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常升肯定就会在下衙之后开始饮酒作乐,但是现在就算是酒虫再怎么作祟,他都强忍着。
太子丧期呢,现在可不能饮酒作乐,绝对不能误了外甥的大事。
常升这个开国公的爵位来的很意外,完全就是常茂这个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嚣张跋扈以至于被贬,这才轮到常升得到了爵位。
自家大哥死在了龙州,那是前车之鉴。可是要说本事等等,常升自认为他甚至比不上他的大哥。原因非常简单,大哥还能随军出征,这也是本事。而他呢,只能练兵。
常升就不同,从小到大就会吃喝玩乐,就是不折不扣的纨绔。现在是超品的国公,可是手里头没有实权。
要不是有父王的威名,要不是舅舅这几年异军突起,要不是外甥忽然间不再纨绔去争夺皇储之位,常升肯定还要继续混日子。
常蓝氏手里捏着念珠,问道,“老二,还是不准你去见允熥?”
“今天远远见了一面,他在守孝,王爷们也都在他跟前,咱倒过不去。”常升有些激动的说道,“外甥看着就是人中龙凤,在王爷们跟前也风采照人!”
常蓝氏则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就不能去说句话?”
“娘,不是儿子不过去。”常升哭丧着脸,说道,“只要儿子朝前走点,就有侍卫、太监挡着。”
这一下常蓝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两个外孙女也说过,皇帝陛下现在和允熥好像非常亲近,时常叫允熥去用膳,不过唯独就是不准他接触文武朝臣。
就在说话间,府里人匆匆来报,“国公爷,陛下急召入宫。”
常升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起身,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先进宫再说。
等进了宫,常升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了。因为除了那些坐衙的勋贵们,在京城里的勋贵也全都被召见了,甚至那些公侯世子也都过来了。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急匆匆的被召见,这显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一众勋贵表情凝重、心里忐忑,生怕又是胡惟庸案开始扩大株连。
刚到中军都督府,常升等人的心情更加忐忑了。因为坐衙的勋贵们也都来了,而且还都是在中军都督府的衙门。
洪武二十一年,徐允恭袭爵魏国公,掌中军都督府事。这位英俊潇洒、颇有才气的将门虎子一直颇受皇帝信任、喜爱。
另一位将门虎子是李景隆,他长相清秀、举止雍容,在洪武十九年就袭爵了,现在已经掌管左军都督府。
李景隆在中军都督府的衙门,这就有些反常了。更何况傅友德这个颍国公也来了,甚至连许久没有统兵的宋国公冯胜,也来了。
在京的勋贵都来了,全都是在中军都督府,包括那些世子们同样是一头雾水的来了。
这些人都是一头雾水,都在交头接耳,可是依然没能打听出来任何的消息。
忽然间朱允熥出现了,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以及侍卫、锦衣卫。张福生也就算了,很多勋贵不认识,但是另一个中年太监不少人都知道,那是陛下的贴身太监。
许多人心里一跳,这些天这位皇孙殿下非常活跃,可以说异军突起。从此前那个众所周知的纨绔,变成了皇太孙的有力候选者。
朱允熥直接坐下,问道,“可都到齐了?”
朱忠则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一应勋贵及世子,都到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也不管常升等人的振奋神情,脸色阴沉,“武定侯世子,即刻出发将江夏侯带回京城。”
武定侯郭英愣住了,皇孙语气不善,这是要责罚江夏侯了?
郭镇也愣住了,他是武定侯世子,同时也是尚永嘉公主,授驸马都尉。
郭镇出班,跪下后神情为难的说道,“回殿下,江夏侯四年前归乡荣养,臣未得旨意不敢缉拿,望殿下恕罪!”
郭镇的话没错,江夏侯周德兴的地位特殊暂且不说,单单就是侯爵,没有陛下的圣旨肯定没人敢缉拿,就算是皇子皇孙都不行。
朱允熥也没恼火,再次问道,“可还有人有话要说?”
徐允恭上前,说道,“殿下,江夏侯忠勤不怠、靖乱安民,若非陛下旨意,臣等不敢惊扰。”
李景隆也站了出来,说道,“还请殿下三思!”
还真的是淮西勋贵,基本上也就是凤阳人了,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老乡。
徐允恭等人为周德兴求情,除了没有明发的圣旨之外,同样也是希望朱允熥能够网开一面。
朱允熥就直接问道,“帝乡离京城多远?”
徐允恭回答说道,“约四百里。”
朱允熥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开口,“本王听闻大军出征,都有塘骑先行,来回传递军情。”
塘骑,也就是侦察兵了。
“数百里、举烽燧,设塘报、一夕数惊。”朱允熥继续说道,“周宣帝宇文赟乘御驿马日行三百里。唐时遇塘报,一日一百八十里,军情紧急需五六百里,是这个数吧?”
徐允恭等人心里一跳,遇到军情紧急,那自然是快马加鞭,是换马不换人的传递军情。那时候要是一日跑个两三百里,都不算是特别紧急了,五百里才是真正的加急军情。
朱允熥看着郭镇,说道,“念在江夏侯往日之功,你即刻出发。两天后没有到京,就不用急着赶路。”
朱允熥随即看向李景隆,说道,“回去收拾一下,两日后江夏侯未能入京,伱即刻带锦衣卫、三法司缉拿。一应刑具镣铐,全都用上。审完之后,去缉拿江夏侯全府上下。”
看着面色大变的徐允恭,朱允熥说道,“你也回去收拾,到时候随曹国公一道过去,亲自监刑。”
一众勋贵这一下真的慌了,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江夏侯周德兴肯定是卷入了胡惟庸案。而且按照这个路数来,那就不是普通的卷入这起逆案,这是要定主谋了。
前车之鉴就是开国六国公之一的李善长,当时都七十七了,可是案发时连同其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人一并被处死。
朱允熥随即看向老朱的贴身太监,说道,“宣旨吧。”
一众勋贵心里不安,胡逆之案本来都已经算是停下了,怎么又开始了?
这些勋贵自然心里惶恐,甚至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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