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啊，敲鼓那个敲啊~”
扎着红头绳，穿着大红棉袄的圆脸红腮的朱小环一边唱着歌，一边将一串串玉米从晾架上摘下来，放到簸箕里。
唱到兴起的地方，声音越发欢快：“大街上那秧歌呀，多么热闹啊……”
“小环！小环！”大门外传进来一个急迫的男声。
“哎！二孩，二孩。”朱小环夹着簸箕就往院门口跑，路上玉米掉了一地，都没顾得上捡。
‘哐当！’院门被撞开，一个大桶长着两条腿跑了进来。
“你小心点！小心点，小心点。”朱小环忙伸手帮张俭把大木桶放下地。
上前看这长椭圆形的木桶，朱小环好奇地：“诶呀！这什么呀？从哪弄来的呀。”
张俭一路顶着这大木桶从镇里跑回屯里，听到朱小环问，呼哧带喘地道：“这是个木头缸，镇上那个日本警察所，让大伙儿全给抢了。”说着，得意地拍了拍木桶，“我就抢了一个这个东西回来了。”
朱小环笑道：“是吗？你还挺能抢着呢。”
张俭转身把院门关上，又跑回朱小环身边，俩人一起看这‘缸’。
朱小环摸了摸：“这缸是木头的啊？”
张俭用手敲了敲：“可不是嘛。”
两人围着缸转了半圈，朱小环用手比量了一下：“你别说，这缸要是盐酸菜能吃一个冬天。”
“是啊。”张俭摘下头上狗皮帽子，脑袋上的热汗遇到冷空气，都冒起了淡淡的白烟。
朱小环问道：“诶，你说，日本人用它干什么呀？”
“我估计呀，是装小孩用的。”张俭比比划划道，“你想，把小孩放到这里头，安全，丢不了。”
“是嘛，这是装小孩的？”朱小环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缸里。
张俭双手把着缸沿道：“等我有了儿子，我就把我儿子装到这里头，哄他玩，丢不了还安全。”
朱小环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俭：“你能生儿子啊？那你生个我看看呗。”她脸上的笑此刻已经挂不住了，拉着脸，斜楞着眼睛，“你要是能生儿子，我就能下蛋！”
张俭趴在桶沿上，撩拨道：“你要是能下蛋，我就能把蛋孵出来。”
朱小环把刚才顺手扔在桶里的一串玉米拎出来：“你是母鸡啊！”拿着梆硬的玉米棒子作势要打张俭，“你是大公鸡！”
张俭笑嘻嘻地躲着：“诶呀~败家的娘们生气了！”
朱小环被张俭搞怪的语调给逗笑了，冷脸也绷不住了，但还是嘴硬道：“谁生气了？我说的是真的。”
张俭笑着扑过去抱住朱小环：“你知道这木缸怎么玩吗？”说着就把人抱了起来塞进了木桶里，“我儿子，哄你在这儿玩玩啊！儿子！”
“你干什么呀！你干什么呀！”朱小环人在木桶里，腿还在桶外，站也站不起来，全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任由张俭欺负。
两人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好不开心。
“不闹了，不闹了，爹娘快从集上回来了，我得赶紧整饭了。”
进了屋，朱小环洗手和面，张俭也帮着给炕洞里添柴，顺便烤着火，暖和暖和。
“二孩。”朱小环一边贴饼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爹给你续那二房，我听说找着了，是镇西开豆腐坊的老寇家三闺女，听说那姑娘长得可漂亮了。”
张俭看着朱小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歪着头笑道：“你说的是那个黄毛，走路罗圈腿，说话囔囔鼻子那个？”
说着还捏着鼻子，掐着嗓子怪声怪调地学上了：“二哥，挑水去呀？”
张俭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的是那个吗？”
“多好啊，就娶了呗，将来再给你生一帮小囔囔鼻子，你在前面走，后面的小囔囔鼻子就跟在后面喊。”朱小环也捏着鼻子模仿，“爹~，爹等等我~”
“你可别埋汰人了。”张俭笑得不行，“我宁可一辈子不要孩子，我也不要一群囔囔鼻子。”
朱小环脸上的笑渐收：“还一辈子不要孩子呢，你要是一辈子不要孩子，心里是什么滋味，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为啥张家张罗给张俭纳二房，不就是她不能生了的事全村都知道了吗，见张家没休她，就传张家要绝户了。
张俭抱住朱小环的腰，看她利索地往锅里贴大饼子：“啥滋味也得挺着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了张俭的话，朱小环心里暖和不少，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啧啧啧！这寇老三家不行，不是还有别人家姑娘吗？等把二房娶进来，你干劲就上来了。”
朱小环和张俭正你来我往地腻乎抬杠，正屋门就被“哐当！”一声撞开，把两人吓了一跳。
一见是张父张母俩人正费劲地合抬着个麻袋进来，张俭立刻跑过去搭手：“我来我来。”
“放炕上！放炕上！”张母不撒手，张父把手里的麻袋角转给张俭，就急忙去关上屋门。
张小环见那麻袋俩人抬着都费劲，就问：“这是什么啊！娘你们不是去买大白菜吗？这咋还往炕上放啊？多埋汰啊！”
“快解开！”麻袋一放炕上，张母急得不行，“快拿剪子，把麻袋剪开！”
“开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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