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说暂时关押三日,一晃大半个月都过去了。
如今终于出来了,惠民药铺的大夫和伙计们却没一个欣喜,因为谁也不知道后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进到二堂。
二十七个大夫与三十九个伙计分成两边,说不出是害怕,还是麻木地相继跪到地上。
陈韶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后,缓声道:“起来吧。”
谁也不敢动。
陈韶又说了一遍,众人才陆陆续续地站起来。
“原本不该拖这么久,”陈韶解释,“没承想,野葛案还没有解决,青平乡、三湾村和当南村那边又出事了。因为那边的事比野葛毒杀案还要严重,所以就先去处理了那边。”
一众大夫与伙计被关在大牢,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听她如此说,不少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韶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沈立安、朱崇亮、于成春及车永根、刘铁牛、胡常存几人后,按照惯例,先挨个审问了一遍案发当日各自的行动轨迹。大部分人都还记得当日的行踪,在互相印证,暂时没有发现问题的情况下,陈韶交代几句让他们暂时留在惠民药铺哪里也不要去,以便随时传唤后,就让他们走了。
最后,陈韶只留下来了九个人。
九个人中,就包括沈立民、朱崇亮、于成春、车永根和胡常存五个人。
陈韶注意到,于成春和车永根、胡常存在听到要留下来的瞬间,面色就变了。尤其是于成春,脸色几乎是霎时就一片死灰。其余几人,包括沈立民在内,则多是不安与害怕。
由着他们不安了片刻,陈韶才开始第二轮的审讯。
第二轮审讯的内容,跟第一轮几乎一样,只不过打乱了顺序。
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审讯的内容始终一样,只是顺序每一次都不同。在审讯到不知道第几轮后,九人还只剩下六人时,傅九也带着于成春的家人、徐记香粉铺的掌柜和徐二小姐回来了。
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陈韶揉一揉眉心,让人将六人带下去,重新关回大牢后,才让傅九将于成春的家人及徐记香粉铺的徐掌柜、徐二小姐请了进来。
大概是不知者而无畏吧。于成冬谄媚地跟在徐二小姐身后,抓耳挠腮,大献殷勤,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是在一个严肃正式的场合。于成冬的爹娘同样如此,两人昂首挺胸的模样,似乎并不是来接受审讯,而是来接受朝拜。
好在也有正常人。于成春的两个孩子紧紧地跟着自个的娘,娘仨都是不安与惶恐的面色。徐掌柜微微躬着身,同样满面不安。徐二小姐颇有些受辱的冷着脸,没有理会于成冬。
看到他们进了二堂还不消停,甚至于成冬的爹娘在看到徐二小姐始终不理会于成冬后,还很不高兴地跟在自家一样,上前去拉过徐二小姐就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来,什么没有教养,什么已经是他于家的人了,就该怎样怎样……陈韶终于忍不住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巨大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下意识的,便齐刷刷跪到了地上。
“闹够了没有?”陈韶冷眼看着于成冬与他爹娘,“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于成冬的爹娘讪讪地低下了头,于成冬则哆嗦着把头埋在地上,根本不敢看她。
陈韶有意冷哼一声后,当先看徐掌柜与徐二小姐,“听说于家给了你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我早就说过,敢要这么多的聘礼,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于成冬的娘恶狠狠道。
徐掌柜面色一僵,慌忙道:“我,我回去就还给他们。”
不容于成冬的娘得意,陈韶便冷冰冰道:“我问话时,再有人敢胡乱插嘴,就掌嘴!”
于成冬的娘赶紧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陈韶重新看向徐掌柜,“五十两什么样的银子?”
徐掌柜脑子已经不会思考,只能有问有答道:“就十两一锭的银子,总共五锭。”
陈韶:“什么时候收的?”
徐掌柜:“七号那日夜里。”
案发当日是九号,案发前两日,余成春回的家,时间是完全对得上。陈韶将作成春的调查结果拿出来,又确认了一遍后,继续问道:“你开口找他们要五十两银子的聘礼,是料定他们没有,是不是?”
徐掌柜张一张嘴,颓然道:“是。”
陈韶看到余成冬的娘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既然如此,他们将五十两银子送到徐家时,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哪里来的银子?”
徐掌柜低着头,“问过,但他们没有说。”
陈韶看向于成冬和他的爹娘:“那五十两银子是哪里来的?”
于成冬的娘嘴快道:“他只说要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可没有说一定要告诉他银子里哪里来的。”
陈韶淡声道:“那我现在问你,那五十两银子是哪里来的?”
“那五十两银子当然是……”说到这里,于成冬的娘突然一转话锋道,“说起来还得感谢大人呢,如果不是大人把成春留在惠民药铺,那位贵人也不会特意上门来送我们五十两银子。”
“那位贵人是谁?”陈韶追问。
“当然是慕名到家里来结交我们成春的。”于成冬的娘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韶忍一忍:“叫什么名字?”
于成冬的娘:“他说姓任,让我们叫他老任就好。具体叫什么,我们倒没有仔细问过,他也没有说。”
陈韶将林掌柜、祁掌柜及常去找他们的‘大伯’‘小叔’‘侄儿’的画像拿出来,“好好认一认,他们当中有没有那位老任?”
于成冬及于成冬的爹娘一齐抬头看了几眼后,于成冬的娘说道:“我们村也贴得有他们的画像,这里面没有老任。”
又一个‘林掌柜’或‘祁掌柜’?陈韶拿起笔,“老任长什么模样?”
根据他们一家三口的形容,陈韶将老任的小相画下来给他们辨认。在他们连声的‘对,老任就长这样’的声音中,陈韶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吩咐徐掌柜:“回去把那五十两银子拿来给我。”
在徐掌柜应下来后,她又看向徐二小姐,“徐家与于家的亲事作罢。从今往后,于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再去威胁或是骚扰徐家。”
徐二小姐微微一愣后,立刻激动地伏身道:“多谢大人!”
“不行,我们已经给过聘礼了,她不嫁……”陈韶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于成冬的娘愤慨地闭了嘴。
“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你们于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再去威胁或是骚扰徐家,否则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顿一顿,陈韶又严厉道,“至于你们说已经给过聘礼的事,也不妨告诉你们,那个老任就是野葛毒杀案的主谋!你们打着我的名号,强娶徐二小姐的事,我还没有跟你们算账,若是再让我查到你们也参与了野葛案……”
“冤枉呀,”于成冬的爹娘终于害怕了,哭天抢地地撇清关系道,“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老任,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说想结交成春,硬要给我们银子……”
陈韶适时地进入请他们过来的真实目的:“那就说一说,他是怎么找上的你们,又是为何要结交于成春,你们又是如何骗取于成春回的家,还有于成春回家后,又是如何同他结交的,一样一样说。”
于成冬的娘生怕受到冤枉,她话才落,便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总结下来也就三句话:于成冬在外闲逛的时候碰到老任,老任问他是不是于成春的弟弟,接着说他非常仰慕于成春,想与他结交,塞给他二十文钱,问他能不能帮个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于成冬就将他带回家了。老任将给他们的那五十两银子拿出来,问于成冬的爹娘,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于成春回家,于成冬的爹娘惦记那五十两银子,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后面发生的事,与羽林卫调查的结果并无两样。
让徐掌柜和徐二小姐回去拿银子后,陈韶想一想,也让于成冬一家回去了。
于成冬及他爹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走了。
于成春的媳妇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在快要走到门口时,陈韶叫住他们,“我能问一下,于成春与那个老任结交的事,你知不知道?”
于成春的媳妇看一眼已经走远的公公婆婆及小叔子,回头细声细气地答道:“不知道。”
“野葛毒杀案前一夜,也就是八号晚上,于成春又告了两个时辰的假,就要回家看望他娘,”陈韶紧盯着她的眼睛,“但据我所知,他并未回家。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于成春的媳妇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陈韶提醒:“如果你知道,一定要老实回答,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个孩子想一想。”
于成春的媳妇张一张嘴,话还没有说,眼泪先掉了下来。好半晌,她抬手抹了把泪珠子,才说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七号他回家时,老任将那五十两银子给了爹娘后,曾跟他说过,明日到郡城找个安静的地儿再找他说话,我不知道那个安静的地在哪里。”
“也就是说,”陈韶确定道,“八号夜里,于成春告假是去见他?”
于成春的媳妇摇头:“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
“好,我知道了。”示意羽林卫送一送她后,陈韶问傅九及羽林卫道,“郡城哪儿有安静的地儿?”
傅九和羽林卫齐齐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
恰好前去调查沈立民的羽林卫回来,陈韶也想不出来哪里称得上是安静地儿,便带着调查结果回了乘风院。
沈立民的家在案发前后,都没有差别,这一点有些出乎陈韶的预料,且不说他案发当日的表现,就他在今日的审讯中,有好几轮的回答都磕磕绊绊的对不上。
捧了杯热茶在手中,陈韶靠着椅背,问前去调查的羽林卫:“周围的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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