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庭园的展馆中展示了过去百年来医药学者们总结出来的药理典籍,还有对两千三百一十二种药用植物的归纳与解析图册,甚至免费公开了几种杂交得到的新品种草药的培育心得,只是种子与种苗需要另外购买;黑夜栖所的展馆用一整面墙壁的篇幅展示了囊括整个西大陆的衔尾蛇计划,在地图中有几条关键线路已经建设完毕并投入运行,未来还将串联起更多的国家……这些自然都是很有趣的,令人向往,可惜属于教团联合的地盘,保险起见,林格一行人就没有进去参观。
大布列塔王国的展馆主题是“百年风云”,顾名思义,展示了百年战争中王国由盛转衰最终又重塑国本的整个历史进程,犹如恢弘壮阔的史诗,每一样遗物中都充满了令人热血沸腾的气息。不知是否为了与之针对,白色城邦共和国的主题是“人民主权”,叙述了圣女贞德带领神圣救世军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历史,圣女与主赐十二骑士的事迹至今仍被诗人与乐者传唱;明德利亚斯大帝国的主题则是“铁血君主”,红胡子王巴巴罗萨在统一整个明德利亚斯的过程中彰显出来的勇武与霸道令人惊叹向往。
这三段历史恰好发生在同一时代,且都被赋予了某种浪漫主义的色彩,在史学界拥有数量众多的拥泵,说是针锋相对并不夸张。西陆三个强国之间的关系纠缠复杂,总是喜欢在各种地方互相较劲,试图彻底压制对方。
不过,这三个展馆都过于热门,挤满了参观的人群,使后来者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望之兴叹。林格他们当然也是这样,只能在周边几个不甚热门的展馆稍微逛一逛了。
墨托许的凄冷与浪漫、里士德的乡村与花田、莱森威尔的原野与骏马……都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国家的历史,往往便是自然与文明互相接触的历史,人类的各种行动深刻地影响着他们所生活的土地,而最终又从这片土地中得到反馈。里士德的乡村花田如今已被逐渐扩张的高楼大厦取代、莱森威尔的原野上游荡的骏马,至今仍在思念古时代骑在它们背上纵横驰骋的骑士们……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
逛着逛着便离开了米哈伊尔林荫大道,来到了列诺公园站附近,这里曾是圣泉修士会的信徒们露天祈祷的场所,不少地方尚保留着供奉泉灵的神龛与遗迹,只是已失去原本的作用,变为普通的旅游景点。
关于这个问题,圣夏莉雅也难以给出建议,不过她有自己的办法。
金毛女仆的不靠谱程度,已经让人不得不提前预防了。
林格遐思的同时,众人已经走过了宽敞开阔的前庭,进入博物馆正厅,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周围玻璃柜中陈列的展品。这里的游客数量不算少,但也不能说很多,因此,倒可以近距离地观摩,而不像之前的展馆那样,只能远远张望。
圣夏莉雅柔声答应下来,林格便转身,想要回去寻找罗谢尔。就在此时,牧羊少女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待他疑惑地回头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是不是忘了一句话?
林格的视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年轻人微微一怔,没想到居然真的在这里见到了他。可是,究竟要不要过去与那个人见面呢?他有些犹豫。
爱丽丝怂恿着大家一起爬,林格倒是没反对,主要是因为,圣泉修士会和沃土宗一样,都是从灵祈祷会中分离出来的万物有灵论教派,而罗谢尔曾说过,很期待与自己在尼姆舍尔市重新见面。
圣夏莉雅尚没有思考到那么深入的地步,她轻轻点头:“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罗谢尔?”好看的眉毛稍稍皱紧,回忆了一下:“是沃土宗的那位行者么?”
这些展品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那些保存在永夏宫中的会议记录和协议原本了:《永夏宫条约》、《罪犯法与国际引渡公约》、《真理与文明倡议公约》……尼姆舍尔市政府慷慨地将其展示出来,证明“国际之城”的底蕴并非众多无知之人所猜测的那么浅薄,而协议中留下姓名的大人物们,自然也引发了一声声惊叹。
“咦?”骑在小羊脑袋上的谢米用鼻子嗅了嗅,一脸的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你在想什么?”身旁忽然传来了恬淡的询问声,林格扭头,发现圣夏莉雅正用清澈无瑕的金色眼眸看着自己,那瞳孔似琥珀,凝固着透明的光线。
其他同伴没有在意这边的情况,林格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了罗谢尔。”
林格陷入沉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怎能不去参观一下东道主的展馆呢?
“不用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去和他见一面。”他说道。
但如今就没有这样繁琐的规矩了,扫除工人早已将过去几日覆盖的积雪全部铲走,以免碍了旅客们的道路。加上两侧坡道上栽种着四季不枯的常绿树木,行走于长阶之上,若非气温甚寒,手抚过栏杆时也传来阵阵冷意,几乎让人以为是行走于温暖的夏季。
“好的。”
“我自己去就行,伱,圣夏莉雅——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梅蒂恩她们。”年轻人瞥了正围在一个展柜前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的同伴,叮嘱道:“尽量看着爱丽丝,别让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借你用一下吗?”她轻轻伸出白皙的手掌,像是邀请林格来牵手般,声音干净透明:“我的【命运道标】,或许能帮上些什么忙?”
“恩,我在想……要不要去见他。”
在过去,塞舍尔山长阶有一条特殊的规定:圣泉修士会的信徒认为,无论是雪还是冰,都是水的另一种形式。因此,长阶覆雪或冰冻时,从不会人为干预,而是任由它们自然融化,随水流去。以至于到了雪月与冰月,这条长阶就变得十分陡峭湿滑,难以攀爬。
牧羊少女听到这句话,眉眼一弯,犹如微笑的月牙,传达某种发自于心的喜悦。她轻轻地松开了手,任年轻人的衣袖从她纤细的指尖带走了一缕清风,然后又站在原地,目送年轻人的背影融入人群,消失在视线的深处。
据说,圣泉修士会之所以选择在塞舍尔山建立大教堂,是因为山腹中藏有孕育了尼姆舍尔市的三条大河其中一条的发源泉眼,亦即他们口中的“圣泉”。不知道当初,圣泉修士会因《宗教法令》被迫撤离的时候,有没有一同将这方圣泉的灵性收走,就像罗斯廷市中央剧院地下的沙德勒灵泉一样。
年轻人有些犹豫,一方面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担心引起了教团联合的关注;另一方面,他在索森山脉中说过的那些话,又令人十分在意,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如果做每一件事都需要由【命运道标】来决定,那么究竟是人在创造命运,还是命运在操控着人呢?
过去,尼姆舍尔人狂热信仰泉水之灵的时期,圣泉修士会为了建成这座教堂,依然耗费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如今,历历在目的拱顶、扶壁、尖塔、钟楼与拱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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