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捡来的碎煤扔进了炉子里，然后点燃了火，烧开了汤。火炉的温暖渐渐扩散开来，张国强眼角结冰的泪水也慢慢化开。
夫妻二人决定用家里仅存的面和肉，拌着菜市场剩下的菜，包好了饺子。
他们默默地将这些饺子倒入了锅中，仿佛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
吃完这一顿，他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会随之而去。他们努力了一辈子，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但心中却充满了对女儿俊怡的愧疚之情。
“咚咚咚。”屋内正揣着手暖和的张俊怡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心里想着应该是修暖气的工人来了，于是高兴地跑去开门。然而，当她打开门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位打扮靓丽的少女。
“二姨？”张俊怡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二姨王也，兴奋的叫了起来，“爸、妈，二姨来了。”
王淑芬刚准备将那个足以结束自己生命的饺子喂到嘴里，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声，迷糊的问道：“国强，我听见俊怡说小也来了？”
张国强按住王淑芬的手，拉着她来到门口，来人正是王淑芬的妹妹，张国强的小姨子王也。
张俊怡高兴的接过王也手中的奶和酒，兴奋的往厨房跑去。
“姐，姐夫，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这屋里也没暖气，哈尔滨这么冷，咋受得了啊。”王也此时还不清楚这边发生的事，径自往沙发走去。
张国强看了看那早已因为欠费断了线的电话，还有那因为交不起暖气费而早就冻坏的管道，无奈的苦笑道。
张俊怡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却发现还有余温的炉子，以及一旁的一盘饺子，心想饺子都煮好了，爸妈也不叫自己，真偏心。
看了看王也提来的一箱奶，心里有些气的张俊怡大声冲外面喊：“爸妈，你们偷吃饺子不叫我，饺子不给你们留了，二姨提来的奶也不给你们喝。”
王淑芬还抱着王也在哭，张国强听到张俊怡在厨房的话，立马意识到不对。
张俊怡一个饺子刚送进嘴里，还没等嚼，整个身体便被父亲踹翻，嘴里的饺子也被抠了出来。
看到还没有被嚼的饺子，张国强这才放下心来。
张俊怡被这一下弄得哇哇哭了起来，哭声带动了屋里的人，都哭了起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那个曲小婷的母亲，贪污了俊怡父母的下岗安置费，没有安置费，交不起电话费和取暖费，在那个年代，就基本断了通讯。”宋清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这对母女是后世“母慈女孝”的典范。
此时张俊怡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就连王也也红了眼眶。
“当时快过年了，我就将姐姐一家带回了滨海，后来我才知道。。。。”这时候的王也也已经泣不成声，“那盘饺子。。。”
宋清在后世曾经听到过当年下岗潮的惨状，可是如今，亲历的人就在身边，当年父亲工厂改制的时候，也是经历过阵痛。
不过好在在这边，还没有人敢挪用安置费，只是像那个崔书记一样想办法把企业搞垮，资产流到个人的手中。
“那个曲小婷，当时父母下岗的时候，我曾经跟着妈妈去给那家人送礼，当时她正在家里弹钢琴，那时候的钢琴！”张俊怡哭着挤出来了几句话，“我们拿所有钱买的礼，她家直接给扔了出来。”
“你爸妈在的那个厂，被折价给了一个商人，只有50万啊。本来只是资产，不包括地皮，后来将地皮也折进去了，现在房子涨价，又将工业用地转成了商业用地。全是曲小婷这个好妈妈和背后商人的勾当。”宋清此时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便是后来《人民的名义》中，高小琴丁义珍合伙私吞大风厂的原型，大风厂的工人们好歹还得了安置费，可东北这件事中的工人们。
却是一分钱没有拿到，还被断了医保、断了供暖，当年像张俊怡他们家这样的不在少数，也有男人骑车将女人送去发廊的。
都是为了保命。
“你知道的似乎比俊怡爸妈还详细？”王也很惊讶，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后面这些事情，宋清是从何得知的。
宋清此时也卖了个好：“当初在船上，我看俊怡脸色不对，就回来托人仔细查了查，只不过，以咱们现在的实力，跨省想把她妈扳倒，还不太现实。”
此时张俊怡已经被宋清感动的稀里哗啦，他这两天这么忙，竟然这么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