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未曾留手，那是扯淡，乔峰要是个莽夫，早就死在江湖上了。
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段誉将酒倒满，四人齐齐举起酒碗，一口喝下。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少林寺的新任主持、慕容家、大理段氏等等，还未下山的势力，齐齐聚拢在这少林寺的后山。
看着火光之内的四人，大气都不敢出。
邓百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缓缓洒落的土雨，他已经尽可能的抬高慕容极的实力了。
实在想不到，他的实力居然达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步。
当今天下，他所知晓的人中，还有谁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没有啊！
如果说李青萝对他的警告和磋磨让他不敢起异心。
现如今慕容极的实力更是让他惊恐。
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微回首说道：“老三，老四，你们二人前去援护夫人，还有不少人不曾下山，小心一些。”
“好”x2。
天到黎明，几坛酒被四人喝了个精光，慕容极还有些清醒，他的内力能自动化解酒气，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的虚竹和段誉。
虚竹那是真的醉了，一天之内，认得父母，又失去父母，借机发泄。
段誉抱着酒坛子，正在打盹儿，那是真的困了。
“慕容兄弟啊。”
慕容极抬头一看，乔峰此时也有些醉意，神情萧索，面上愁苦。慕容极不由得轻叹一声，他这一辈子，也就三十岁之前过得幸福。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练功习武，还有养父母疼爱。
“乔大哥你还有乔家二老要赡养啊。”
乔峰瞬间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再无醉意。怔怔的盯着桌子上的酒碗，“只是这人间太苦了。”
慕容极沉默不语，是地狱还是天堂，那都是要看心态的。“呵呵呵，乔大哥，你现在是辽国的北院大王，还说这人间太苦了？”
“伱难道没见过那些身处底层的百姓，是何等苦楚？那些身陷青楼的女子，有多苦楚？”
乔峰叹了一口气，倒了倒酒坛，却是一滴酒都没了。
恰巧，邓百川拎着酒坛走了过来，将酒坛打开，给慕容极和乔峰倒上酒后，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乔峰看着邓百川的背影，说道：“慕容家四大家臣，当真是人中豪杰啊。”
慕容极头都没抬，“那是在大哥看来，现在我还在防着他呢，我和慕容复的关系，大哥是知道的。”
乔峰不再多问，这是人家的私事。慕容极却转换了话题：“大哥和耶律洪基结拜了？”
乔峰有些犹豫，他有些拿不准慕容极的心思，打探大辽国情，意图复国？
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耶律洪基，呵呵，大哥可知道那辽国国情？哦，就是萧家和耶律皇族的关系？”
慕容极不用想，就知道乔峰是被耶律洪基给算计了。
直接说道：“自从萧太后执政之后，辽国便有了和大宋争雄的资本和底气。”
“也是在萧太后之后，北院大王几乎成了萧家的专属，那权利有多大，想来大哥也是知道的。”
“萧家能够策划造反，还能逼得耶律洪基差点儿到了死地，就可以见到萧家和皇族之间的矛盾了。”
“那大哥你说，耶律洪基是打的什么心思？”
乔峰脸色不太好看，只顾着喝闷酒，单看此刻，慕容极就知道乔峰在辽国过得也不太如意。
北院大王，那就是如同辽国第二个皇帝，每天繁忙的政务都处理不完，而乔峰还有时间去打猎。
“如今大宋国度贫弱，相比大辽来说依旧是强大无比，兴兵可以强一时，却绝对攻不破雁门关。”
“如果我所料不差，耶律洪基会强迫大哥南下，一是断了你跟大宋最后的一点儿情面，二是让你兵败损威，三是找出萧家除了你之外的余孽。”
“辽国现如今的情况并不好，东边女真部落不老实，西边蒙古部族层层封锁，此等情景，耶律洪基出兵伐宋是最蠢的决定。”
慕容极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乔峰还听不出来，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看了乔峰一眼，慕容极心中就明白了，乔峰的心，已经死了。
如果此前寻找真相时，是他的对命数的挣扎，到最后归辽，两国都容不下他，再到如今少林寺一行，确定那些人的凶手谁之后。
乔峰的心彻底死了。
或许，早就随着那个叫阿朱的姑娘一起走了……
事到如此，慕容极便不再多言了，无话可说。
其实很多事情乔峰都明白，默认阿紫偷偷回到大宋，就足以证明了他的态度。
“乔大哥啊……”
乔峰端起酒碗，示意慕容极喝酒，慕容极叹了一声，端起酒碗，相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时间不早了，也该散场了。
慕容极心中确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心中酸酸的，在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你跟他相处，很舒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需要担心他惦记你什么，也不需要去猜他的心思，直来直往，甚至说话不好听，可就是很轻松。
可这种人，却是不长命。
慕容极刚要说话，乔峰便抬手打断了他，“慕容兄弟，我乔峰行事，无愧于心。他日……”
“哎，他日真的有那么一天，还请帮我照顾父母，来世，乔峰必定……”
“乔大哥！”慕容极立即出声打断，“伯父伯母，有我在，你不必忧心了。”
乔峰突然笑了一下，对着慕容极一抱拳，无需多言。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塞到慕容极手中。
“我出身丐帮，不管如何，丐帮的侠义值得提倡，不过是一时间被小人蒙蔽……”
“他日，丐帮如果有好苗子，还请兄弟代我收徒，将这掌法传下，多谢了！”
说完，乔峰转身离去，迎着初升的太阳，径直的下了少室山。
慕容极看着手中的降龙十八掌，尤其是那第十七掌，招式还未取名字。
以慕容极的眼光看来，这第十七掌却是乔峰最为晶华、圆满的一掌。
第十八掌虽然已经成了，可却是并未圆满，乔峰没时间推至圆满了。
慕容极看着乔峰的身影消失不见，喃喃的说道：“羝羊触藩，羸其角。不能退，不能遂。”
此时的乔峰，就好像是被那既定的命运安排好了一样，自己有心去突破，最终却发现无能为力，心已死，如枯木。
突然间想到苏轼晚年做下的一首诗，很是符合乔峰现如今的处境，“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大宋和大辽，却是再无其落脚之地。
回过神来，慕容极看着虚竹和段誉都被人扶走了。
转身朝着少林寺走去。
“家主，我们要不要再休息一天？”邓百川在这慕容极身侧，微微低头，小声的询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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