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孙阿普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不是因为今天的遭遇,而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

    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这种被困在两种极端之间进退不得的恶心感,这种仿佛被一根绳子吊在高空中风干晾晒的煎熬感,绝对是第一次经历。

    真是见了鬼,他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像是狗屎一般,他不明白他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明白!

    他失控了,但却只失控了一半。

    失控一半!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吗?

    别人也许会有,但自己绝对不可能!自己从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

    他丝毫没有怀疑他为何会失控,也许是因为他从没听说过“共情”这种能力。

    当然,更大的可能或许是他确实想杀了淮中。而且他清楚的认识到,这种可能性在他心目中占比不低。

    他可以接受自己失控,但却不能接受失控一半,将事情虎头蛇尾的停滞在这里。他应该紧迫起来,这绝对是很危急的时刻。

    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经得罪死了,那就干脆斩草除根,然后抓紧跑路。

    要么抓紧跪下道歉,早跪总比晚跪好。

    总之,绝不会是站在这里发呆,发这该死的没用的呆!

    他觉得自己宛如一瓶经过了摇晃的碳酸饮料,然后被人松了一下瓶盖,砰的一下!喷出去半瓶!

    只剩下了半瓶子单调的甜水,它失去了碳酸,不会再产生气泡和活力,瓶内液体仿佛沦为了死水。

    孙阿普做为资深军官不存在不敢杀人这种可能性,他是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不自信感。

    杀人或者跪下,这都是很简单的动作,甚至无需脑子。

    但是后续呢?

    无论选择哪种,他都需要准备一系列的计划,比如跑路时的路线、资金、该如何隐藏身份;比如下跪时的说辞、对他们脾性的判断、对自我价值的判断。等等等等,什么都不想可不行。

    但他做不到,他没信心,他虚了,他感觉自己好似突然成了一副空壳。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思考,而应该是好好地睡一觉。

    能不虚吗,他体内的情绪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被淮中那个狗炸得一团糟。像是破碎的羽绒服,羽绒满天飞,就别妄想保暖了。

    如果去问李小小爆炸之后会剩下什么,那她一定会理所当然地表示:当然是啥也不剩了啊!

    无论如何,孙阿普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打算跑路。

    但他不打算杀人,一是不想做绝,万一不幸落网了,说不定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二是据他观察,这几个人脑子都有病,思维不正常,应该不能立刻叫人来追杀自己,自己还有时间回家一趟。

    孙阿普刚要离开,那个挂着满满一身武器的神经病就回来了,他举枪对准孙阿普,厉声喝道:“你特么把人放开!”

    “我告诉你!老子是异能者,战斗组的!”

    孙阿普耳朵耸动,重新确认了一下,没威胁,这人就是个辅助系。

    至于枪械……枪械确实对自己有威胁,但威胁不大。

    自己的身体素质是普通人的极限,在辅以异能,避开要害完全没问题。

    顶多挨一枪,一枪之内自己就能近身 ,然后轻易干掉这个神经病。

    李客死死盯着孙阿普,攥枪的手有些发白、发抖、出汗,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毕竟这还是他辈子第一次面对异能者。

    至于异能……他的异能对这场战斗没啥用。

    孙阿普耳朵轻微耸动,重心前倾,眼睛尽量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力量集中在核心,随时准备往四肢汇聚。

    他在等李客先开枪。

    两人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对手身上,四目相对,陷入了激烈的心理博弈,眼中只有彼此,浑然忘我。

    遗忘了时间的流逝,模糊了四周的环境,余光屏蔽了落叶和灰尘,耳朵忽略了噪音,甚至没有注意到额头上滴落的冷汗和爬到身上的飞虫。

    就连……淮中已经爬起来了都没注意到。

    满头是血的淮中走到二人中间,像一把刀,直接刺破了二人的磁场。

    在两道懵逼的眼神中,淮中夺过李客手里的枪,对准了一旁的大树,扣动扳机。

    砰!

    巨鹿城里的树都是统一栽种的,和巨鹿城同岁,有着六十圈年轮。品种也是统一的,树干粗大,枝叶繁茂,能在夏天提供一大片荫凉,能坐十几二十人。巨鹿城居民关于夏天的记忆,就是一圈圈人围着一棵棵大树纳凉。

    孩子们的“我不跟你玩了”,可能就是我不和你围一个圈纳凉了,这也许就是巨鹿城居民们独特的“小圈子”。

    但现在,那棵提供了六十年阴凉的大树已经断裂、倒塌,中间一大截树体变成了木屑,四散炸开。倒地的树干和顽固的树根上沾染了大片焦黑,木炭的刺鼻味道伴着黑烟弥漫开来,宛若一根快要燃尽的祭祀用的线香。

    这是什么枪?

    孙阿普满脸呆滞地看着狼藉的巨树,久久无言,他经常在这棵树下纳凉,从小到大。

    这种感觉是很震撼的,不是因为炉钩子手枪的威力,而是因为安全感和“融为一体的熟悉感”被摧毁。

    毕竟这棵大树不仅为孙阿普提供了阴凉,还陪伴着他逐渐褪去懵懂、扛起责任。看着他暗恋、告白、被拒,分享着他的嬉笑怒骂。

    可以说,孙阿普相当一部分的人生记忆都是围绕着这棵树展开的,这棵树是重要的“锚点”,压住了不少本该流失的记忆。

    这就像是从小住到大的老屋拆迁,像开了十几年的老车报废,看着它们变成废墟、废铁的那一刻是震撼的,会让人感到深邃的恍惚和怅然。

    之所以会怅然若失,是因为记忆不是储存在你的脑海里的,而是储存在它们身上。那些记忆本该消散,是它们的存在在强行挽留。

    它们被摧毁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你的记忆失去了锚点,开始松动、腐败,被风一吹便会散架、分解,星星点点地从脑海掉落,最后消散在风中,不知去向。

    “我都说了,我玩得起。”

    撂下一句话,没再去管懵逼的孙阿普,淮中把手枪扔给了李客,欲言又止,面带无语。

    “叔叔,你这是新型子弹,就跟霰弹枪似的,你瞄准的意义在哪?”

    李客一愣,连忙发出几声干笑掩饰尴尬,可还没等他掩饰过去,淮阳海就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幽幽开口道:

    “废物。”

    一听这话,李客顿时急了,随便捡起一块石头扔到空中,对着它连开五枪。

    砰。

    石头平安落地。

    倒是打下了一只鸟,又崩倒了两棵树。

    “叔叔,你……还是尽量别玩枪了。”淮中嘴角抽搐道,“倒不是怕你浪费弹药,主要是怕你误伤队友。”

    还没等李客嘴硬,又有不速之客到来。

    是一个小姑娘,五六岁,扎着两个小揪揪,上面绑着彩色布条,小脸圆嘟嘟的,娇憨可爱。

    手里拎着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角角缝缝都掖得很仔细,不会刮进去半点尘土。

    篮子有些大了,她要抬高手臂才能让篮子不接触地面。篮子也有些重了,她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一歇。小脸红扑扑,没扎进小揪揪的碎发没有被风吹起,而是被汗水捕获,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

    “糯米,又来给哥哥送饭了啊?”

    淮阳海迎了过去,熟练地拎起篮子,掀开白布,查看起了今天的菜系。

    “淮叔叔,我今天做了野菜饭团,还有白菜汤,可好吃了!”

    糯米大口喘着气,兴奋地围上去,趴在篮子边,小手指着里面的食物,一顿叽叽喳喳,热切地分享着自己的心得和创意。

    至于那边几人的血迹,她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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