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年间,江南婺源,有个叫汪大郎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汪大郎意外地得到了一匹马。
这马毛色光亮如同绸缎,骨骼清奇恰似蛟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寻常的马见到它以后,都会不由自主地退让到远处,似乎对它心生敬畏之情。
婺源的人都说,“汪大郎这回可是捡到宝啦!”每次听到乡人们这些话的时候,汪大郎也是喜不自胜。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确实是捡到漏了。得到这匹马时,花费的银两比那些寻常的马也不过是贵上三五贯铜钱而已。
而且,自己也曾试了试它的脚程,比那些寻常的马,可快多了。估计当初养这马的主人,是疏漏了,才让这马落到自己手中。
话说这匹马弄回家以后,汪大郎还特意选了个机灵的童仆来专职伺候它。
什么时候喂食料,什么时候把马牵出去散散步,汪大郎是叮嘱了又叮嘱。生怕有任何疏漏之处。
可别看这童仆年纪小,但他还真有几分天赋。在汪大郎给他交代几次之后,竟然慢慢摸索出了自己养马的门道。
什么时候把马牵出去喝清水吃新鲜的草料,什么时候给马洗澡梳毛,什么时候给草料什么时候增加些大豆什么的佐料,全都被他完整的弄出了一套。
人们常说,马无夜草不肥。实际上,光喂夜草想要马膘肥体壮,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然而,令人称奇的是,汪大郎的童仆,却做到了。
在汪家的童仆给这马伺候一两年之后,整个婺源,都知道了汪家的这匹马和养马的童仆。有时候,有些人家还时常邀请这位童仆前往自家,帮着指点指点。
和汪大郎相的,有时也会跟他开开玩笑、逗逗趣儿:“嘿,大郎呀大郎,你瞧瞧你家里头那匹骏马,我咋觉得小童子骑上去要比你威风得多嘞!”
不过,汪大郎倒是大度,可不像某些人心眼那么小,觉得自个儿的童仆压过了自己的风头。相反,对朋友们这般调侃,汪大郎自有一番独特的说辞。
“常言道,千里马虽常见,但识得千里马的伯乐可不常有哟!你们瞅瞅,我这不就是那独具慧眼的伯乐么?我随随便便挑个小童子出来,都能将这马儿照料得如此之好。”
“哼,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呐,还曾悄悄地把我家那小童子给请了过去,让他帮着照看马匹哩。若我不算伯乐,那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是伯乐呀?”
主人毫不吝啬的夸赞,时间多了,自然而然就传进了小童仆的耳里。对这匹马,童仆是更加用心了。
遛马的时候,他还会特意牵着马儿在婺源城的大街小巷里慢悠悠地走上好几圈。一路上,那英姿飒爽的一人一马组合,吸引来了众多路人羡慕的目光以及声声赞叹。
不知不觉间,一晃两年过去了。某天,从隔壁的郡城来了一位塑像的匠人,在婺源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摆起了一个摊子,开始当街塑像。
不得不说,这位塑像匠人确实身怀绝技。他那双巧手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每一次雕琢、每一笔勾勒都恰到好处,使得其所塑造之物不仅外形逼真,更是活灵活现,仿若随时能够跃然而出一般。
短短数日之间,这位匠人便声名远扬,其作品备受赞誉,而他那精湛绝伦的手艺也让婺源本地原有的塑像行当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说来也真是凑巧得很!这位塑像匠人来到婺源之前,婺源城的人正在整修着城里的五侯庙。庙宇内大部分的修缮工作已然接近尾声,唯独庙门前骏马塑像还没有着落。
这位塑像匠人的本领在婺源城内充分展现之后,那些牵头负责整修五侯庙的人,在百姓的怂恿和撺掇之下,又额外筹集了一些银钱,然后满怀诚意地前去邀请这位匠人出山。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这位外地的塑像匠人,抢了婺源本地师傅们的不少生意。在前往邀请他的人群当中,自然而然地混入了同行。
“他的本事确实是好啊!但要说塑马嘛,恐怕还是欠缺那么一点儿火候呢。像一些小物件儿啥的,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啦。”
“可不是嘛!这马可是要矗立在咱们五侯庙门口的呀,那可是代表咱婺源形象的地方。要是随随便便弄,岂不是要丢尽咱们婺源人的脸面哟!”
“对对对,我看呐,汪大郎家里头的那匹马就相当不错。假如这位师傅能够照着那个模样塑造出一匹来,那才叫真正的厉害呢!”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起来。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塑像匠人心中暗自思忖着。来到这婺源城后,自己的摊子是铺开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受到本地那些同行们暗地里使的绊子。
尽管自己对于塑像的技艺确实要比这里的同行们更为精湛高超,然而若是贸然将这个活儿给应承下来,万一稍有差池,恐怕不仅堵不住他们的嘴巴,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和是非。
正当这位塑像匠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人群之中忽然又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瞧瞧,想必这位师傅心里头有点儿发虚咯!这么老半天过去了,连个屁都不放一声,估摸着是害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坏了名声吧”
可巧,这时,汪家的童仆也牵着马从街那头过来了。
“快看呐,这就是汪家的那匹马!之前那个塑像师傅不是没见过嘛,就算现在让他见着了,恐怕也照样塑不出来呢!”
循着人声望去,看见汪家小童和马,这位塑像匠人心一下就动了,这可是自己立威的好东西。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当场应承了下来,表示愿意接下这份塑像的工作。不过,为了确保能够将这匹马塑造得栩栩如生、形神兼备,他故意稍稍延长了完成塑像的时间。
眼看着塑像匠人信心满满地应承下了这桩活儿,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开始各自散去。
至于婺源的那些同行们,心里则盼着到了那天去砸砸他的招牌。
人群散尽之后,塑像匠人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摊子。在和街坊们打听一番汪家马的事情后,心里有了定计。
第二天,塑像匠人弄了一些果脯,与汪家的小童来了一场偶遇。
搭讪的话头,自然也说到了小童仆的心肝上。什么马养的好啊,有这番本事,哪里都去的啊之类的,一连串恰到好处的奉承话,说的小童仆是心花怒放。
连外地的巧匠都恭维自己的马养得好。从来没离开过婺源城的小童仆,哪里是这位塑像匠人的对手呢?
一来二去之后,塑像匠人和汪家的小童仆日益熟络起来。
到小童仆遛马的时候,塑像匠人总会弄些吃的,专程候着他,陪着说说话,如果是小童去草料,塑像匠人也会把工具给抢过了,笑着说:“我可一直把您当成我的师父呢!像这种粗重活儿,当然应该由我来干啦!”
慢慢的,小童仆把塑像匠人当作了知交好友。有时在城外遛马之时,塑像匠人还会带上一壶香气扑鼻的美酒。一开始,小童仆总是礼貌地推辞,但随着彼此关系的不断升温,他也不再拘束,偶尔会小酌上一两口。
若是小童仆不小心多饮了几杯,开始有些微醺,脚步变得踉跄不稳,塑像匠人便会赶忙上前扶住他,然后带着马一起走到稍微偏僻一些没人看见的地方。
等到小童仆醉卧酣睡之后,塑像匠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拴着马匹的地方,然后从怀里掏出丝线,仔细丈量起马来。
从马头至马尾,就连那微微弯曲的马蹄、灵动小巧的马耳、炯炯有神的马眼、湿润微张的马口、挺直的马鼻,还有那随风飘扬的飘逸鬃毛,都被他用丝线记录下尺寸数据。
不仅如此,就连那正酣然入睡的汪家小童仆,也没能逃脱塑像匠人的“法眼”。
小童仆的发髻形状、面容五官、口鼻轮廓、高矮身形以及四肢长短,甚至连手指脚趾的细微差别都被他尽收眼底,毫无遗漏。
然而,对于这一切,熟睡中的小童仆全然不知晓。
婺源城的人,见塑像匠人天天哄着汪家小童仆,也只当他是想尽量把活计弄得完美一些。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一两个月。在又一次跟着汪家小童遛马的时候,塑像匠人告诉汪家小童,自己承揽的活计眼见要到了,不能再跟着遛马了。
习惯了塑像匠人的悉心服侍,当听到塑像匠人表示自己需要专心致志地去做事情时,汪家小童仆心中难免有些不乐意。
但在塑像匠人好说歹说一番之后,他还是答应塑像匠人,等他点睛那天去瞧瞧。
这之后,塑像匠人找到了当初请他出手的那些人,让他们帮着在五侯庙山门前准备立骏马塑像的地方搭上了一个棚子,还特意交代不要打扰。
对塑像匠人的说法,婺源城里的那些同行也只是冷笑。和大家约定的时间只有十来天了,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但出于对塑像匠人的尊重以及之前所达成的协议,这些同行们还是选择依照塑像匠人的意愿行事。
终于,到了骏马塑像完工并正式交货的那一天。清晨时分,天色刚刚破晓,五侯庙山前就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许多闻讯而来的民众早早地聚集于此,想要亲眼目睹这座传闻已久的骏马塑像的庐山真面目。
与此同时,汪家的小童仆也牵着马缓缓来了。
随着塑像匠人的招呼,遮住的棚子一点一点的拆除。赞叹声是一阵比一阵高。显露在人们面前的塑像,除了没有点开眼睛之外,和汪大郎的那匹马以及汪家小童一模一样。
婺源城里的那些同行,一个个也是惊叹不已。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真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再盘算下指头,这天也是黄道吉日。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在众多人的齐声呼吁之下,那位技艺精湛的塑像匠人小心翼翼地端出了一支毛笔,准备为这座即将完工的塑像进行最为关键的一步——点睛。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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