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心头却热腾腾的,说不出的感动。
在外人看来,谢恒不过就是纳了个妾室,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至于就到了和离的地步。
可在母亲眼里,她提出和离,一定就是受了大委屈。
母亲首先想的是谁能出头为她讨公道,为她争和离。
她抬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娘,别怕,事在人为,只要咱们想,总能找到和离的法子。”
“我不同意小姑和离。”
这时,帘子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带着些许气急。
顾楠抬头,见嫂子常氏挑帘子大步迈了进来。
父兄去世尚不满三年,常氏还在孝期,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莲色裙子,梳着高髻,银盘脸,柳叶眉。
望着顾楠的目光满是冷淡与疏离,夹杂着两分厌恶。
“女子名声大过天,小姑你心里不痛快,就闹着要和离。
你就不想想我的姣姣怎么办?有一个和离的姑母,我的姣姣将来怎么议亲?
小姑如此行事,未免太过自私了吧。”
顾姣姣是她的小侄女,今年刚满六岁。
“常氏,楠楠从小懂事贴心,她若不是在谢家日子过得艰难,不会提出和离的。”顾夫人急急帮女儿解释。
常氏冷笑。
“怎么就艰难了?不过是姑爷娶了一房妾而已,哪个男人不是如此?
就是您儿子,我夫君,不也曾有两个通房?哪个女人不经历这一遭?
何况她是尊贵的世子夫人,一个妾,就算再蹦跶,难道还能越过她这个正头夫人去?
怎么?她不痛快了就要闹和离?浑然对阖族姑娘的名声不管不顾?
若天下女人都这般,当初夫君宠幸通房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该闹着和离?”
顾夫人脸色发白,气得嘴唇颤抖。
儿子自幼患有心疾,无法享常人之寿,因此亲事上格外艰难。
家世好的姑娘不愿嫁,家世不好的,又恐人品不好。
到了二十多岁,才娶了家境贫困的常氏。
常氏虽然性子泼辣,说话得理不饶人,但待公婆却尽心尽力,没有什么过错。
如今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儿媳。
她心疼女儿,可儿媳为公公送葬守孝,如今又为儿子守寡,待她这个婆母也很孝顺。
何况儿媳顾及小孙女的名声,也是为人母的人之常情。
她不能苛责儿媳,只能抖着嘴唇看向顾楠。
想问女儿是不是必须得和离,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自小养大的女儿她了解,若不是真到了绝境,怎会开口和离?
室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常氏冷笑一声,说话夹枪带棒。
“当初小姑嫁入侯府时,口口声声说世子年少有为,才学过人,是难得的良配。
怎么?如今世子不过娶了一房妾室,在你眼里就不是良人了?”
顾楠心里难受极了,不是生气,而是懊悔。
嫂子的话虽然难听,却没有一句说错。
她当初真的以为谢恒是难得的良配,自己能以商户之女嫁入侯府,是她的福气。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她的福气,而是她的孽缘。
常氏接着说:“如今顾家的生意都捏在侯府手上,你折腾闹和离,小心和离不成,反被休回家来。
夫君比小姑大了整整十岁,求小姑看在夫君自幼疼爱你的份上,给你侄子,侄女留条活路吧。”
这话说得顾楠心中难过,但她知道嫂子的心结所在。
“和离与休妻不同,若是他文昌侯府宠妾灭妻,谋夺正妻家产,我即便是和离了,也不会影响小侄女的名声。”
常氏愣了一下,柳眉一竖,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妾才进门一日,且不说是不是宠妾灭妻,只说谋夺正妻家产这一条。
呵呵,当初公公和夫君先后过世,小姑力排众议,要侯府接手顾家的生意。
一口一个世子没有坏心,只怕公爹心血被二房,三房霸占,待将来我儿子长大了,再交还回来。”
常氏重重往地上淬了一口。
“我呸,自古就没听说过代管妻子娘家财产还能还回去的事,谢家的算盘珠子都打到脸上去了。
怎么?小姑今日要闹和离,就承认谢家要谋夺财产了?就一下看清谢家的真面目了?
你说这些话,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顾楠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有些难堪,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自嘲地叹了口气。
当初嫂子,二叔,三叔其实并不同意文昌侯府接管顾家的生意。
是她被谢恒迷了心,坚定认为二叔,三叔有野心。
也是她说服了娘,坚持支持侯府接管。
谢家以侯府权势,最终压服了二叔,三叔。
原来嫂子早就看穿了谢家的算盘,而且以为她和谢恒联手,一起谋夺娘家财产。
“嫂子,我”
常氏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姑若是无事就回侯府吧,别没事闹什么和离,指望家里给你出头撑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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