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么,就是矫情!
明明心里不高兴,却偏偏还要忍着,心里恐怕将对方的粗鄙骂的狗血淋头,可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濮家的这小孙子,恐怕也没多学几两学问,人家送了礼,好歹也装个样子夸奖几声才是。
你这不声不响的,这不是暗中得罪了人家这文人状元么?
就在朱长夜,准备踏步离去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五军都督府的官员,王清泉。
“濮老弟!”
濮玙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自然和王清泉熟稔。
王清泉捧着一尊小金像,乃三清老君金像,递给濮玙,便是道:“听闻老寿星也是信道,我便请人打造了一尊三清像。”
濮玙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祖母就是信道的,王指挥有心了。”
这下子,让许状元直接破防了。
许观呵呵笑道:“玉雅而金俗,若是这位大人所献是尊玉道像,本官觉得更加好些,这金道像么,不开光也能令人两眼放光,实是俗物也,恐怕难当寿礼送来。”
王清泉有些发愣,他不明白这翰林院儒生,为何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便赤红着脸道:“此像虽是金的,但本官也是诵念了许多三清经书,带着些许诚意在内。”
不远处,徐妙锦见朱长夜看着王清泉若有所思,不免有些好奇:“老人家,你咋啦?认识他么?”
朱长夜想了想,点头道:“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王清泉么?算是认识吧。”
如今是不认识,但朱长夜算过自己,知道自己以后,会和这王清泉有些联系。
徐妙锦噢了一声,道:“哎,老人家啊…咱们大明的文人,总是觉得自己寒窗了几十年,才含辛茹苦的高中,心里有些不愤和偏执也是正常,他们想压武人一头,所以什么事都喜欢挣个一二。”
“王大人武人出生,应当口拙,恐怕一会儿要吃亏。”
果不其然。
徐妙锦刚说完,就听不远处许观道:“噢,既然你说你诵念了许多三清经书,那我问你,你读的那些经书里面,出现多少次无量天尊?”
此话说出,现场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站在许观身后的翰林院同僚们,则似笑非笑的盯着王清泉。
王清泉和一些武人们,则面色十分难看,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徐妙锦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这一年状元,翰林院的修撰,心胸却是如此狭隘。”
朱长夜笑了笑:“的确。”
他想了想,踏步走过去,对那许观开口道:“孩子,你是状元,看你年纪不小,想来也寒窗苦读不少圣贤书吧?”
朱长夜声音响起,现场的氛围又一次有些微妙。
许观不知朱雄英什么身份,便自信的道:“老人家,这是当然。”
朱长夜道:“好,那老夫问伱,你读了那么多论语,里面出现多少次‘子曰’?”
噗嗤。
徐妙锦掩面而笑,微微有些瞪大眼睛,这老人家,嘴巴可真是损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智真是没的说。
“呃…”听朱长夜这一问,许状元和身后所有翰林院儒生都顿时语塞。
一部《论语》,他是真的倒背如流。
但是,
却从不曾做过统计里边,到底有多少个子曰这样的无聊事,现在朱长夜问起,难道要他当场念念有词,掐着指头去计算一番?
于是乎,
许状元面色憋的通红,恶狠狠瞪了一眼朱长夜。
倒是王清泉,惊愕的抬头,却见朱长夜陡然出现在这里,愣了愣,随后又是奇怪,又是感激。
他身后一些武人们更是纷纷拍手叫好,脸色不善的盯着那群文人。
朱长夜冲王清泉招招手:“你们聊,老夫先回去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徐妙锦脑海中,突然想起李太白的诗。
刚才朱长夜那恰到好处的解围,令人感到极度舒适。
尤其看到那群文人欲言又止,却偏又没法反驳而至于脸颊涨红的神情,更是令人大呼痛快。
这些文人,最是擅长耍嘴皮子,今天却被人用同样的方法,无声无息的给教训了。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徐妙锦娇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笑容,看着朱长夜,笑着道:“老人家,您老可真损。”
朱长夜笑了一声道:“有么?他们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徐妙锦竖起拇指:“不过却很畅快!说的令人哑口无言。”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点头。
身后,许状元羞愤的道:“呵,本官羞与小儿置喙!”
身旁几个文人也道:“有什么好神气的,说的他好像知道道书,到底有多少无量天尊一般。”
这话头,明明他们先牵扯出来的,奈何现在还喋喋不休,俨然将怒气都发泄在朱怀身上。
“呵,还无量天尊,怕是道书都没读过几本。”
身后几個文人摇摇头,颇为不耻,便也不好继续在这呆着,正当要走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外有一群道士走了进来。
濮玙赶忙去迎接,这群从三清山紫清道观远道而来的贵客。
他家老祖母最是信道,能请到这些一品道门的道人下山传道,是他耗费了不少功夫的。
那群道士刚走进大门,倏地间,赶忙弯腰行礼。
濮玙愣住了,这些道士,未免也太客气了点。
他刚要过去搀扶他们。
可谁知。
这些道士竟是对朱长夜道:“这…朱道长,您老怎么来了?”
朱长夜愣了愣,着实也没想到这时候会遇到三清山的张有德。
“这…”
朱长夜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随口道:“出来走走。”
张有德不信,叹气道:“若是知晓朱道长您老在这,我等就不来了啊,您提前也不知会一声,那现在…我们还去不去?”
朱长夜道:“你们还是过去吧,老夫今日过来,又不是来传道的。”
张有德点头:“好!”
看着紫清道观的道士,对朱长夜恭敬的行礼,徐妙锦整个小嘴巴已经长圆的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她极度惊愕的看着朱长夜,痴呆的道:“天呐老人家,您不是说,您不懂道法经疏的吗?”
朱长夜笑道:“略懂略懂。”
徐妙锦闻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好一个喜欢低调的老人家。
很快,朱长夜便离开了此处。
与此同时。
一进的院子内。
已经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濮玙呆呆的看着那群道士,又看着远去的朱长夜,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仿佛这些人在逗自己一般。
朱道长?
那位比张有德他们还厉害?
那自己花高价请张有德等人过来做什么?
确定不是演戏吗?
此刻。
还有那么一群人,则显得十分尴尬,甚至可以说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是的,就是以许观许状元为首的翰林院文人。
这些人复杂的,看着朱长夜离去的背影。
刚才他们还在说,这老家伙恐怕连三清经书是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下,人家就成了道家的老道长。
这翻车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于是乎,这些人皆沉默着,轻轻抬着脚步,准备离去。
他们不想在嘴贱了。
然而刚准备走,就听到一阵粗犷的笑声。
王清泉拦住了他们,哈哈笑着道:“诸位翰林院的大儒们!”
王清泉这些武人,纷纷目光灼灼的围住这些文人,目光显得很是热情,令许状元等人有些不自在。
“额,噢,啥事?”许观磕磕巴巴的道。
王清泉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开口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不动经书,没看过道书什么的,本将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下可好?”
说实话,这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许观尴尬的道:“你听错了,我并没有说这些话,呵呵,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
几个武人拦住了许观:“说说嘛,你说咱要是说孔夫子没读过论语,这话,你们觉得羞耻吗”
“胡闹!”许观道:“这不是胡闹么不像话!不要侮辱圣贤!”
王清泉反驳道:“你都能说道家老道长没看过道经,咱们说孔夫子没读过论语,这不过分吧?”
“你!”
许观脸色涨红一片,脸上带着丝丝惊慌的道:“我,呵呵,不说这些了,还有事,真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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