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锦脸色微红，抬手将帘子放下，又在案几前倒了盏清茶，缓道：“爷不去秦姐姐那了吗？”
“人哪里有完美的时候。”旁侧的司徒微微一哂。
“为何？”慕宛之一笑。
“而且什么？”
“你还想怎么扳倒他？”苏年锦喝了口茶，噙着风笑了笑，“被关押在中宫，说明皇上已经采取手段控制他了。”
“难。”司徒明轩停了琴弦，亦是一笑，“说到底，这龙袍早晚是要太子穿上的，皇上那么宠他，断不会说废就废。而且……”
“小公子无恶不作，贩卖私盐，要死罪，被三爷找到了？”苏年锦听得一惊，跟说戏文一样，不知道是上天真帮慕宛之还是他故意找了个罪名把那孩子判了死罪。
所以慕宛之才顺藤摸瓜先找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红胎记在，又是老家地方的人，张天师肯定会认的。就像太子的龙袍到底是他真穿了还是如太子抵死不认的那般说被人陷害一样，事情的真假，又有谁知道呢……
“爷少拿我当乐子。”苏年锦没好气道，“自此以后妾身就是四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老四敢跟我说么，他说了，我第一个先打他，再回去收拾他家里的那个。”
慕宛之刚刚沐浴完，只搭了一件冰绸衫子，青丝间的水慢慢滴下来，衫子一湿，狭长的锁骨半露，于灯下竟显得过分耀眼。
“棋局那么多种，属珍珑难破。”他叹一声，“下棋反而是难为自己。”
“爷没听出来，她是讥诮我的么？”苏年锦瞥了瞥他，“那意思就是，谁都可以抢，唯独苏年锦抢不过我。”
“而且太子妃刚刚流产，皇上心疼他还来不及。”苏年锦接了司徒的话茬，“如今皇后一会疯癫一会清醒，听宫里说太子妃痛失幼子时皇后曾经清醒过，还替太子求了情，所以皇上才把他养在中宫，不让外人干扰。”
“他？”苏年锦挑开灯花的时候一怔，“倒是没告诉我，那四王妃说什么了么？”
“自小就喜欢听。”苏年锦也扬了扬唇角，“爷这次进牢狱，我还带着司徒去了茶楼，也就是在那认识太子妃的。”
“哈哈哈哈哈……”
有凉凉的风送到船舫，和着琴音一波一波四散荡开。
“听说也认识了四王妃？”慕宛之信手端过那杯茶，吹了吹茶末子，“四弟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不是巧，是想要捉住一个人的弱点，就得顺藤摸瓜知道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慕疏涵忽而认真起来，这一点，他三哥做得简直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一命抵一命。”慕疏涵一笑，“到底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的确很干净，三哥派人查他的时候查了好一阵子。”慕疏涵咋舌，“他的那些罪名，都是我们给他安的，其实说实话，混迹朝堂他还真挺有两把刷子。”
“这么巧？”
“远远不够啊。”慕疏涵皱眉，“私穿龙袍，怎么也得废了他这个太子吧！”
是夜。
“这就……正面交锋了？”
慕疏涵伸了个懒腰，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全撒在湖里，转了身子看着对面那两人，“我说，这次给太子的打击可不小，如果还扳不倒他，那就太费劲了。”
“孩子没死？”
“没错，是人都会有弱点的。”慕疏涵把头探出船舫狠狠吸了口凉气，哈哈笑了两声，“都说他上无老下无小独善其身，其实他有个儿子，被三哥找到了。”
“噗……哈哈哈……”苏年锦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剪刀，“怪不得他不告诉我。”
“可以静心。”
“说天下女人都不能和她争夫，唯你可以。”
“这个……”慕疏涵挠了挠头，船舫外的雨丝子打在他青色衣衫上，濡湿了一小片，“都是三哥的主意，我也是顺着他的意思说的。”
“多年前张天师还没出家，就与同村一个姑娘生下一个孩子，后来战乱爆发四处狼烟，家乡给烧了，姑娘孩子都死了，他才决意出家的。”
“那是因为什么？”苏年锦愈发听不懂了，张天师当日如此窘迫，为什么会帮慕宛之？
“嗯，幸好那孩子手背有块红记，不然张天师也不会认啊。”慕疏涵挑了挑眉，“当初张天师一家人流离失所，那姑娘和孩子与他走散，姑娘一个人养不活他，碰巧有大户人家肯收养，就送人了。十几年后，那小公子……”
“他？”苏年锦一怔，想不到彼时他在牢狱里，什么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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