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共党要犯被南京来的人提走了,方局长有些懵。
岳局长在电话那边也有些懵。
这什么情况,难道南京也是政出多处,都想抢功劳?
岳局长让方局长稍等,然后叫来黄嗣玖,黄嗣玖信誓旦旦保证程序没问题,提人公文验证无误后留存了,并且已经交到局档案室,至于来人,身份也验了,没什么问题,而且来人还亮出有蒋总司令亲笔签名的手枪,这玩意谁敢做假,不要命了。
方局长陷入了沉思,这事蹊跷啊,而且是不一般的蹊跷。南京提人没问题,问题是提的人呢,南京没见到。人不可能蒸发,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那么多人看着呢,问题是人呢,人提走了,南京却说没见到人,这就蹊跷了。
这边岳局长也陷入了沉思,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三个共党要犯先后被救走,这脸丢大发了,先前隐瞒不报的想法也成了笑话,到手的鸭子能飞,而且在守卫森严的警察局,特别守卫的医院,别人不说,岳局长也觉得臊得慌。
方局长感觉丢人,只好把气往下撒,命令岳局长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并且限定七日破案。
方局长被上司训了一顿,因为上次行动抓捕的俩共党分子被劫走了。可是正训着,另一个受伤的共党大官也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提走了,提到哪里,没人知道。卧底冒着生命危险提供的消息抓捕的三个共党分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个不剩地被救走,谁提起来都生气,方局长觉得挨训一点都不冤。
从南京回来的方局长把具体负责的南市警察局的岳局长骂了一顿,责令他七日必须破案,然后电话一挂就去了大运赌场,他娘的,挨了训不能白挨,得找人放松放松,至于岳局长7日能不能破案,他一点都不关心,南京方面也不是真的要怎样,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
岳局长差点跳起来,别说七日,他觉得就是给他七个月也不好破案,这里里外外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破。但是岳局长不敢跟方局长犟,官大一级压死人,犟是没有好处的。当官的好处就是有权,既然方局长把压力传给他,那他就把压力传给了两个科长,一个翁培林,一个黄嗣玖。
得知让他们七日破案,翁培林当即要撂挑子,不就是两个共党分子么,有必要么,大不了有机会再抓两个就是了,哪有把下属往死里逼的。
翁培林家境不错,这个科长可做可不做,除了一身警服唬人之外,还真的用处不大,至于那点可怜的薪水,还不够他跳舞的门票钱。
翁培林敢撂挑子,黄嗣玖可不敢,全家五口人就指望他当警察的薪水过日子呢,不过,这么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也不打算接,实在推不过,接了也是做做样子,你们大局长都没招,我一个小科长又能咋地,到时候再说呗,我不相信因为几个共党会对自己人下手。
各怀心事的翁培林和黄嗣玖出了岳局长的办公室,路上,翁培林很不屑地嗤了一声,然后往后看了看说道:“拿鸡毛当令箭。”
黄嗣玖苦笑了一下,然后掏出烟,给了翁培林一支,自己一支,点着后吸了一口道:“这案子叫我说就是个无头案。”
翁培林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柱,然后说道:“长官一句话,小兵忙断腿,七天破案,说梦话呢。”
黄嗣玖久久没说话,烟雾里的脸色颇为凝重,吸掉最后一口烟,他问道:“老翁,你说这事岳局长光往下压,咋就不能问问咱们的那个内线呢。”
翁培林吃了一惊:“内线?咱们在共党那里还有内线?”
黄嗣玖一愣:“搞了半天你不知道?不然怎么那么容易,一下子抓了三个,你也知道,这时候跟四一二之前不一样了,共党都转入地下了,找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翁培林点点头道:“我当时还想呢,咋消息这么准确,直奔现场抓人,感情咱有内线呀,既然有内线还费那么多劲干嘛,一问不就知道了。”
黄嗣玖道:“我也这样想的,这次抓捕行动多亏了内线,不然你连一个屁也闻不到,不过这共党也厉害,咱们在他们那里有内线,他们在咱们这里也埋了钉子,要不是那家伙冒死报信,咱们这次能把共党的大人物一锅端,可惜啊,功亏一篑啊。”
翁培林道:“那家伙有种,竟然采取这种方式,你说他们都什么人啊,咋就不怕死呢,老黄,你说信仰的力量就这么强大?”
黄嗣玖摇摇头:“不怕死的人有,尤其是共产党,几乎都是硬骨头,就说抓住的那俩吧,大刑都过了一遍吧,愣是没审出一个有用的信息,我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钢铁打的,咋这么刚硬呢。”
翁培林道:“你打算怎么办?咱俩光在这发牢骚也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应付一下啊。”
黄嗣玖笑了,然后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这科长干不干都一样,我还得指望这养家糊口呢,所以说我得尽心,查到查不到另说着,总之,得让长官看到不是。”
黄嗣玖的想法岳局长不是没有,但是那个内线不归他管,直接归方局长管,而方局长又拿那个内线当宝贝疙瘩,就是问他也不会说。
方局长拿那个内线当宝贝疙瘩不假,问题是那内线也不知道,因为自从开会出事后,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至于怎么救人,都有谁参加,他一概不知,他甚至还不无担忧地告诉方局长,只怕他的身份暴露了,否则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逃得生天的李志坚和苏光当即就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不然潜伏在租界侦探队伍里的我党同志不可能到了会场附近才冒死报信。知道开会的人数有限,稍微排查就能锁定目标,所以营救被捕同志李志坚就亲自参加,以防内奸泄露消息。
愁眉苦脸的黄嗣玖在办公室苦思冥想,脑筋突然灵光乍现,那晚共党之所以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警局羁押室劫走,跟两个黑帮的的火拼有关,是他们把警局值班的力量调走,导致看守人手不足,难道那两个帮派的火拼只是个巧合?黄嗣玖真的不敢相信帮会会被共党利用,因为帮会基本上都是站在政府这边,再不济也不敢明确站队。黄嗣玖有些怀疑共党的力量调动不了帮会,毕竟上千号人呢,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黄嗣玖直奔翁培林的办公室,那晚他值班,亲眼见证了两派的火拼,找他核实一下总比瞎蒙强。
翁培林竟然不知道火拼的两个帮派是哪两个帮派。黄嗣玖又好气又好笑,有心想怼对方两句,可一想还是算了,两人平级,你凭什么怼人家,再说人家又不是参与方,一句看不见你也没招。
一心想立功的黄嗣玖决定从暗处打探,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人知道是哪两个帮派。
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嗣玖从一个半夜起来捡垃圾的老头口中打听到其中一个帮派是砍刀帮,因为那一大队帮派份子从他身边浩浩荡荡走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一句:“咱砍刀帮何时怕过。”
砍刀帮的地盘在苏州河北,而市南不是他们的地盘,这里面肯定有鬼,这是黄嗣玖的初步判断,可是要找到砍刀帮的老巢,再问出那晚的原由,黄嗣玖觉得自己实力不逮,砍刀帮虽说不是大帮派,但也不可小觑,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隐隐有大帮派的气势。
听说有警察上门,刀疤脸一惊,随即脑筋一转,告诉手下:“就说帮主不在,两个屌警察还来烦老子,老子才没那闲工夫呢。”
手下领命去了,刀疤脸笑了,老子的砍刀帮虽说比不了青帮,但也不是你一个小警察就能随便拿捏的。刀疤脸不傻,那晚上小安让砍刀帮跟斧头帮闹那么一出,说没有目的,傻子也不会相信,但是刀疤脸知道也装不知道,小安的事他不问,也不敢问,但是别人问到,他肯定得给打掩护,这说都不用说,自己这帮主怎么来的,他门清,他曾经发过誓,这世界,他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安。
等警察走了,刀疤脸立马出门去找小安,可是出了门才发现不知道小安在哪里,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直奔大运赌场,他知道大运赌场的老板董天南很看重小安,说不定在那里能得到小安的消息。
还真的叫刀疤脸误打误撞对了,一问小安果然在,只是正在陪方局长打麻将。
唐久临认识刀疤脸,知道他找小安必定有事,就答应去楼上支应一声。
小安一听说刀疤脸来了,就借口方便一下让老唐临时打一会。听刀疤脸说有警察上门,小安当即判定警察肯定是调查那晚砍刀帮跟斧头帮火拼一事而来,不过这刀疤脸也太沉不住气了,随便编个借口就行了,哪还要过来告知。这个警察不简单,知道从细微处入手,一念至此,小安暗道一声坏了,不知道刀疤脸被警察跟踪了没有。小安不动声色地叫来大三虎,打算让他把刀疤脸从后门送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是欲盖弥彰么,更说明刀疤脸有鬼,仔细思忖了一下,小安带着刀疤脸进了包房。
老唐起身,把位置要让给小安,小安却把刀疤脸按在了座位上,然后对方局长说道:“方局长,这我一朋友,我先让他过过牌瘾,你不介意吧?”
方局长打得正高兴,哪还在乎谁接替小安,只要不三缺一,谁玩不是玩,反正有小安在,自己总归输不了,再说小安这个招财童子在,他要是介意就不是识数了,于是笑呵呵说道:“随便,这位朋友贵姓?”
“免贵姓李,方局长。”
刀疤脸简直受宠若惊,能在这豪华的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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