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身体不便,自是无法做客。
既已解了围,何老将军让何正武将我送回回春堂。我吩咐堂中小厮将院里剩下的几坛庆丰收全部装车。算不得礼,只说请老将军品鉴。
“让他们送回去就好。”何正武握着我的手,恋恋不舍,“我留下陪你。”
“回去吧。”我摇摇头,“总要向长辈交代一二。我今日没有力气出诊,只在院中休息。你放心就是。”
“那我晚上过来看你。”他将我鬓边的碎发别至耳后,柔声道,“你安心歇着。”
何正武离开。我与堂中交代几句,便关了院门。
霎时间,院内恢复了宁静,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来。
恰逢一阵秋风拂过,枯叶随风飘落,药田伏得很低。
我伫立院中,望着空空的院落,好半天才舒出一口气来。缓步走到师父的门前,习惯性地叩了叩门扉。
门未上锁。轻轻一碰便支开一条小缝。
师父的房间一如往常的简朴,床褥齐整,除了一方书案,连书架也无。
我环顾四周,什么也没变。像他们没有离开一样。
师兄的房中满是医书。
他像是料准我会来,捡了几本我正需要的置于案头。砚台里的墨干了,纸上一个字也没给我留。
悲从中来,我静静地哭了一会儿。
拖着一身酸痛,我烧了许多热水,将自己泡进药浴。直泡到浑身酸胀,皮肉泛红。明明很是困乏,直到天色渐暗,才疲惫不支地躺下。
我已经许久不做这般真实的梦了……
梦里回到坟墓前。原本凄凉萧瑟的荒山,在冬季愈发显得孤寂。
盛青山容颜未老,却已是满头的白发。
他靠坐在我的墓碑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他说他为我报了仇,他说都迟了,他说愿以一切换重来过。他醉醺醺,语无伦次,涕泪横流。他说重来过,他只盼我活着。
北风呼啸,坟前青烟直上云霄。
他哭得我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更觉烦躁。
天寒地冻,他眉上落了一层积雪。他像是睡着了。眼角的泪结成了冰,仍不肯离去。
我一遍遍地喊他,我喊盛青山你醒醒,盛青山你起来啊,盛青山你回去。
可我一个冤魂能有什么用处。
他像是听见了。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雪越下越大,被积雪覆盖的盛青山像是与我融为了一体。
太冷了。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寒颤。
迷迷糊糊感受到微弱的光。
心里太憋闷了,我有些想哭,想恼,想继续睡。温热的泪珠滑过眼角,只一念间便又猝不及防跌落梦魇深处。像是被无尽的黑暗紧密地包裹着。
本该觉得窒息的。此时却觉得安心踏实。
……
秋日的阳光如纱般轻柔,待我睡眼惺忪地醒来。晨曦正好落在男人的手臂上。他的手臂微曲,随意地搭在我腰间。
他竟在这里留宿了一夜。
我缓缓转身,何正武的睡颜宁静温暖。光影勾勒着他的轮廓,为他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恍若生于光明。温润俊逸的模样莫名地令人心动。
此时他衣领微敞,露出坚实的胸膛。愈发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我轻轻抬手,指尖轻触他的肌肤。有一丝微凉的触感。
察觉我的触碰,他睫毛微颤,下意识地收紧臂弯。
“醒了?”低沉沙哑的声音拂过耳畔,撩人心弦。
我在他怀中蹭了蹭,“你怎的睡在这儿了?”
“葛老与罗圣手不在院中。”他体贴地将我凌乱的长发拢至脑后,温言软语,“怎能放心你一个人。”
“天子脚下,哪怕夜不闭户,也不会有事。何况诸位将军们还朝,城中安全得很,不必挂心。”不足月余,他就要启程,我不想令他牵挂,故作轻松道,“回春堂每日忙得很,来回不方便。前头有人把守。住在这挺好。”
“到底是你一个人,不如……”他哽了哽,似乎在斟酌言辞,“住回别院?”
明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提议。可我仍是在这话里听出了他的为难和尴尬。
“住在别院,你这般进出,我算什么?”我垂眸,到底还是忍不住道,“二郎的外室?”那可真是连个妾都不如了。
“……你怎会这样想?”何正武紧张地抱紧我,“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默了默,自觉太过敏感。但又难以平复内心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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