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宫阙,烛光忽暗忽明。
皇后许平君顺利分娩,生下一位公主,但产后身体虚弱至极。
太医见此,商议用药。通过会诊,开出补养药方。
淳于衍暗取附子,置于太医共开药剂之中,送呈皇后饮服。
皇后服药未久,忽觉头晕脑胀,遂命内侍询问太医,药中可有甚么不利之物,太医皆答无有。皇后大疑,愈加气促,很快咽气身死。
内侍及众太医见此,乱作一团。淳于衍趁乱,将药罐中渣滓换过。
皇后崩殂之事,迅速报至朝堂。
宣帝闻说又惊又悲,遂问太医:皇后因何驾崩?
众太医:皇后实因难产血崩而亡,乃属天意,非人力可为。
宣帝不信,令人审核众医所开药方,并无差误;又令复查药渣,亦无甚不妥之处。由是只得作罢,命将众太医释放,为皇后办理大丧。
淳于衍由此得以出宫,立即趋向霍显回报,诉说皇后已死,自己不辱使命。
霍显闻报大喜,口头表示慰劳,但当时未敢重谢,恐惹人眼目,泄漏天机。
其后未久,有知晓内情之人向皇帝控告,说皇后之死乃属诸太医护理失职。
宣帝闻言疑心大起,命将所有太医皆都逮捕入狱,严加刑讯,非要问出实情不可。霍显闻之恐惧至甚,便将内里实情告诉丈夫。霍光闻言,惊怒交迸。
霍光:你这恶毒妇人,怎敢行此大逆之事!
霍显:事情已到此地步,休再埋怨。你女儿能否立为皇后,在此一举,便冒此风险,又有何妨?为今之计,只恐重刑之下节外生枝,大将军休让法吏拷问淳于衍,以保我全家!
霍光不胜惊愕,默然不应。其后思索再三,为保家族免祸,乃奏明宣帝,签署对太医免予刑讯之令。宣帝见大将军过问此事,更起疑心,但废帝刘贺前车之鉴未远,只好隐忍。
许平君死后未久,霍显就送女儿霍成君入宫,先封婕妤,次年三月便被册封为皇后。
霍成君成为皇后,侍从、车马、服饰等日益盛大,对官属赏赐常数以千万计,与许平君作风大为悬殊。更因大将军之故,就此专宠于后宫。
又过一年,宣帝下诏,册立许皇后之子刘奭为太子。
霍显闻讯非常恼怒,甚至吐血,于是暗中指使女儿,设计毒害太子。皇后霍成君既奉母命,于是屡召太子入内,多次赐以食物,欲行谋害。但因见保姆总是先尝,因此无法下毒。
地节二年春三月,大将军霍光病重,未几去世。汉宣帝与上官太后一同到场治丧,命以天子礼仪葬于茂陵。以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为葬,死后哀荣,前无古人。
宣帝隐忍六年,此时霍光既死,终得亲政。因怀疑是霍家派人毒杀许皇后,故一旦亲政,便着手削减霍家权势,又安排史、许两家外戚亲属掌握大权,制衡霍氏。
霍显生性愚蠢,不知靠山已倒,应当养光韬晦,反而愈加张狂。
于是为丈夫下葬之时,随意改变霍光生前所设计墓地规制,擅自加以扩大。
先建起三个出口门阙,修筑神道,北面靠近昭灵,南面越出丞墨。
又大肆装修祠堂,辇车专用道直通到墓穴中永巷,又幽禁平民、奴婢、侍妾,令其守护坟茔。更大建住宅,制造乘辇,增加绣花坐垫、把手,涂饰黄金,又用皮裹丝絮以包车轮,侍婢用五彩丝带拉车,在府中游戏取乐。
霍光生时宠爱家奴总管冯子都,长得高大魁梧,玉树临风。此时霍显守寡独居,便与冯子都明铺暗盖,主仆通奸。
霍禹、霍山见此,也都效尤模仿,同时修缮住宅,常在平乐馆跑马追逐。
霍云多次称病不朝,私下外出,带宾客在黄山苑囿中张围打猎,委派奴仆代为上朝。
霍显与其诸女,不分昼夜进出长信宫,毫无限度。因闻宣帝亲理朝政,命御史大夫魏相任给事中。乃召集霍禹、霍云、霍山等人,与其密商。
霍显:大将军弃世,今御史大夫任给事中,一旦有人居中挑拨,汝辈尚能自救乎?
霍云:给事中虽落魏相之手,但天下兵权皆在我霍氏之手,其又能奈我何?
霍禹:此言是也。那魏相乃是一介文士,不足为忧!
其余子侄闻此,俱都哄然称是,齐都附和。霍显见此,也就只得罢议,众人皆散。
此后经月,太平无事。
这一日,霍云率其奴仆在当街横行,迎面正遇魏相乘舆。两家奴仆因为互不相让,引发口角相争。霍云大喝一声,正要下令大打出手;魏相喝止自家奴仆,绕路还府。
霍云却不肯就此罢休,驱使奴仆前往魏府,扬言要捣毁大门,打进府去。
魏相闻此,只得忍气吞声,亲出大门与霍云相见,当众屈身叩头请罪。霍云占尽上风,兼又威风抖足,这才率领众奴洋洋离去。
霍显闻之,不喜反忧,知道必有忧患将至。
其后未几,天子再次下诏,征拜魏相担任丞相,并常在闲暇时召入内宫谈论政事。
除此之外,天子又下特旨,准令故许皇后之兄平恩侯许嘉,与侍中金安上,都可随时直接出入宫禁。
镜头闪回,叙说金安上来历。
金安上字子侯,其父名金伦,本为匈奴王子,归汉后任黄门郎;金日磾为其伯父。
金日磾两个儿子都很显贵,到孙子这一代衰落,而金伦后代则兴盛起来。金安上少为侍中,惇笃有智,深受宣帝宠爱。
时有楚王刘延寿,乃是楚元王刘交六世孙,袭父刘纯为楚王。宣帝即立,刘延寿不服,认为广陵王刘胥是为汉武帝嫡子,遂暗与交结,致书广陵王留心帝位。
其事却被侍中金安上得知,由是出首告发。朝廷自楚王处搜得反书,铁证如山。刘延寿便被治罪,被迫自杀,因而国除身灭。金安上立此大功,由此封侯。
楚王刘延寿自杀,廷尉审讯其党羽,牵连到广陵王刘胥。汉宣帝因广陵王乃武帝亲子,恐落逼迫宗亲之名,便下令不要治罪刘胥,且另赐黄金五千斤,并诸多其他器物。
刘胥领旨自愧,又闻汉宣帝已立刘奭为太子,遂道:我终究不能得立为天子矣。
镜头闪回,叙述广陵王刘胥来历。
刘胥是汉武帝刘彻第四子,燕刺王刘旦同母弟,母为李姬。其身材高大,体魄壮健,喜好游乐,力能扛鼎,并敢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只因行为粗野,不遵法度,故最终没能成为皇位继承人。
汉昭帝即位后,加封刘胥食邑一万三千户;元凤五年又加封一万户,赐钱二千万、黄金二千斤,并赐宝剑两柄、安车一辆、乘马八匹。
刘胥见昭帝年少无子,便有觊觎帝位之心。遂请来楚地女巫李女须,命其下神诅咒。
李女须受命,便假作汉武帝附体,向广陵王许诺,定设法使其当上天子。
刘胥信以为实,便赐给李女须重金,使其至巫山祈祷。
其后不久,汉昭帝莫名其妙离世。
刘胥以为是李女须祈祷灵验,大加赏赐,并杀牛庆祝。
未料昭帝死后,昌邑王刘贺又被征召入京立为皇帝。刘胥大怒,又让巫师祈祷诅咒。昌邑王刘贺在位二十七天被废,刘胥更信李女须通神,屡次赐给钱物。
未料昌邑王虽死,帝位仍未轮到广陵王头上,其后汉宣帝即位。
刘胥懊恼,不由叹道:武帝之子尚在,何太子之孙得立耶?
于是不肯死心,又令李女须祈祷诅咒。另将女儿嫁给楚王刘延寿内弟为妻,故此屡次互相馈赠礼物,私下通谋。
刘胥之子南利侯刘宝因杀人被剥夺爵位,回到广陵,与刘胥姬妾左修通奸。其后事发,刘宝被关进监狱,继被诛杀。
丞相暴胜之得知此事,上奏天子,剥夺刘胥射陂草田,宣帝准奏。
刘胥愈加不满,又让巫师诅咒。
五凤四年正月,刘胥诅咒事发,朝廷命有司追查,刘胥大恐,遂毒死巫师与宫人二十多人,以图灭口。公卿请求诛杀刘胥,汉宣帝派廷尉、大鸿胪前往审讯。
刘胥伏地认罪,请求回府整理供状,廷尉从之。
刘胥回宫,在显阳殿设宴,与太子刘霸,女儿刘董訾、刘胡生等夜饮,命宠姬郭昭君、赵左君等鼓瑟歌舞。
太子刘霸:父王有何赏心乐事,召儿臣等夜饮庆贺?
刘胥:非为庆贺,其实是与卿等作别。
刘霸:此言何解?
刘胥:皇上待我恩重,不曾亏待。皆是为父昏愦,一味听信巫师挑唆,倒行逆施,妄行祝咒,辜负皇上。我今必死,当弃尸于野。如幸允许安葬,尔等亦应薄葬,休再铺张。
刘霸闻言,泪流满面。
鸡鸣罢宴,刘胥离席入内,自缢而死。郭昭君等二姬妾见此,亦都自杀。
次日凌晨,刘霸服蓑入宫,将父亲自杀内情入报天子。
汉宣帝闻奏叹息,法外加恩,赦免刘胥诸子死罪,但都免为庶人,赐刘胥谥号为厉王。广陵由此国除,置为郡县。
楚王及广陵王既灭,汉宣帝外部威胁已除,只余朝内霍氏宗族。
御史大夫魏相担心霍氏势力骄奢放纵,但又自忖无力与其抗衡,于是通过平恩侯许伯向宣帝上书。汉宣帝览疏,见其书略曰:
《春秋》讥世为卿相者,恶宋三代皆为大夫;鲁季孙专权,国家处于危乱。我朝自武帝以来,王室子弟得其俸禄,国政却由冢宰决定。今大将军霍光死,子又为大将军,兄子为尚书,掌握政要;兄弟及诸婿皆掌兵权,权势熏天。霍光夫人显及其家女眷皆在长信宫录有名籍,可自由出入,夜入禁门,骄横奢侈,放纵不羁,臣恐将来渐不能制。依臣等愚见,宜夺其权势,消其阴谋,以固大汉万世基业,也使功臣霍光声名得以保全。
宣帝看罢奏疏,幡然醒悟:准平恩侯所奏,任魏相为给事中,以弱霍氏兵权。罢黜霍氏三侯爵位,其余子弟都调出京城。
许伯:陛下圣明决断!
魏相:臣谢主隆恩!
镜头转换,时至地节四年,许皇后被毒杀真相开始慢慢泄露。宣帝因无证据,不好直接问罪,但下系列诏旨,削弱霍氏宗族。
传旨官:奉天子诏令,拔魏相为丞相,并封高平侯。命百官可密封奏章上报,不必通过尚书霍山;群臣百官觐见皇帝可以独往,亦不必由尚书奏报。
奉天子诏令,故大将军霍光长婿度辽将军、未央宫卫尉、平陵侯范明友,调任光禄勋;次婿中郎将、羽林监任胜,出任安定太守;收回三婿赵平骑都尉官印,罢其兵柄。
奉天子诏令,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调任蜀郡太守;中郎将王汉调任武威太守,各令出朝。长乐宫卫尉邓广汉,调任少府;霍禹调任大司马,撤销右将军职务。故大将军霍光原所统领胡、越骑兵,羽林军及两宫卫队,都改为许、史两家子弟代为统领。
帝诏既下,朝野大哗。霍禹被撤销右将军实权,只被任命为大司马,由是称病不朝。
长史任宣闻说,入府前来探问病情。
霍禹怒道:我有何病?天子不靠我家扶持,焉能承嗣大统?今大将军墓土未干,就排斥霍家,任用许、史两家,且没收我官印!某便是死,亦不肯瞑目!
任宣劝道:将军以为,此时犹是大将军在日?大将军把持国柄二十三年,生杀予夺。廷尉李种、王平、左冯翊贾胜胡,车丞相女婿少府徐仁,都因冒犯大将军意旨,而被下狱处死。乐成乃贱民子弟,只因受大将军宠爱,便官至九卿,爵为列侯。百官事奉冯子都、王子方等,不把丞相放在眼里。大将军时代今已去矣!今许、史两家是天子骨肉姻亲,得其尊贵理所当然。大司马若因此心怀怨恨,臣谓霍氏危矣。
霍禹听后,沉默不语。
任宣辞去,霍禹遂至大将军府,来见霍显、霍山、霍云等,商议应对朝廷之策。谈论半天,诸霍眼看自家权势日益被夺,皆无良策,只是相对流涕,自相埋怨。
霍山:如今魏相执政,悉变大将军法令,使我家在朝廷威信尽丧;更将公田授给贫民,以宣扬大将军过失。如此时日既久,我家盖世大功,天下人谁还记得?
霍云:非但如此,更有甚者。天下各郡诸儒大多是穷人子弟,远来客居京城,衣食不保,却喜口出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曾对彼等忌恨如仇,今陛下却喜同众儒交谈,命自行上书议政,尽说我家之事,扬罪抑功。
霍山:正是。前曾有人上书,说大将军在时主弱臣强,揽权独裁;今子孙当权,兄弟骄恣,恐危宗庙社稷,灾异怪事频现,皆因为此。因其辞痛切,被我压下不奏。今上书者全用密封奏事,中书令自宫中出来取走,不通过尚书,奈何?
霍显:丞相屡说我家之事,实属可恨。其个人便是圣人,毫无罪过?
霍山:丞相廉洁正直,又被当今天子信宠,哪里有罪?我家弟兄及诸婿大多行为不慎,以致授柄与人。我请问太后,民间盛传霍家毒死许皇后,可是果有此事?
霍显闻言黯然半晌,最终答道:实不瞒你等,果有此事。
霍山惊呼:似此重事,何不早说?如此说来,天子离散斥逐我家诸婿,全为此也。
霍云、霍禹:此乃灭族大罪,如之奈何?
霍显:又能如之奈何?若非坐以待毙,便只有铤而走险。
镜头转换,霍光三婿赵平府中。
赵平被夺兵权,无计可施,闲坐府内,唉声叹气。时有门客石夏,向来通晓天文。因见赵平郁闷,眼珠一转,便即进言献计。
石夏:主公,在下昨日仰观天文,发现大事不妙。
赵平:有何不妙?
石夏:臣见荧惑守御,是主太仆奉车都尉大凶,近日不被贬官,便被杀死。
赵平失色:若果如此,则霍山等人休矣!
镜头转换,霍云母舅李竟府中。
李竟正在府中闲坐,好友张赦来见。
张赦:霍云家族岌岌可危,公尚能稳坐如此?
李竟:我不稳坐,尚能何为?
张赦:常言有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今魏相与平恩侯当权,专与霍家为仇。公可请太夫人霍显告诉上官太后,先杀此二人,再罢黜皇帝,霍家则必无虞。
李竟:先生良策,我当照计行之。只是先生宜当秘之,不可泄露。
张赦应诺,得意非常,告辞而出。
李竟送出门外,与张赦相互揖别,再次叮嘱:适才所议,我兄切休走漏口风!
张赦哈哈大笑:何须如此多嘱?只要太夫人说服太后,杀魏相与平恩侯如宰鸡犬耳。
李竟脸色大变,四顾无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怏怏回府。张赦笑声不绝,扬长向东而去。未料西面拐角处有个长安男子名叫张章,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张章将头探出墙角,向李府大门张了一张,立时回身,将所闻密谋向朝廷告发。
朝廷值曹闻此,不敢怠慢,急忙报入宫中。
汉宣帝获报大怒:竟有此事?诏命廷尉处理此案,速速查明的实回报,不得违误!
廷尉:诺,臣遵旨!
于是辞帝下殿,回到尉所,立命执金吾率兵二百,拘捕张赦、李竟到案,连夜鞠审。
石夏闻说李竟被执金吾带走,飞走回府,报与家主赵平。
赵平大惊,自己不敢出门,再命石夏前往霍府报急,并请示应对之策。
事有凑巧,赵平入府,见诸霍都在,正在密谋。
霍山:有何急事,如此惊慌?
石夏:大事不好。李舅爷与其好友张赦,都被廷尉拿去矣!
霍山:却因何故?
石夏:听说是要请太后出面,命杀丞相及平恩侯,不料被天子知道,故此拿去审问。
霍山闻之恐慌:此是谋反大罪,便有太后出面,也不能免罪也。
霍云:此事未及付诸施行,倒可抵赖。但若牵出此前毒杀许后之事,陛下即使宽厚,就怕久而查明,我将被灭族矣。
霍山:如此奈何?
霍云:不如抢先动手!
霍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商议已定,霍显便命诸女各自回去,告诉自己丈夫,准备起兵叛乱。
诸婿闻命大惊,各问自己妻子:万一失利,何处避难?
廷尉衙中,李竟不待用刑,就全部供出谋反情事,供辞中涉及霍氏满门人等。
廷尉大喜,将其供状报入内宫。宣帝览状大怒,当即下诏,命承旨官往霍府宣布。
承旨官:奉天子诏书,霍云、霍山免官,回家待罪。霍显诸女素日皆对太后无礼,更有面首冯子都数次犯法,天子诏命皆都诚心悔过,自供罪状,等候有司一并责问!
霍显叩头服罪,接了圣旨,送走天使。掩门归宅,愁眉紧锁,闷闷不乐。百无聊赖之际,实在无法可想,于是便回卧室,上床昼寝。
刚刚入睡,忽然梦见自家宅中井中泛溢,水流堂下;厨房中炉灶却又飞起,挂在树上。正在惊疑之间,又见丈夫霍光回府,直到榻前,满面怒色。
霍显:夫君何来?原来未曾辞世,这就好了。
霍光:我哪里是未曾辞世?是被你气活转来。只因你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欲将我诸子陷于灭门之地,我不得不起于地下,前来送信——朝廷即派人,来剿灭我霍家矣。
霍显听罢大惧,想要细问,丈夫忽又不见。转头寻找之时,又见府中老鼠骤然增多,与家人互相碰撞,并不闪躲;更以其尾在地上乱画,便如道士画符;透过窗户向院中看时,又见有几只猫头鹰飞入府宅,立在殿前树上叫唤。正在此时,奴婢入室,欲进还退。
霍显:何事入我内室,却又探头缩脑?
奴婢:回禀主母,有件事情奇怪至极,不敢不报。
霍显:到底何事?
奴婢:就在刚才,咱家府门无故毁坏,仆倒在街上,砸坏了门卫腿脚。管家命奴婢来问家主,是重修旧户,还是更换门庭?
霍显未及回答,又有霍云派仆人到府,在门外报说凶信。
仆人:启禀主母,我家老爷尚冠里住宅中门无故倒塌;出门看时,见有人坐在屋顶,揭其瓦片掷地,到跟前去看,却又不见其人。
正说到此处,忽然听得门口车马喧嚷,一片叫喊。脚步声响,管家来到门外。
霍显:外面何人喧闹?
管家:回禀主母,廷尉带人前来,说是要捕拿朝廷反叛。
霍显闻说迭变,大急之下惊醒,身上遍体汗流,方知是南柯一梦。当下不敢怠慢,于是起床出室,来至厅堂,将适才梦境一五一十,诉于众人。全家闻此,皆感忧愁。
霍山:有道是当断不断,必生祸乱。我闻魏相擅自减少宗庙供品,是对烈祖不恭。主母可以此矫诏召之,以定其罪。丞相及史、许两家既除,则我霍家重掌朝政,则高枕无忧。
霍显:此计倒是甚好,你可道其详细。
霍山:可奏请太后,为天子外祖母博平君王翁须祝寿,设置酒席。并请太后下诏,命丞相魏相、平恩侯许广汉以下官员赴宴;再命范明友、邓广汉领甲士刀手埋伏。届时假称太后制令,将丞相及许、史等外戚皆拉出斩首,乘机罢除天子,而立霍禹为帝,不亦可乎?
霍显大喜:真乃妙策,不输于陈平六出奇计。事不宜迟,卿即可草拟奏书。
此言一出,诸霍皆都大喜。霍山称是,刚要起身前往书房,忽听门首马蹄声响,嘎然止歇;随即数人闯入府中,当中簇拥一人,正是前番离去朝廷传旨官,去而复回。
传旨官直入厅中,面南而立:跪接朝廷诏旨!
以霍显为首,诸霍皆至南面,向北跪倒:谨闻皇命。
传旨官:汉天子赦旨,任命霍云为玄菟太守,即时离京上任,不得在京师延挨。
霍云:诺,微臣遵命!
传旨官:霍山因抄写宫禁秘书犯法,命在府中待罪,不得私自外出。
霍山:诺,微臣遵命!
传旨官宣读诏旨既罢,将诏手递到霍显手中,不待诸霍起身,出门上马便走。
霍显不料朝廷抢先下手,一日之内连下两道诏旨,知道大事不好,不由惊惶失措。待天使走远,再向诸霍问计,也都面面相觑,各无善策。
霍山:事到如今,我等一举一动,皆在天子监视之下,便欲走太后门路,也来及了。
霍云:不如以退为进,主动向天子输诚。天子念在我霍家大功,或许不会赶尽杀绝。
霍显:此可谓一招落后,满盘皆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于是急令霍山拟本,上书天子:臣妾情愿献出城西宅第及一千匹马,以替霍山赎罪。
霍显奏本入宫,宣帝览奏,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在书后批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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