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中。
雪忠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面具上的细节,偶尔发出一声惊叹,似乎是面具的工艺水平惊到他了。
黍子将两杯热茶推至罗牧和沙俪面前,看了他一眼,随即朝两人歉意道:“看来他这个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了,不介意的话,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罗牧和沙俪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接着,罗牧又看向客厅外的庭院。
面对伦琴猫、谜拟丘和君主蛇那略带警惕的眼神,此时赫月熊却一脸咸鱼的侧卧在那里,任由沙俪的卡蒂狗在它身上捣乱。
它的掌上提着一串葡萄,时不时的啃上两口,偶尔还会将自己面前摆放着的水果递给卡蒂狗和风速狗。
或许对它来说,卡蒂狗和风速狗的存在能让它回忆起以前在洗翠大地上的那段时光吧,故而赫月熊对卡蒂狗和风速狗的态度十分友好。
罗牧和沙俪回到翠绿镇已经有段时间了。
他们借用了雪忠先生家的庭院,打算给赫月熊稍微做一下伤势的处理,顺便看看赫月熊的性格如何。
有伦琴猫它们三个在,还有个随时能出现的灵幽马,哪怕是在这庭院里,赫月熊也闹不起来。
只是现实却跟他的担忧相去甚远。
离开高级球后,赫月熊之前跟君主蛇战斗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直接选了块地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直接躺了下来,看上去充满了咸鱼的气质
不久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子,看它那优哉游哉的模样,很难想象不久前它还在跟君主蛇打生打死
罗牧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黍子,整理着自己的问题。
而察觉到视线消失的赫月熊也松了口气。
它的想法很简单。
像是君主蛇那么猛的怕是还有三个,与其揭竿而起再挨一顿毒打,不如一开始就躺平。
在哪躺不是躺?
这人这么厉害,自己躺起来应该比永久森林里舒服吧,至少不用等起雾的时候才起来喝水觅食。
“我们见到了鬼。”
略一思索,罗牧选择直接进行坦白。
既然有问题要问人,那么自己这边确实不该遮遮掩掩。
黍子沏茶的动作一顿,眼底闪烁着讶异的神色。
一旁的雪忠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像是完全专注于厄诡椪的面具的工艺上了。
半晌后,黍子开口道:“既然你们来问我,那就说明你们对镇上的传说产生了质疑,我说的对吗?”
两人轻轻点头。
不论怎么说,他们所见到的厄诡椪相较于故事里凶残的“鬼”,差距太大了。
看见罗牧和沙俪脸上的表情,不用回答,黍子就知道了答案。
她慈祥的笑了笑,“既然厄诡椪将面具交给了你们,那就说明它信得过你们。”
“你们也不是镇上的镇民,没有那种从小到大养成的偏见,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从我丈夫的家族中代代相传下来的,故事的真相吧。”
“与之相对的,你们要保证不将故事外传!”
发丝花白的黍子郑重的说着。
罗牧和沙俪也坐得端正了一些,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黍子见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深吸一口气,用不含个人感情的嗓音,将真相娓娓道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异国的男人带着厄诡椪来到了北上乡。
但当时的北上乡极度排外,因为他们的妆容和样貌与乡民们格格不入,因此男人和厄诡椪被当做异类排挤,任何人都不准让他们入村。
男人和厄诡椪并不在意乡民的排挤,只是觉得无法采买物资有些可惜罢了。
他选择和鬼在距离北上乡不远的鬼山下,找到了一个山洞,在那里过起了平凡的生活。
村子里的面具工匠见到此景,以男人带来的奇特宝石为基础,雕刻了四个面具,让他们能用面具遮住面貌,可以融入集体,进村采买。
或许是面具的技艺巧夺天工,或许是面具上镶嵌的宝石来历不凡。
消息一下子扩散开来,甚至连遥远的异国也有所耳闻。
三宝伴不,三只性情贪婪的宝可梦跋山涉水,来到了这北上乡
趁着男人和厄诡椪外出时,它们偷偷潜入了男人和厄诡椪居住的山洞中,打算窃取四个面具。
就在它们实施计划时,男人不知为何刚好回到了山洞,目睹了这一切。
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几个时辰后,等厄诡椪回到山洞里时,只看见了许多的争斗痕迹,以及被男人不计代价牢牢护住的绿色面具。
不知如何知晓了一切,怒火冲天的厄诡椪戴上了那块面具跑下山,找到了举着面具,正得意笑着打算举办宴会的几只宝可梦。
为了给男人报仇,厄诡椪把那几只宝可梦全部干掉了。
同一时间,因为庆典而聚集在一起的乡民们听见了动静,一赶来,看见的便是厄诡椪大发雷霆的模样,并对此感到非常害怕,觉得厄诡椪就是那邪恶暴虐的鬼。
因为乡民的到来,厄诡椪来不及回收剩下的三个面具,只能暂时退去。
而村民则认为是那三只宝可梦从鬼的魔掌中守护了村子,于是亲切的称呼它们为宝伴,并厚葬了它们。
受伤的厄诡椪则沉浸在悲伤之中,独自回到了他和男人的住所里。
我们家族的祖先,作为唯一知晓真相的面具工匠,曾经也努力的想要告诉乡民们真相,可乡民们不但不理会,反而把他当做异端,无情的进行着迫害。
最后,迫于无奈,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后代,他只能将真相保存下来,并让自己的后代不断将真实的历史传续下去。”
讲完了故事,黍子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已经有些泛干的嗓子,看向沉默着的罗牧和沙俪,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罗牧的心情略显沉重。
他猜到了故事可能货不对板,却没想到居然能反转到这种程度。
在真实的故事里,厄诡椪和男人完全是遭受迫害的形象,可那三个坏家伙却受到了供奉,简直令人气愤!
沙俪更是气愤到想要去公布真相,但很快她又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先不说她答应了黍子绝不外传,就从她在北上乡待的这一两个月来看,就算是公布了真相又如何呢?
现在的镇民早就不是当初的那批乡民了,就像是罗牧遇见的那道德绑架的募捐一样,对这里还保留着些许排外思想,但又因为翠绿镇的事业全靠外人而不得不忍耐下来的镇民来说。
真相,重要吗?
他们不敬“好的”三宝伴,也对“鬼”没什么想法,对他们来说,所谓传说故事,不过是发展旅游业,并敛财的手段罢了。
一切在如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哪怕知道真相,哪怕他们努力让镇民相信了真相,那些人恐怕依然会修建三宝伴的雕像,大肆圈钱吧。
外面庭院里,一直聚精会神听着故事的宝可梦们也各有各的反应。
沙俪的卡蒂狗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尾巴,罗牧的风速狗也有些震惊,作为一直没接触过这种事情的宝可梦,这故事无疑是在冲击它的三观。
君主蛇眼底泛起复杂的神情,没想到那个绿色小矮子竟然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共情能力强的谜拟丘已经在伤心了。
伦琴猫正思索着如果自己半夜去把宝伴广场供奉三宝伴的神龛给炸了,会不会给罗牧带来麻烦。
在池子里乖乖待着的暴鲤龙和丑丑鱼不太懂。
而依照灵幽马本来的思维,它会说完全是因为厄诡椪太弱才让事情变得如此悲剧的,可在农场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它的思维方式也改变了不少。
它在思考着等半夜去神龛,能不能逮到三宝伴的灵魂。
比起宝可梦们的各异反应,赫月熊的反应却相当与众不同。
它瞪大着眼睛,一些记忆的回笼让它的表情无比复杂。
它还大概记得,在很久以前,自己刚刚来到这北上乡时,曾经遇到的一件事。
如果那个男人就是故事里的男人的话
赫月熊犹豫了起来,它该把这件事告诉罗牧吗?
一旁的罗牧并不知道赫月熊的想法。
此时整个客厅里,除了聚精会神观察着面具的雪忠制造出来的动静之外,空气中的气氛始终十分沉重,无人开口。
打破沉默的,还是雪忠的一声叫喊。
“这样的话能修!”
几人顿时看向他。
注意力回归的雪忠似乎也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明白是妻子把真相告诉了两人,便开口道:“虽然技术肯定不如先祖,但这面具我还是能修的,大部分材料我都有,你带来的那些结晶碎片也够用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雪忠认真的看着罗牧,叮嘱道:“既然厄诡椪愿意把重要的面具托付给你,那就说明它对你是信任的。”
“并且这份信任恐怕远超我曾经的祖先,或许也能与故事里的那个男人接近了。”
“它已经孤独了太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试着把厄诡椪带走,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痕,不要让它再留在这里触景生情了。”
“况且它留在这北上乡,也不过是持续遭受着不公的待遇,孤身承受他人的憎恶罢了。”
带走厄诡椪吗?
若是说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那肯定是谎言。
只是。
在了解了真相之后,罗牧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让厄诡椪选择跟自己离开了。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是因为ta的独一无二,其中,死掉的白月光更是无人能比。
自己对厄诡椪来说,份量真的足以让它抛弃曾经和男人的回忆,再一次背井离乡吗?
罗牧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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