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战场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先蔑与士会拥抱公子雍尸体,痛哭不止。
耳畔忽听一人喝道:事已至此,哭死无益。不如随我还秦,向主公请兵,来报此仇!
二人转脸看时,见是秦军主帅白乙丙,深身浴血,目光锐利如刀。
镜头闪回。白忆丙纵车驰骋,来回冲突,晋军披靡,皆不敢当其戟锋。终于杀透重围,因闻痛哭之声,因此赶来,旁观片刻,这才下车,冷声厉喝。
先蔑、士会闻声长叹,乃将公子雍尸体放在车上,跟从在后,随白乙丙杀出重围。
白乙丙引败师而归,渡河之时指水立誓:此生不报此恨,子孙继之!
于是返归雍城,来向秦侯请罪。
秦康公说道:此是赵简子出尔反尔,背信偷袭,非战之罪,亦不干卿事。
又对先蔑、士会说道:我闻赵简子天纵聪明,向为其父子余宠爱有加。然观其所为,非但行事反复无常,且专以诡计算人。则其自身可免,其无后乎?来日赵氏门中必有大难。
先蔑、士会悲痛未止,唯唯称是。秦康公乃拜二人皆为秦国大夫。
晋军大胜,各将皆来报功。
惟先克部下骁将蒯得贪功深入,反丧车五乘,为秦军所败,垂头丧气回营请罪。
先克欲按军法斩之,诸将代为求情,乃报主帅,夺其田禄,蒯得由此怀恨。
赵盾下令班师还朝,先遣使入城报捷。
晋灵公依照母亲叮嘱,置酒高会,与六卿帅佐贺功,并赏三军。
酒席宴间,荀林父见主帅赵盾喜形于色,便趁此机说道:昔贾季逃奔赤狄,主帅尚能念同僚之义,使臾骈送归其妻孥。今先士伯、士随季奔秦,二人与小将亦有同僚之谊,愿效主帅昔日赠僚之谊,未知可否?
赵盾笑道:荀伯重义,理固当然;且先士伯向与先父同僚,岂非与荀伯共其谊乎!
遂当即下令,遣将派兵,护送先、士两宅家眷财物入秦。
两家眷属至秦,各向家主说及荀林父好处,赞叹同僚之义。由此二人便在秦国为官,不复以晋国故土为念。
士会在秦国供职三年,除在朝堂之上偶遇,竟从不与先蔑私相往来。
随行门客皆都不解,于是问道:主公与先士伯原本故交,又一起逃亡异乡,而不肯见面来往,却是何故?
士会答道:我叛故国,实不得已,非因道义而随先蔑至此,见面何为?
众门客闻之,赞叹而罢。
公元前620年,周襄王三十二年,鲁文公七年,晋灵公元年。
秋八月,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许男因晋灵公继立,皆都亲自往贺。
晋执政上卿赵盾由是大会诸侯,主盟于扈。
此乃是有史以来,首次由大臣主盟。
鲁国非但不来与会,却乘晋国丧君之机,出兵攻邾,并一举消灭须句国。
画外音:邾国为曹姓,须句又作须朐,风姓。两国故址,皆在今之山东东平县西北。须句早期历史不见于文献记载,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之弹丸小国。只因与邾国相邻之故,须句便屡遭邾国侵犯;晋文公时曾一度为邾国所灭,须句子逃至鲁国。
镜头闪回,鲁国都曲阜宫中。
鲁僖公母亲成风是须句国君之女,见故国被邾国所灭,便将儿子鲁僖公唤至。
成风:我儿,你外祖之国被人所欺,鲁为山东诸侯之首,岂可袖手旁观?
鲁僖公:儿当何为?
成风:我闻,崇明祀,保小寡,乃是周礼;蛮夷猾夏,便是周祸。我儿若能举兵伐邾,重封须句,便是崇昊、济而修祀,可纾子孙之祸也。
鲁僖公:喏,儿从母命便是。
于是来日升朝,召集群臣,调兵遣将,出兵伐邾,夺取须句城,将须句子送回复位。
鲁国退军不久,鲁僖公薨逝,鲁文公继位。邾国之君异常顽固,便趁鲁国之丧,再次出兵,将须句再度灭国。须句子无处可去,轻车熟路,只得再奔鲁国。
鲁文公七年,鲁国遂又出兵伐邾,再次夺取须句。
但文公却不似其父僖公,此番未再使须句子复国。当时郑文公之子逃亡在鲁,鲁文公便使其为须句大夫,管理其境,以为鲁国附庸。自此须句灭国,其民土并入于鲁。
与此同年,宋国第二十一任君主宋成公王臣病亡,在位十七年,谥号为成。
当时公子成做右师,公孙友为左师,乐豫为司马,鳞矔为司徒,公子荡为司城,华御事为司寇。成公少子名杵臼,暗与党徒商议,欲杀死诸兄公子,以夺嗣君之位。
司马乐豫苦苦谏阻,杵臼只是不听。
杵臼行事不密,被穆公及襄公两族得知,皆都大怒,因而发动政变。成公之弟名子御,率领国人攻打杵臼,诛杀大司马公孙固与孤卿公孙郑,自立为君,史称宋后废公。
明年秋,周襄王姬郑崩于洛阳,在位三十三年。子壬臣继立,史称周顷王。
姬壬臣继位之时,诸侯国竟无一个前来朝贺贡献者。
周顷王因见王室财政拮据,以致无力办理先父襄王丧事,万般无奈,只得厚起面皮,派卿士毛伯出城,前往曲阜,去向鲁国借债,以理国丧。鲁文公闻讯,慨然应难,乃派庄叔送钱到洛阳王城,周襄王这才得到安葬,但已是死后次年二月。
周顷王元年,秦师攻晋,占领武城,以报去年令狐之败。
是年秋,晋国因去岁扈地结盟时鲁国晚至,因而出兵攻鲁。
鲁文公大惧,便主动遣使前往晋营,请求与晋师主帅赵盾会于衡雍,以偿去岁盟会。
秦康公四年,晋国因武城之仇,又出兵讨伐秦国,夺取秦国少梁城。两年后,秦人又因少梁之仇讨伐晋国。先占领晋国羁马,继又进攻河曲,晋军接战不利,连连大败。
晋相赵盾连闻败报,心情郁闷至极,因召众卿,商议对策。
赵盾:自崤山之战以来,秦人惧秦已久,与我交战,向来败多胜少。今连连获胜,我军并无还手之力,却是何故?
众卿:我等无能,请上卿治罪。
赵盾:秦帅孟明视,有勇无谋,并非诸公对手,众卿不必过谦。
众卿:然则我军因何屡败,不是孟明视对手?
赵盾:并非孟明视用兵之能,而是自士会入秦,为其出谋划策之故耳。士会世代为晋军之帅,对我国军力虚实了如指掌,有彼在秦,我军能不败乎?接连失利,必原因在此。
大夫魏雠余:主帅勿忧。臣有一计,可使士会归国,以弱秦军。
赵盾:哦?计从何出?
魏雠余:某与士会,乃是三世通家旧交,情如手足。亦知其入秦,实乃是情不得已,非欲叛晋也。故某请假降秦国,至雍城之后,与士会合谋,促其返回晋国。未知可否?
赵盾:此诚善策。容某思之,后当施计,驱公入秦,并使秦侯不疑。
魏雠余:喏。
镜头闪回。按下秦晋,复说楚国。
便在秦穆公、晋襄公同年去世,周襄王驾崩;鲁国伐邾,北方及中原扰乱之时,南方荆楚看出此中机会便宜,亦便蠢蠢欲动。周顷王元年,楚大夫范山出班,进言于楚穆王。
范山:启禀大王,臣有本奏。
楚穆王:有本奏来。
范山:楚之大敌,只有晋国。今晋襄公死,继君年少,赵盾揽政;又秦国屡兴兵来攻,连败秦军,因此中原诸侯骑墙观望,不服晋国方伯之位。我若趁此发兵,北方可图。
楚穆王:卿言甚善。趁此春光明媚,正宜征伐!
计议已决,楚穆王遂命卜史择吉,祭旗誓师,率军亲征。
于是大军北指,先伐郑国,战于狼渊。
郑国毫无防备,且弱不胜强,于是一战而败,公子坚、公子尨及乐耳皆被楚军所俘。郑穆公因而大惧,一面派出使节往近邻鲁国求救,一面尽搜库中珍宝,装载数车,派诸大夫出城,前至楚军大营,纳降求和。楚王心满意足,便许郑侯之请,率军班师。
鲁文公接到郑使告急国书,立即应允出援。但思独自绝非楚军对手,即发檄书,求援于盟主晋国,并命公子遂率领兵马以出。晋上卿赵盾得书,当即发兵,沿途会合宋卿华耦、卫大夫孔达、鲁公子遂及许国大夫,前来救郑。
但诸国之间传书递柬,又约兵聚将,颇费时日,待联军至郑,楚师早已满载金帛南撤,追之不及。诸侯大夫本来皆惧强楚,乐得如此,如释重负。于是联军遂散,各归本国。
赵盾率晋师回至绛都,诸卿大夫皆出城相迎,争相夸耀上卿不战而胜,致使楚军望风逃遁,一时谀词盈耳。诸大夫将赵盾接至城中,夫人穆嬴与晋灵公又在宫中大设盛宴,使众卿大夫相陪,以诸侯享礼敬奉赵盾,称宣子而不敢名。
当时箕郑父、士縠、梁益耳、先都等诸卿大夫在座侍宴,见此情状,皆都愤愤不平。
画外音:自赵盾代替狐射姑升为中军元帅,士縠、梁益耳便俱失兵权,自然怨恨,连其好友箕郑父也怀不平。其后赵盾拥立灵公继位,为拒公子雍入晋,引兵西出令狐,阻截秦军,三人更是不愤。先都因主将先蔑为赵盾所卖,出奔于秦,因而亦恨赵盾。更有先克部将蒯得,因在令狐之战中冒进失利,被主将夺其田禄,心中亦怀怨望。赵盾对此,却茫然不觉。
当日宴罢席散,箕郑父便私邀士縠、梁益耳至于府宅,议论席间之事。
箕郑父:当赵盾引兵在外,我等留守京都,便应趁虚起事,迎接子雍入城,更夺赵盾上卿之位。不意此贼如此快速还国,使我计策落空,令人着实不忿!
士縠:此番伐楚,不战而胜,主公待若上宾,敬之若父,观其受之泰然,尤不可忍也。
梁益耳:其羽翼已丰,然则奈何?
便在此时,门人入报:下军佐先都与将军蒯得,在外求见。
箕郑父:此二人来,绝非无故。二公且请隐于屏风之后,待我探其来意。
士、梁二人应诺,遂入内室,隐在屏后。
箕郑父亲自迎出府门,将先都、蒯得二人请入。施礼已罢,命从人献茶,茶罢搁盏。
箕郑父:二位将军夤夜光降敝宅,谅必有所赐教?
先都:我等先往士縠府上,闻说其被大人约来府宅,故此不揣冒昧,前来相会。
箕郑父:将军是听何人说来?某自宫中飨宴已罢,便回家中,并未见士縠。
先都大怒,愤然起身:某禀一腔诚意而来,大人何见欺也?
箕郑父:如何见得在下相欺?
先都:此案之上,见有三副杯盏,然只大人独自在座,是为何故?
箕郑父见被看出破绽,瞪目无言以对。忽听屏后有人大笑,士縠鼓掌而出,后面跟着梁益耳,一齐转过屏风。
士縠拍手笑道:此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我正待派人前去相请,未料二公心有灵犀,便自动来投矣!
箕郑父:正是,正是。因适才不知将军来意,故有得罪,尚请二公见谅。
于是五人重新见礼,按宾主叙座,命从人重新换茶,摒众密议。
未待先都开口,士縠抢先说道:先克与赵盾狼狈为奸,倚仗其势助恶为虐,故敢横行。赵盾在国中一手遮天,所依仗者,惟其所掌中军耳。因中军乃国中精锐,此诚不可与其正面争锋。依某之见,不如舍重金求购死士,刺杀先克、赵盾,诸公以为如何?
先都:妙哉!若二贼皆死,则中军无主,政事必皆归我五家也。
众人听罢,皆都称善。箕郑父目视先都,呼其表字说道:若行此事,非子会不可!
先都应道:某因主帅先蔑为赵盾所走他乡,意甚恨之,必不负诸卿之托。
五人又商议一回行刺细节,于是各散,依计行事。
冬月将尽,正是祭祖之期。
先克轻车简从,驷马单乘,前往箕城,谒拜其祖先轸之祠。
进入祠堂之时,先克猛一抬头,忽见门侧停有一辆车驾,并非自家所有。于是回头,便问侍从:这是谁家车马,因何停在我家祠堂门前?
侍从:观其徽号,也是本族驾乘,并非外人。哦,我看见了,那车上御者,可不正是公子先都车夫宁四?
先克闻言点头,哼了一声。因自己与此先都向来不合,但既是同来祭祀先祖,也就不以为意,于是昂首进入祠堂。
入内看时,见供桌上无有三牲祭礼,便知先都尚未上祭。
先克以为先都是礼让自己为先,微微点头,便命家仆:布设少牢,待我稍时祭祀。
家仆应诺,于是开始摆设祭品。
先克闲来无事,绕过前殿,欲往后园中游玩片时,待至吉时,转回前殿祭拜。来到前殿后门,将要迈步跨槛,忽抬头看时,却见廊下日光照处,隐有人影晃动。先克心中一惊,急忙收步,复停步转身,欲往前殿,招呼侍从。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转过身来,便听唰唰轻响,衣袂带风,早有两名杀手自后门掠入,同时出刀。先克只觉后心微凉,继而大痛,低头看时,已有两个带血刀尖,透出前胸。
那两名刺管一击得手,犹如矢飞电闪,自先克体内拔出利刃,倒纵出殿。
又各将带血钢刀咬在口内,同时翻身跃起,伸手扳住廊檐,双腿向上蜷曲,已到殿顶之上,人影微晃,瞬间消失于院墙之外。
直到此时,方听后殿扑通声响,先克倒地。
先府家人听得声音有异,绕到后殿,见家主已倒卧血泊之中,不由大骇。
先克勉强撑起上身,手指窗外,吃力说出二字:先都!
话刚出口,便即仰卧在地,绝气身亡。从人大哭,急搜殿前殿后,均无所获,连那原先在门侧所停马车,也都绝无踪迹。家人无可奈何,只得撇了祭礼,车载家主尸身以归。
赵盾闻说先克为贼人所杀,严令司寇缉获。先克家人禀报主公临终之语,赵盾便命严密监视先都府宅,连日带夜,侦尉不离房前屋后。
先都情知赵盾已怀疑自己,不由大慌,便与蒯得商议:赵盾疑我,今事急矣。
蒯得:如此奈何?不如乘夜逃走罢。
先都:无有令牌,如何出得城去?你速从后门出府,前往挑唆怂恿士縠、梁益耳,请求作速举事,刺杀赵盾。如此你我方可脱困,并永享富贵也。
蒯得应诺,果然从后门悄悄出来,再七扭八拐,绕至梁益耳家宅后门,越墙而入。
梁益耳与士縠正在府中侯信,闻听后院响动,正欲出厅查看,蒯得已闯将进来。
蒯得:两位大人都在,那便妙极。天大喜讯,先克已死!
梁、士二人互视一眼,惊喜不止。
士縠:如此说来,赵盾羽翼已除,我等再无所惧矣。
蒯得:诚然如是。但赵盾已经怀疑是我与先都将军所为,并派出细作侦候,遍布先府,将要动手矣。
梁益耳:如此奈何?
蒯得:大人岂不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断不断,必生祸乱!
梁益耳:既是如此,你速回去还报先都,休要出府,静候我讯。待我等商议,即刻起事可也。士大夫,你也请回,就便联络箕大夫,便依原计划行动,如何?
蒯得应诺,士縠点头,俱都答允。乃从后门而出,分道而走,各自消失在夜幕之中。
梁益耳自后院送走士縠、蒯得,还至大厅。惊魂未定,忽家人入报,说从弟梁弘来访。梁益耳猛吃一惊,继而佯作无事,于是亲自出迎,吩咐家人置酒以待。
梁弘入府,与兄长寒暄已毕,落座吃酒闲话。饮酒之间,因梁益耳心中有事,不一时便即大醉,遂当兄弟之面,泄露与箕郑父等五人之谋。
梁弘大惊,暗道:此乃灭族之事,我不可不报!
挨至夜深酒阑,梁弘离开从兄之府,直接奔赴守卫都城军营,密告于上军佐卿臾骈。
臾骈闻此密谋,不敢耽搁,急驰马来至上卿府宅,叫开大门,直入中庭,转诉赵盾。
赵盾思忖片刻,从容说道:我等不可妄动。须待其先发,方可明其罪状,擒而诛之。你去,即命撤去先都府宅前后侦尉,同时下令聚甲戒车,听令出击。
臾骈领诺,大步出府,骑马驰去。传令中军将士,聚集甲士兵车,候令拿贼。
未料中军营诸将之中,却有先都亲信,闻令不由大惊。因见军中约束并不甚严,遂急寻个借口出营,来见先都,向其泄机道:元戎命令臾骈聚甲戒车,随时听令出击。此必是先克被杀事发,针对将军来也。中军精锐,实不可与之争锋,将军不如趁事未决,速逃他国。
说罢打一个拱,不敢多耽,复从后门溜走,回至中军大营。
先都闻此,虽然不知赵盾因何聚兵,但知既然杀害先克之事已泄,此事对己定是凶多吉少。便急唤蒯得:你再往士縠府宅,催促迅速起事,务必先下手为强。
蒯得见府外已无细作,遂骑马而出,直至士縠府宅,传递先都所请。
士縠闻罢,因手下所属兵少,不敢独自与赵盾作对,遂复引蒯得出府,来见箕郑父,告以赵盾聚甲戒车之事。
箕郑父感觉事情紧急,不容拖延,遂将二人留下,复命家人分头而出,请来梁益耳及先都。不一时二人皆至,五人进入密室,计议应对之策。
先都:当刺杀先克之时,是我一时大意,忘记隐藏车马,被先克御者识破。故此当先克被刺,赵盾率先疑我。公等若不先发制人,我当趁夜出城,远遁他乡矣。
箕郑父:将军休惧。赵盾虽疑,并无实证,未必便敢动手。
蒯得:既便如此,也要抢先动手,以免受制于人也。
士縠:此言甚是。若依我计,来日便是上元佳节,晋侯必当宴请群臣,赐酺众卿。我等可借此之机,乘乱行事。诸公以为如何?
箕、先、蒯、梁:便依此计。事不宜迟,我等各去准备!
五人议罢即散,各归己府,自去准备家甲兵器。
先都绕道返家,刚自门首下车,忽自街角转过一人,自背手伸手,将其肩头一拍。先都大吃一惊,回头看时,见来者正是上卿佐军臾骈。
臾骈笑嘻嘻地问道:先将军不在府中坐地,四处串联,所为何谋?
先都故作从容,低声喝道:放肆!你一介末将,敢管我六卿闲事?
臾骈笑道:好个六卿。果是闲事,倒也罢了,怕是通谋篡逆大罪,你这个六卿也担当不起也。先将军,你这个六卿,能大得过中军元戎,一国上卿乎?
说罢将手一招,身后窜过十数个精壮卫士,立将先都执拿,塞入车中,直奔京都之狱。先都在车中兀自挣扎,扬声叫道:我乃下军佐卿先都!尔等何处盗贼,敢劫持于我?
臾骈空车不坐,只在车傍骑坐骖乘,知道其是在呼人来救,只是微笑,也不阻止。
车驾缓行,刚刚转过一个街角,只见人影一闪,突自屋顶上跳下两个人来,拦在车前。臾骈急勒住坐骑,见来者二人皆穿窄袖乌衣,手执钢刀,黑纱蒙面,伫立如山。
先都自车中看得清楚,叫道:杀此马上大夫,速速救我出城!
二人轻哼一声,并不答言,各将长刀立起,纵起身形,直向臾骈掠至。月光之下,只见人刀合一,尤如长虹经天,惊鸿一瞥。
臾骈心念电闪,暗道:世间竟有如斯身手!我命休矣。
念犹未了,只听两声闷哼,定睛看时,见两名乌衣客儿自空中落地,眉心各自多了一枚铁刺,伤口中慢慢沁出鲜血。人却早在落地前,便已毙命。
随着一声冷笑,车帘掀起,一人自空车中跨出,上前施礼道:小人出手稍迟,致使大夫受惊,得罪,得罪。
臾骈退身细观,认出来者,却是赵盾府中门客公孙杵臼。臾骈惊道:某只知上卿暗中派人保护押送,但不知人在何处。你何时入我车中?
公孙杵臼微笑不答,割下乌衣客首级,蹿房越脊而去。
臾骈目瞪口呆,矫舌不下,惊怔半晌,这才命令车驾前行,将先都系入监狱。先都遭擒系狱之时,天色已经微明,多有早起国人看见,于是不到半日,信息便即传遍都城。
梁益耳、蒯得闻信,愈加惊慌,急来至箕郑父府上,复又请来士縠,共同商议聚集四族家丁,劫出先都,提前举事。
便在此时,门人入报:上卿赵盾遣使至府,现在门外等候。
箕郑父令三人躲入内室,亲迎来使至堂,问以何事。来使说道:上卿昨夜收得密报,下军佐先都购买凶手,刺杀上卿先克,欲为作乱,已擒而系狱。今使在下前来相请大夫,请箕大夫入朝商议如何善后。望请大夫尽快入朝,在下先行回报。
说罢施礼,茶也不吃,告辞出门而去。
箕郑父下令掩门,回身复将士縠等三人请出,说道:适才来者之言,公等皆已听见。赵孟见召,殆不疑我也。我先入朝,看其何说。三位休得离去,待我回来,再行商议!
三人齐声道:箕公不可轻往。焉知其不是计?
箕郑父:我无把柄握在其手,有何计拿我?
遂留三人在府,自己更换朝服,坦然轻车入朝。
箕郑父不知,赵盾召己入朝,正是诱敌之计。只因箕郑父乃为上军元帅,手握三军之一,赵盾恐其鼓众同乱,故此假意召之,以使其入于自己把握,不能直接指挥上军。
赵盾见箕郑父入朝,这才长吁一口气,便当作若无其事,先与众卿议论国政杂事,直到午时,这才宣布散班。
箕郑父勉强挨至散班,正欲随从卿离去,忽被赵盾自背后叫住。
赵盾:箕公,何必急于回府?莫非府中有事,或有人相候乎?
箕郑父猛吃一惊,急收敛心神,转过身来:我倒无事,府中也无甚人相候。但时已至午,不去为何?难道上卿元帅,是要留我吃饭乎?
赵盾哈哈大笑:箕公真乃神算,果是如此。且有要事,专与上军元帅相商。
&n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429184/78699078.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429184/78699078.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