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环抱着衣服回屋，朱宝琴不在屋里，多鹤正跪在炕上，双手按着抹布挨排儿擦着炕席。
朱小环见炕席擦的锃亮，笑道：“诶呦，你可真是爱干净，身子还没好呢，就干活啊，歇着吧。”
多鹤立刻放下抹布，跪着向朱小环鞠躬行礼。
“快别擦了，歇会儿。”朱小环将带来的衣服塞进多鹤手里：“来，你看看，这是我的衣服，给你穿了。”
多鹤捧着衣服，再次鞠躬，这次的角度更大，看起来就像在磕头。
朱小环皱眉：“你看你，从我进屋到现在，你都鞠了两次躬了，干什么啊，好像拜老祖宗似的，以后在我们家啊，用不着。”
见朱小环训完话，多鹤立刻应答：“嗨。”
“你快过来吧，把这几件厚的换上，出屋才不冷。”朱小环性子急，也不管多鹤听没听懂，就把人拉到近前，把棉袄往多鹤身上套。
多鹤配合地伸胳膊，系扣子，两人很快就把棉袄坎肩套上了。
朱小环帮着前后把衣服抻板正，又把多鹤的辫子捋到前面：“好了，我看看，真挺好看的。”
“你别说，你穿上我们的衣服，再梳上这大姑娘的麻花辫，真是非常好看。”
朱小环上下打量着多鹤，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穿上一样的衣服，多鹤也和中国姑娘没什么区别。
多鹤从朱小环的眼中，看到赞赏，还听到‘好’，也知道自己被夸奖了。
多鹤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伸手摸了摸朱小环的衣服，笑着说：“きれい（漂亮）。”
“什么赖？”
多鹤比划着：“きれい（漂亮），かわいい（可爱）。”
多听了两遍，朱小环也明白了：“你说的是日本话啊。”
多鹤想起朱小环刚才说的，又用汉语说：“好看。”
“哦，你夸我好看呐。”朱小环也笑起来，“你刚才说的日本话，什么赖的，我觉得，你赖。”
“きれい（漂亮）。”
“对，就是这个，你比我赖，真的。”朱小环拉着多鹤在炕沿上坐下，“多鹤，你现在住在这，不能没有个身份来历，我比你大，大的多了，从今天开始你叫我姐姐。”
“姐姐。”多鹤听过这个词，也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对，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
怕多鹤不懂，朱小环指着自己：“姐姐。”又指向多鹤，“妹妹。”
多鹤点头：“姐姐。”
朱小环立刻应道：“诶！”
看多鹤不仅理解了，叫得还很标准，朱小环问道：“你是不是会说中国话啊？”
多鹤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一点点，学过。”
“那我没事了就教你，你一点点学，以后就能和我唠嗑了。”
“嗨。”
朱宝琴给张母送完苹果，正好端着给多鹤的药回来，就看见朱小环在教多鹤说中国话，就想开口阻止，可又停下。
因为再过不久，红军就要入驻这里，到时候多鹤不会说中文，还能让她当哑巴，搪塞过去，可若是连什么意思都听不懂，总不能说她是个傻子吧。
想到此，朱宝琴笑道：“小环教多鹤呢，好好教，就算她短时间内说不好，至少也要能听懂才好，不然和她说个什么，都费劲。”
“是啊，姑，我就是这么想的。”
“来，我也教多鹤一个，药，中药，喝药。”朱宝琴把碗递给多鹤，“中药，治病，身体好。”
多鹤接过碗，一股苦味直冲鼻子，端到嘴边怎么也下不去口，眼睛看看朱宝琴，又看看朱小环。
“快别闻了，那是我娘给你煮的中药，治病的。”
多鹤点头，捧着碗喝了一小口，苦涩的怪味，让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良药苦口。”朱小环教道，“你别闻它，越闻越不想喝，你啊，憋住气，一口就闷下去了。”
多鹤再次点头，捧着碗大口喝，喝了好几口才喝下去。
朱小环看多鹤这样，笑道：“看你这样，就像没吃过药似的，咋地？你们日本人不生病啊？”
关于中药这个事，朱宝琴还真知道：“他们原来和我们一样，生病了吃中药，这最近百年来，他们又学洋人了，把中医中药都给废了。”
朱宝琴看着多鹤：“她还真可能没吃过中药。”
朱小环点头：“这样啊。”
看多鹤喝完了药，一副要吐的样子，朱宝琴将一个苹果递到多鹤鼻子前：“苹果，先拿着闻闻，压压恶心，过会再吃。”
多鹤小心地双手握着苹果，冬天里的苹果是很珍贵的，她吸着苹果的果香，恶心的感觉很快就下去了。
朱小环看着那诱人的大苹果，也馋，可还不等她收回看着苹果的眼神，另一个大苹果就递到了她面前。
“姑，还有我的啊？”
朱宝琴失笑道：“你是我亲侄女，没有谁的，都得有你的啊。”
“谢谢姑！”朱小环拿着大苹果，看了看又闻了闻，没舍得立刻吃，“姑，我去找二孩。”
“嗯，正好二孩也和我说要找你呢。”
“那我去找他。”朱小环把苹果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两口子倒都惦记着对方。”朱宝琴看向多鹤，“只要你不掺和进去，他们应该会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你明白吗？”
多鹤点头：“嗨。”
朱宝琴摇摇头：“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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