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只要坐在朕面前,你便忍不住想忤逆朕是吧?
“陛下欲东巡以观神迹,打算带上殿下一同前去,也教殿下做个见证。”
“见证?”
刘据觉得苏文这个词用的过于含蓄了。
经过之前的事,他现在对刘彻的了解已经不少,起码胜过了前主此前当了十几年人子的总和。
毕竟在他穿越之前,前主一年也见不了刘彻几次,更是极少能够见到刘彻“真情流露”的时刻,光是这点他就已经完胜前主。
因此刘据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刘彻绝对不会只是让他去“见证”那么简单。
毕竟是同行,而他又是太子,刘彻如果有话想对他说的话,肯定会邀请他同乘一车,到时候只怕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他觉得刘彻会放过公孙卿也未必全是因为卫青求情,恐怕也有借坡下驴的意思。
又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啊……
“说到底还不是人,还有生老病死,也就多活个几十年,万一现在把自己作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刘彻那张阴沉着的脸始终藏于暗处,此时才随着马车的轻轻晃动,在车帘投射进来的斑驳阳光中明暗可见。
还有这些个求仙问鬼的事。
刚产生这個想法,刘据便立刻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恶狠狠的自骂起来,
“儿臣遵命。”
做了这些还不够,刘彻甚至还给太室山的宗祠特批了三百户食邑供奉,并将这些食邑称作“崇高邑”。
也得亏那御马调教的好,没抬蹄给他来上一脚。
而后麻溜儿掀开帘子爬上马车,抱着膝盖端端正正的坐在刘彻下首,就像一张“这个群都是大佬,萌新完全不敢说话”的表情包。
这个公孙卿算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有名有姓的方士,如果公开收拾了他,便也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被骗了许多年,承认求仙问鬼的事都是虚妄,这对于刘彻来说,同样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虽然史书中没有确切的统计,但相关的记载反正都是四个字——“耗费无数”。
如此一直到多年后,刘彻自己都察觉受到了欺骗,恼火的想杀了公孙卿泄愤。
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还是接下来和刘彻一起东巡时的应对之策。
此人不是旁人。
而在登上刘彻的驾六金根车之前,刘据还又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这个父皇八成是带着让他去“涨涨见识”的心思下诏的,甚至还有可能借机来逼问他封禅大典的时机。
正是此前已经被贬黜去了金马门待诏的霍光表哥。
“有礼了,霍都尉赶车最是令人安心,上回前往南越国时我便有幸深有体会。”
霍光心中又抽动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留情面的道:
“……”
刘彻的声音又是一冷。
说到底公孙卿就是一个迎合刘彻喜好,骗名骗利的齐国方士。
这件事在后世看来,纯粹就是公孙卿自导自演的一处闹剧。
旌旗随之飘舞,和铃随之摇响。
刘据觉得刘彻途中一定会问出这句话。
父皇你可要搞清楚,这回阴阳你的人可不是我,是公孙敬声那个狗东西,有气要撒伱也得找准了对象!
一支浩荡的队伍在霸城门集结,即将正式开启这次天子东巡之旅。
这次刘据不用带义妁,因为他自己就像义妁,一上来就得到了与天子同乘一车的待遇。
“欸?!”
随后公孙卿便官升几级,一跃成了持节使者。
当然,这些都是刘据当下的揣测。
好在刘据这次倒没有乱称呼。
刘据打心底里自然是不希望刘彻继续上当受骗的,毕竟他在历史上求仙问鬼的耗费未必就比军费少了多少。
“父皇恕罪,儿臣方才只是在想一件事。”
“呵,你这话应该是在隐射朕对你不够慈爱吧?”
关键刘彻也没因此得到任何利益。
心中如此想着。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公孙卿竟和卫青还有牵连,最终由卫青出面向刘彻求情保住了这个骗子方士的性命,居然还让他得了善终。
何况就算我之前不懂事的时候,那讲究的也是一个直来直去。
“……”
“不就是满级人类么?”
可是话都已经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身为“谨遵圣命”的近臣,去不去办便是一个大问题。
终于在他感觉自己即将窒息的时候。
只是平白消耗了国库内帑,搞的大汉百姓民不聊生,便宜了那群骗子方士。
而只是见到刘据的时候,霍光便已是面色一变,甚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刚刚被他摆正的马屁股上。
“殿下谬赞了,请殿下稍后,下官需先搜查殿下周身,方可请殿下上车与陛下同乘。”
“见过太子殿下。”
“……”
“陛下?”
而且他前些日子教给公孙敬声的“山呼万岁”之策,灵感就来源于此事。
刘据倒也知道此时应该给刘彻架上一个台阶,也顺便给自己一个台阶,于是低眉顺眼的躬身说道:
“父皇恕罪,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心知不配与父皇共乘一车,恳请父皇罚儿臣去后面坐着自闭反省。”
刘据心知刘彻现在就在车里坐着,于是还故意提说了句好话,也算是弥补上回连累这位表哥受到贬黜的事情。
接着又邀请刘彻前往中岳太室山,登上山巅举行祭祀活动请神。
“欸?”
他自然听得出来刘彻这话有说气话的意思。
“霍……都尉?”
……
“起驾!”
尤其少说与我有关的话,算我求你了,快上车吧你!
甚至连这个时代司马迁撰写的《史记》中也对此进行了揭秘,并且还特意提到公孙卿之后到了齐地候神,又用相同的大脚印联合齐地的方式,欺骗刘彻数次东巡求仙的情况。
霍光在前面赶着马车,身上的压力却因这死一般的沉默逐层递增,仿佛一座泰山悄然压在了胸口,喘息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只不过这一朝姓公孙的人还挺多,碰巧了而已。
“刘据啊刘据,你是不是贱骨头,不是已经决定躺平摆烂了么?”
伴随着一声高呼,经过短暂的传令之后,整个车队缓缓行动起来。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官复了原职,又做回了刘彻的专职马车司机。
“你的心思天地可鉴,只有朕不可鉴是吧?”
甚至直到现在刘据也并未察觉,每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带着一种“我爹只有我能骗”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刘据内心十分挣扎。
一边是自己的躺平摆烂大计,他实在不想再冒险和刘彻对着干了;
“父皇,儿臣断无此意,天地可鉴!”
毕竟此前他可在朝议上当着众臣的面立下了军令状,刘彻虽没有直接答应,但也算是默认了,因此刘彻要举行封禅大典,让他当众亲口说出“时机成熟”四字自是显得更加名正言顺,显得更加民心所向。
“是因为只要坐在朕面前,你便忍不住想忤逆朕是吧?”
刘据闻言亦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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