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一触即发。
那乌云盖顶翻涌着越压越低,南月村的风水大局再次变幻莫测,奔流河道卷起道道水幕,屋檐瓦片上下翻飞,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要将法坛吞噬。
这依然是白煞的桃园,此间大风水依然听他挟令。
法坛犹如一座孤岛,随时可能变成水漫金山的下场。
赵三元几人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好像真没有几分胜算,兄弟几个捆一块都有可能白给。
“还不速来护坛!”
一声喝令后,莫闻山执剑水,旋行魁斗至法坛东方位,恭礼三拜。
“苍灵耀景,电激霆奔,飞空巨斧,变化天关。”
“千妖万邪,捕杀无蠲,乾关坤肃,清荡三元。”
“谨请东方荡秽威神江昌,青衣执剑,下降玄坛。”
掐诀起咒之后,莫闻山口喷符水,法坛上一柄铜钱小剑骤然悬空立起,微微清鸣。
再执剑水,旋行魁斗至法坛南方位,恭礼三拜。
“朱火流焕,炎烟散精,苍舌绿齿,威催巨灵。”
“丹旌命魔,秉钺前征,敢有遏逆,尘飞酆刑。”
“谨请南方扫恶威神王唐,紫衣仗剑,下降玄坛。”
三执剑水,旋行魁斗至法坛南方位,恭礼三拜。
“北营豁落,双皇羽林,玄戈苍甲,飞铃流金。”
“剪馘鬼奸,正道无侵,魔威批散,扬矛扫阴。”
“谨请北方赫奕威神锺房,白衣仗剑,下降玄坛。”
每当莫闻山请一方神君后,便有一柄铜钱小剑旋于香炉顶端,好似结成了某种阵法,忽快忽慢盘悬着。
直到三方神君请罢,三柄小剑分别向赵三元、康木昂、刘芒泛飞去,半空中红光闪动,铜钱分散落至三人各处大窍。
法坛上钟鼎之声更胜往昔,似有仙乐缭绕。
而三兄弟身体有刹那间的僵直,周身气质骤变,乃至于赵三元标志性的死鱼眼都变得神威耀武,目光灼灼。
老刘率先而动。
一碗鸡血一碗墨汁,还有几点随手抓住的雨水,连踏七星步。
“太阴冥冥黑波重,中有罗酆六天宫!”
“万鬼成羣痛哀泣,悲恼毒烈太恶崇!”
正在此时,法坛之后刮起烈风,老刘左右十几丈的距离内,脚下卷出一道又一道旋涡,白色水帘拔地而起,与那压来的水幕轰然相撞。
彼此间互不相容,浊浪翻涌。
老刘看似形单影只,在两股波涛中显得渺小的不值一提,但对方水幕愣是越不得雷池半步,死死被抵在法坛之后。
而老康立于法坛正前方,手臂轻托,一把油纸伞在身前撑开,随即用辽尾沾染朱砂和风雨,在扇面内外笔走龙蛇。
“天尊圣济本无际,万天万地承真元!”
“某有不从不化渡,超凌三界佐虚玄!”
油纸伞飞升腾空,伞面神奇变化,好似一朵向天绽放的紫荷。
那压下的云海再难寸进,而‘金荷’飞升速度也大为减缓。
接连受阻后,白煞身形飘忽,犹如碧波烟荡,从南月村方向窜出一股股扭曲风柱,无不是冤煞所化,哀嚎尖哮声响彻四野。
龙吸水般的风柱汇入乌云当中,有此助力,厚重如渊海般的乌云再次压下,地面上飘摇的轻轻野草娇嫩小花在短短时间内迅速腐烂,逐渐成为一滩滩腐水融入地表。
所见之处,尽是凋零。
老康目色淡然,以大地为画卷,步罡为笔墨。
八宝图。
黑云下的紫莲愈发绽放,盘旋间,周围显化出鱼鼓、灵剑、花篮、笊篱、葫芦、宝扇、阴阳板、横笛。
剑现灵光魑魅惊!
紫箫吹度千波静!
花篮内蓄无凡品!
玉板和声万籁清!
被腐化的万物再次焕发生机,软烂的根茎倔强挺拔着,仿佛在无声怒吼着绝不屈从命运。
而法坛正中的莫闻山,依旧有条不紊进行着秘法科仪,力求毕其功于一役,也从不怀疑几个被加持过的小辈会守不住坛庭。
都在预料之中。
“起雨兴云吏、威剑威灵吏、掌火铃使者、掌四季风雨令、掌霹雳火令、负天担石太微令、掌天书文籍令吏、掌居吏福元将军、掌霹雳火光令、掌鬼政龙书吏、西台雷雨吏”
那乌云之上是更加强势的雷云在酝酿着,雷光乍动,威势滔天。
就在这一方诡异的大风水之外,哪怕百八十里开外的路人也清晰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雷云密布,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南月村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在雷云下有个扭曲的小世界正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激烈斗法
莫闻山越是闲庭信步,白煞越是焦急难耐。
从上从后都破不了法坛,那只能从正面突破。
遂号召一切吊诡村民发起冲锋,他们争先恐后甚至相互踩踏着,誓要将所看所见吞噬殆尽,霎时间鬼哭阴嚎。
有的身材瘦小却敏捷灵动,有的身体变异肢体如鞭,有的浑身囊肿体型巨大,吊诡村民们每前进一步都在变得更强。
说是冤煞所化的恶鬼,此刻更像是一具具活尸。
赵三元独自立于最前沿,直面黑潮,连祭六道黄符,昭告上苍。
“准令辄来序立,何侯九地临轩!”
“水活陶形链质,速去速往速来!”
“八门开度,召牒开辟!”
黄符之后,赵三元一手将军令,一手诏令旗。
一挥日月星河动!
二挥山川草木倾!
三挥天地正气肃!
四挥煌煌大神威!
戈矛林立,银甲霜寒。
是五营神将兵,在此间种种条件的影响下,坛前竟调来了七十二地煞部神兵将。
天兵与邪煞自是水火难容。
赵三元再次挥舞诏令旗,地煞军阵前排挺戈突进。
一方是鬼邪煞气所养。
一方是浩然正气所凝。
厮杀从最开始便是白热化阶段,两气混杂蒸腾,即使暴雨如注也浇不散。
而挂于三兄弟各处大窍的铜钱在迅速腐朽着,力有尽时,更何况是借了如此大力。
白煞竭尽所能榨取一切力量,明白若不掀了那座法坛,自己必死无疑,可在此之前必须要拿下那三个被加持的几兄弟。
暴雨似银河倒灌,冲击着此方天地的一切,无数吊诡村民发起一波更胜一波的冲锋。
最先有松动的是法坛后,老刘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巩固起绵延十数丈的水幕防线。
然后是赵三元和康木昂,在白煞搏命相斗的情况下,三人压力越来越大,铜钱黯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并非术法不成,而是人有尽时。
防线逐步收缩着,法坛当真犹如波涛狂澜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却无人注意到细嗦轻响越来越大,无论是谁的衣襟上都泛起着着微弱难辨的静电。
乌云之上,此间大风水之上,外部路人瞩目远眺的未知雷云中,久久酝酿着的存在终于展露其威。
轰!!!
难以用凡尘俗语去形容这道雷鸣。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巨灵挥锤在双耳与灵魂上重重擂击。
满目炽光,天地间一片苍白。
白煞那边也好,法坛这边也罢,双方都陷入刹那的停顿。
不曾停歇的,唯有莫闻山的咒言。
下臣祈请天雷三道诛邪斩佞,此为第二道。
头顶愈压愈来低的乌云开出了巨大漏洞,有温润阳光倾洒而下,规模比之前吕秀才所造要大得多。
诡异的是在温润阳光周围的其他地方,依旧下着瓢泼大雨。
可这雨水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放眼望去是漫天火红,暴雨如注中,南月村内都在熊熊燃烧,无论是楼阁屋舍还是草木泥河,一切都被炙烤着。
云顶之上,阳光之内霹雳纠纷,隐有紫芒流动。
在白煞的‘桃园’之内,黑云之上是温润阳光,可在正常的世界中,外人眼中看到的却是截然相反,并没有雷霆降下,但是远远望着都让双腿有些发软,总感觉有着某种莫名神威
“我浑身咋麻了?”老刘揉了揉眼窝子,气质回归到原来模样,只觉得浑身麻痹,好像连续蹲了大半天的茅坑。
赵三元和康木昂对之前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但也能猜到几分。
在混乱的大风水世界里,师父开玄坛召雷,劈下来是何等威势?谁来谁都得麻。
再看法坛四周,已没了水漫金山之势,也没了吊诡村民和地煞神兵将,好似都随着那道天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成了么?白煞哪去了?”赵三元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白煞的影子,心里说不上是個什么滋味,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师父自然没错。
至于白煞唉造化弄人吧
总觉得一切没有落到今天的地步,或许我们能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我与你说着魑魅魍魉,你与我说着国宝奇珍。
“我耳朵里怎么轰隆隆的是后遗症?”
“可能吧,再说你耳朵在药王谷后不久落了病根么?等等,我好想也听到了。”
“不对!师父还没下坛!”
此刻莫闻山依旧在施术奉天,第三道紫雷近要完成。
轰鸣声间,地动山摇,兄弟几个相互搀扶着都稳不住身形。
“在那边!”
顺着康木昂的手指定眼望去,河水鼎沸,飞沙走石。
在震颤与轰隆声中,黄河支流,曾经淹死了周招娣的河水凝练成形。
周围飞溅的水花里能依稀看到一个又一个回忆画面。
那是发愤图强,日夜苦读。
那是壮志凌云,力志报国。
那是正气凛然,光明磊落。
那是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那是怨肠百结,抽骨伐髓。
每一个,都是他。
说他对也好,错也罢,至少他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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