聪慧,一下举很多例子,认为李瑄没有一点理由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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