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如脸色铁青。
他何尝不知赵世泽有点问题,但就目前赵家给他表现出的诚意,以及赵世泽的自证,足够叫他收赵世泽为关门弟子了。
但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说出口,尤其是不能从文乘南的口中说出!
“文兄甚慎言,我周相如的眼光还不至于奇差无比,那赵世泽确是良才!”
“便是他有点不足,只要他知错就改,往后莫要再犯即可。难道在文兄眼里,一个人只要身上有了污点,就罪大恶极永无可恕了吗?”
“文兄,我今日才知你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周相如拂袖转身,不再看文乘南一眼。
“我与文兄不同,愿意给真心向学又诚恳作保之人第二次机会。你我既说不到一处去,往后就莫要再就此提一个字了!”
文乘南惊愕又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相如。
“你知道我分明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扼腕你竟为身外之物无视赵家小少爷的错行,还这般为他说话!若他真有心想改,又何必拿出那么篇明显不是他所作的文章再次作假?”
“够了!”周相如愤怒打断,“既然在文兄眼里,周某与周某的弟子都如此不堪,那往后也不必再到文兄跟前碍眼!文兄如此质疑,且看来日好了!我周相如的弟子,必是当世大才!”
文乘南震然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失望渐渐浮现于眼底。
文乘南深吸了口气,“既如此,便希望那赵世泽真心改过,努力向学,不负周兄对他的期待。”
“告辞,周兄不必送了!”
文乘南黯然又干脆的离开。
脚步声远去,周相如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挥落,碎了一地狼藉。
随行的书童快步进来。
“先生,怎么了?”
周相如抬头阴沉的瞪着对方,“你说,他文乘南的眼光就一定比我好,我一定压不过他一头吗?!”
书童懵住,支支吾吾道:“您与文先生都是才华横溢之人,没什么高低……”
“砰!”
周相如抓住手边的东西砸出去,正中书童额头,鲜血淋漓。
书童噗通跪下:“先生息怒!”
周相如燥郁积攒心上,气的几乎红了眼,想都不想的将书童拽到跟前狠狠几脚。
“你是我的人,不是他的人,竟向着他说话,什么居心?!”
“我周相如就是比他出色,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
“等着吧,我一定要把赵世泽教养成才,登科入仕,叫他看清楚谁才是没有眼光!”
周相如打完才勉强顺了气,冷冷看着地上浑身发抖,头破血流,疼的起不来的书童。
“再有下次说错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了!”
另一边,文乘南失魂落魄的回到落脚的客栈。
看到还在等他,整理着书册的宋砚澜,文乘南忍不住道:“我不明白,周兄怎么会那么做。他当真看不到赵家少爷的品性吗?又什么要收下那幅《孤江千鹤图》?”
但凡赵家是豁出了真心诚意挽留周相如,又或者没有送出《孤江千鹤图》,文乘南都觉得还能接受点。
宋砚澜犹豫了下,道:“先生,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周先生既然决定继续教养赵家少爷,想必有他自己的理由。又或者,赵家少爷并非我们想的那样,确实是个勤恳聪慧的孩子。”
文乘南也想这么想,可对他来说,还是在客栈里听到周相如说的那番话对他的打击大。
他没有想到,认识多年的好友,竟会那般想他。
文乘南叹气,也许是他说的话不对,叫周兄误会了吧。
“不说这个了,明日你就要去科考了,今晚早些休息吧。还有,你要在考场待三天才出来,需要的东西可置办好了?”文乘南打起精神来问。
宋砚澜心中一暖:“谢先生关心,晚辈都备好了。”
文乘南是真的把他当小辈看,听了当即就要去看看宋砚澜都准备了什么。
宋砚澜却道不必,也请他早些休息。
文乘南也算了解宋砚澜的秉性了,闻言就觉不对,硬要去看,就发现宋砚澜准备的东西寥寥无几,除却基本需要的,其他的连护膝和棉衣都没有。
虽说现今已近四月,可考场内还很阴冷,衣着单薄的进去,又不备点吃的,那是万万不可的。
文乘南当即就让仆人去置办回来,还列了细细一单子,想到什么都添上。
宋砚澜推托不过,红了眼眶:“先生恩情,晚辈无以为报,来日定结草衔环。”
文乘南的心里稍有些欣慰:“你若真记着,往后多抽些空给我抄些书吧,那些可不能失传了。再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喝喝酒,就是更好不过了。”
宋砚澜连声保证,将这份情分记下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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