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看完了信的全部内容后,陈青缓缓垂放下手,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言。
信不算特别长,不过讲述的内容却不少,包括了黄训虎自愿舍身为他争取时间,还有十七天后,旧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时,四圣教今年的“四圣大祭”的地址与联络方式。
然后是关于何夕红的事。
根据信中所说,何夕红打伤了黄训虎还有残存的玄武堂的人后,便不知所踪了。
而不是像黄训虎所说的那样,去了别的地方。
当初黄训虎告诉陈青,何夕红去了别的地方,不过是在宽他的心,免得他当时练功分心。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陈青一家离开了乾阳,黄训虎也自我舍身后,才终于在信中告诉了他真相。
何夕红具体去了哪里,根据黄训虎的猜测,很大可能是“怙海”这座大城市。
因为何夕红一直以来都在想着找陆天元报仇。
但具体去没去,黄训虎也并不肯定。
除了这些外,信的最后,则是黄训虎对陈青所说的一些心里话:
“……其实很早就想给你写一封信了,你我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能看出你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对外界的不信任。”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在你看来,我们这份师徒情谊究竟有几分真假,但既然你喊了我一声师父,那么为师便想尽到这份做师父的责任。”
“曾经的我因为太过执着光复‘四圣教’的辉煌,疏忽了许多身边人的感受,也间接导致了‘四圣教’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现在再回头看,其实人生很多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这个地方藏有我的一个秘密,那是‘四圣教’的众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等你以后三华皆蜕变时,可以去看看,希望那里面的东西能让你不再心中难安……”
紧接着这最后一句话的,是一段陈青完全不认识的字。
而看完了这封信后,陈青的心中也很是五味杂陈。
原来黄训虎一直以来都有看出他的内心。
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确实对这个世界一直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对于这点,他一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在黄训虎眼里竟然那么明显。
是丰富的人生阅历?
还是说,是“神变”高手的能力之一?
陈青心中这般猜想,但因年龄与自身非“神变”高手,他也无从验证。
不过,在持续了片刻这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后,他便将信缓缓重新折好,然后放回了信封中,接着将信封塞入了身上西服的内袋中。
最后,他才抬起头,目光看向对面一直等待着他看信的边雪,问道:“我师父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年初一的上午。”
边雪神情黯然的回道。
陈青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当时乾阳有什么异动么?”
他询问这些,是因为见识过黄训虎的实力。
他想通过侧面的外在现象,来对那位大师兄的实力进行一個大体的判断。
以黄训虎当初所展现的实力,若跟人激战起来,造成的破坏肯定很夸张。
而黄训虎既然在信里说,为他争取到了三年时间,那么双方之间肯定发生了交战,这便排除了没有动手的可能。
“异动?”
边雪听了陈青的话后,柳眉微蹙,想了片刻后,她说道:“当天上午的时候,城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连续不断的巨大轰鸣声,城里还伴有轻微的地震……”
“……”
陈青闻言,眉头慢慢皱紧,脸上神情也变得无比凝重。
这般异象,着实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良久之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吐出,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伱跑这么远来给我送信。最后一个问题,我师父是什么时候将这封信交给你的?”
“大年夜的那天。”
边雪温声回道:“那天黄师傅来铭医楼跟我爷爷喝了几口酒,然后在离开时将这封信交给了我,并叮嘱我,如果在乾阳官方那边听到他的消息后,就在今天来‘千灵山’的西门一趟,把信送给你。当时我没太听明白,直到第二天傍晚,从一个官方工作的病人口中听到了关于黄师傅的消息……唉。”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陈青听后,也是不禁沉默。
片刻后,他才打破沉默,看着边雪笑道:“谢谢。”
道谢完后,他便迈动步伐,从边雪身边擦身走过,朝着“千灵山”外走去。
此次过来的遭遇出乎了他的预料,本想跟黄训虎汇合的他,却没曾想收到了黄训虎的遗书。
尽管此行的目的其实达到了,知道了半个月后,旧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时,“四圣大祭”的地址与联络方式,但人心都是肉做的。
就算没有什么归属感,但黄训虎毕竟教了他这么多,而且还舍身拖住了那位疯批大师兄。
对于黄训虎的死,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与遗憾的。
这让他没什么说话和做其他事的心情。
而边雪见他再次道谢一声,然后便离开时,不禁微微有些愕然。
旋即,她转身看向陈青的背影,问道:“你还回来么?”
她是在问,陈青还回不回乾阳。
陈青脚下步伐一滞,身形停顿片刻后,没有回头的答道:“不知道。”
说完,他脚下便继续迈动步伐,离开了这里。
他确实不知道。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边雪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张了张嘴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的望着,直至陈青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轰隆隆……”
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闷雷声。
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边雪撑起手上的油纸伞,最终也缓步离开了这里。
……
三天后。
怙海,火车北站。
“呜呜呜~~~”
随着悠扬的汽笛声响起,一列火车顺着铁轨缓缓的驶入了这座南方最大城市的火车站。
不同于小城市仅有一座占地百来平米,仅能容下不足千人的水泥平房当售票候车厅。
怙海这座南方最大城市的火车站,售票与候车的建筑房屋直接便是一座占地上千平米,四层楼高,可以同时容下数千人的大楼!
而每天这座城市所迎来的火车车次数量以及旅客数量,更是普通小城市的半月之和!
能够驶入这里的火车,无论是车厢节数还是火车的崭新程度,亦或者火车上所提供的服务,都不是其他城市所能比拟的。
也只有与之相对应的“平都”,或许能够相提并论。
当这辆驶进站的火车缓缓停下后,顷刻间,大量的旅客便从各节车厢里走下了月台。
这些旅客大部分都是中青年,或穿着长袍、短袄,或穿着中山装、学生服,或穿着西服风衣、旗袍披肩等等。
基本没有穿短衣、长裤、布鞋的底层民众打扮,就连身穿短打的帮派人士或各种行当成员都很少。
而当这大批量旅客下车后,月台的铁栏杆前,外面广场候着的大量穿着短衣、长裤、布鞋的底层民众,立刻便蜂拥了过来。
只见这些底层民众,或是脖上挂箱,售卖香烟火柴糖果;或是头戴渔夫帽,脖子上挂着擦汗毛巾;或是体格精壮,神情低眉顺眼,点头哈腰。
这些人涌到月台铁栏杆前,立刻纷扰嘈杂的对着下车的旅客们大喊着:
“先生,女士,香烟要么?桂花糖要么?”
“先生,女士,坐车么?真皮坐垫,还有雨棚、遮阳棚的车!”
“先生,女士,需要带路么?阿拉对‘怙海’熟得很嘞!”
“先生,女士,需要帮忙搬行李么?一件行李五毛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
大量招揽生意的呼喊声传来,瞬间交织在一起让整个车站变得嘈杂无比。
铁栏杆后的月台上,每隔一段路便有一名穿着制服,拎着棍子的巡捕员维持秩序。
当这些外面广场的底层民众涌过来时,这些巡捕便立刻上前,不断挥动手中的棍子,敲打那些将手伸进来,或者摇晃铁栏杆的底层民众,同时大声喝斥道:
“都给我闭嘴!”
“手拿开!”
“站远点!”
也就在这样的嘈杂与拥挤中。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外面披着灰色风衣,系着同色调围巾,戴着金丝眼镜的陈青,拎着一个黑色皮箱从某一节车厢里走了下来。
下车后的他,顺着月台朝着出站口走去,双眼目不斜视。
盖因,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
早在十多天前,他就已经来过一次。
当然,十多天前的那一次,他的身边还跟着陈正忠、杨英、陈阳三人。
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在“平都”和“怙海”这两座大城市里,他最终还是选择带着全家来到了“怙海”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
选择这里的原因,第一个就是近。
乾阳地处西南,虽然距离“怙海”也不算近,但至少比距离“平都”要近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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