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天的朝会上,李隆基以救驾有功,封李瑄为天水郡公,实封五百户,现在鸿胪寺长吏空缺,李隆基又让李瑄领了鸿胪卿。
李瑄跳过开国县公,直接到开国郡公,食邑两千户。
但李隆基特定李瑄五百户实封。
翌日,大军启程回长安。
两天后的黄昏,回到长安城中。
实封,则是食邑制度中的一个特定部分,与虚封相对。
在唐代,封户有虚实之别,其封国并无疆土,封户亦徒有虚名。如李瑄之前的清水县侯,别看是个侯,食邑千户,实际上就是一個虚名,听着好听。
大唐吸取前朝教训,不会进行真正的食邑。
即便实封,也不可能出现汉代那种“万户侯”。
她一直听说老虎是最凶猛的动物,历史上每一个打虎者都名留青史。
李瑄绘声绘色地向李玉莹讲解一番,使李玉莹激动得直扬拳头。
她回去后可以讲给她朋友们听,引得她们惊叹和羨慕。
只会给一些赐田而已。
包括李适之的宋国公,李林甫的晋国公,以及诸亲王,嗣王,他们封户都是虚的。
唯有封爵加实封者,始食其所得封户之租税。实封是朝廷对官员的封赐,是一种顶级待遇,通过加实封的方式,受封者可以实际享有封户的租税。
朝廷会挑选天水郡五百户百姓,其税收所得直接交给李瑄。
对于此次封赏,虽然大臣们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异常吃惊。
李隆基一般加官进爵时挺爽快,但很少实封大臣。
大臣们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是功高莫过于救主。
而且此次李瑄又兼任掌赞导相礼的鸿胪卿。
此为从三品,是李瑄第一次兼任中枢文职事官。
之前鸿胪卿由王忠嗣兼任,后来王忠嗣兼任御史大夫,鸿胪卿空缺,轮到李瑄。
鸿胪寺内有两名正四品的鸿胪少卿,平时日常事务,由鸿胪少卿和鸿胪丞处理。
此时,李瑄在官职全称为左龙武卫大将军,河西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大使,领鸿胪卿、西平郡都督,判武威郡事,兼陇右群牧、河西长行转运、河陇押蕃、河陇讨击、赤水军等大使,授上护军、银青光禄大夫,封天水郡公,实封五百户。
虽不是官员之极,却皆是实权,让大臣们暗生羨慕。
需知李瑄才十八岁而已!
如果李瑄真能打赢吐蕃,他有多尊贵,不敢去想象!
李瑄没有沉浸在权力的喜悦中,他依然谨小慎微,等在家中陪伴父亲一段时间,会尽早回到湟水城。
就在这时,长安将爆发一件大事。
御史中丞杨慎矜在下朝后,弹劾韦坚与太子在猎场时于深夜丑时私会,似有密谋。
随后,殿中侍御史卢铉、罗希奭,户部郎中王鉷纷纷出来指证。
他们请求抓捕韦坚的奴仆和太子的守卫进行审问。
届时必然可以证实韦坚和太子半夜私会。
李隆基十分震惊。
韦坚是外戚。
外戚与太子深夜丑时私会,还是在他旁边,这李隆基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他立刻召韦坚到兴庆宫问话。
韦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以为是有枢机议事。
田猎发生的事情,早已被韦坚抛之脑后。
韦坚来到勤政务本楼的时候,未发现李林甫,却发现一堆李林甫的狗腿子。
心下奇怪。
“圣人至…”
得知韦坚来后,李隆基怒气冲冲地幕后走出。
“拜见圣人!”
韦坚等众官吏行礼。
“左相,咸阳原深夜丑时,你和太子会面说了些什么?”
李隆基没有叫平身,劈头就问。
这么多臣子一起状告,他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以为韦坚虽是外戚,但绝对忠诚于他。
发生如此事情后,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将韦坚与太子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圣人息怒,臣并未与太子私下会面啊!”
一瞬间,韦坚脊背发凉,向李隆基辩解道。
他不明白,以为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还传到圣人耳中。
但韦坚只能咬死不承认与太子见过面,毕竟他当时只是到太子的营地,没有真正与太子会面。
“当真!”
李隆基眉头一皱,看向杨慎矜、王鉷等人。
这些人肯定有一伙在骗他。
这段时间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启禀圣人,是左相麾下奴仆告的密。只要将那天随左相狩猎的奴仆抓起来审问,必可知道具体。”
王鉷站出来禀告李隆基。
他的父亲与杨慎矜是表兄弟,受杨慎矜推荐入仕,但王鉷真正的贵人是李林甫。
若非李林甫的提拔,他也不可能受到圣人器重。
如今王鉷不仅仅是户部郎中,还兼户口色役使。
“左相,朕在问你一次,到底有无这样的事情?”
李隆基盯着韦坚。
“臣想起来了,那天听闻圣人被猛虎袭击,臣本想去探望您…”
韦坚心中大恨王鉷,如果他的奴仆被拉出去审讯,必然有人扛不住。
如此还不如坦明。
他已经明白,是自己不小心又踩到李林甫的陷阱之内,一时间握着拳头,胸中闷气难舒。
“朕怎么不知道你来过?宣陈将军入楼询问!”
李隆基召见陈玄礼,如果当时韦坚前来,陈玄礼一定清楚。
“启禀圣人,臣路过太子营地得知您安然无恙后,就不敢再打扰您休息!”
韦坚只能硬着头皮,他着重说明:“臣未见太子,只是让守卫传一句话。”
“嘭!”
“得知朕遇猛虎,你不先来看朕,反倒是先去找太子,你到底想什么?”
李隆基猛拍一下玉案,他不再相信韦坚的话。
去太子营地,难道就说一句话吗?
一瞬间,李隆基对韦坚非常失望,曾经广运潭的功绩,也被他忘记,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王鉷、罗希奭等人,心里暗爽不已。
有这一点,不用他们动手,韦坚吃不了兜着走。
“臣不敢有他想,只向太子询问圣人的情况,连面都未见!”
韦坚跪在地上,他大脑一片空白。
想要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
“朕看你是迫不及待,想拥立太子吧!”
李隆基冷声说道。
得知皇帝被猛虎袭击,不先他看望皇帝,而是在半夜私会太子。
是个人都会想到其中因素。
更何况韦坚的妹妹还是太子妃!
“圣人恕罪,圣人恕罪…”
韦坚心中懊悔,不断磕头。
“杨中丞,先将韦坚看押起来,将韦坚的奴仆、太子守卫,全部抓获,看看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李隆基正在气头上,他不听解释,准备大查此案,看看太子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遵命!”
杨慎矜会意,这是非比寻常的大案,一个不慎,牵连甚广。
但他的御史中丞为李林甫举荐,即便他不愿意与李林甫纠缠过深,但朝野都认为他是李林甫的人。
这一次,李林甫拿证据,他只能硬上。
韦坚心如死灰,无力辩驳,被羽林卫带下去。
一个时辰后,李隆基罢去韦坚左相之职,免去刑部尚书。
同时,暗中操控的李林甫令吉温、罗希奭、王鉷、卢铉罗织韦坚的罪名。
就算一时难以找到,也要创造罪名。
比如韦坚曾担任江淮转运使时的官吏,那里是贪腐的重灾区,还有漕运小吏和船工,也可以下一点功夫。
“圣人息怒,太子早在李将军搏杀猛虎不久,就知您安然无恙,还派人带来问安。是韦坚操之过急了!”
见李隆基在生闷气,高力士前来劝慰。
他看得很透彻。
既然太子知道圣人毫发无损,必然不会在深夜召见韦坚。
是韦坚不知道从哪得到捕风捉影的消息,来见太子!
“我也觉得这样!”
李隆基心中自己的想法,太子又没有丝毫权力,对他没有威胁。
但太子不能再有韦坚这样的支柱,否则会让太子多想。
如果确定和李亨没有关系,李隆基不会废掉太子,就当是敲打敲打。
听到李隆基这么说,高力士放下心,他真怕圣人一怒废太子。
圣人子嗣虽多,但长子李琮因为狩猎时毁容,不被李隆基所喜;寿王李琩又不能选。其他没有比李亨更适合的。
韦坚突然倒塌,使朝野震动。
田猎回来才一日,一切让人始料未及。
长安的百姓依旧为柴米油盐奔波;长安的商人还在熙熙攘攘为利益追逐。
但王公贵族们都知道要变天了!
韦坚的党羽们惊慌失措,兵部尚书皇甫惟明,礼部尚书裴宽,一个个在家中急得团团转。
韦坚的罪名可大可小,但李隆基执政,自然不会轻轻揭过去。
最心惊胆战的,还要属此案的另一个主人公李亨。
他是纯受害者,即便韦坚来去匆匆,也只说了两句话,但就怕往深处调查,不依不饶。
“殿下不要心急,我相信兄长是清白的。”
韦妃轻声安抚李亨。
兄长被御史台审查,她也很心急。更担心太子因此被牵连。
“都怪你那兄长庸人自扰。”
李亨深陷泥潭,对自己平时的爱妃也不那么友好。
“兄长一定是被奸人陷害。”韦妃为韦坚说话的同时,向李亨提醒:“殿下可向高翁传话。”
“这个时候,我哪敢动啊!”
李亨心知高力士对圣人的忠心。
推荐他为太子,最主要是因为他是更合适的人选。
“殿下…”
韦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李亨大声喝断:“不要再说了,回屋里去。”
韦妃不敢忤逆,只能带着忧心忡忡离开。
“韦坚,你害苦我了。”
李亨按着桌子,烦躁不堪,憋屈无比。
想他堂堂太子,关键时刻,竟没一个人可用。
即便是和他关系很好的皇甫惟明,也不敢去联系。
宋国公府。
“七郎神机妙算,韦坚果然掉到李林甫的陷阱之中。还好我在封贵妃的大宴上,向圣人表达对韦坚的不满。”
李适之与李瑄坐在一起。
他们旁观者清,能推断出韦坚是被深夜诱骗。除了李林甫,没有人能有这样阴险的手段。
“孩儿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韦坚能这么不小心。”
李瑄摇了摇头,历史还是要尊重的。
虽然李瑄向韦坚和皇甫惟明提醒过,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历史上韦坚与手握十几万大军的皇甫惟明在上元夜游玩。
现在躲过那一劫,却掉入更深的陷阱之中。
李瑄觉得韦坚肯定产生过“大逆不道”的心思。
“韦坚拉拢不少朝臣,他一倒下,许多朝臣要遭殃。”
想到这一点,李适之充满忧虑。他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影响到七郎。
“朝堂的清洗无可避免!我们及时与韦坚切割,孩儿刚救驾圣人,怎么也不可能将我牵连到太子党中。”
李瑄拉着李适之的手,让李适之放心。
“就是不知道谁有机会拜相?”
左相空缺,一定会补,李适之心中猜想可能拜相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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