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小子…”
李衍虽然认不得沈景灿,但也看得眼熟。毕竟常年行走江湖,眼力非同常人。
而且这小子扇风耳,三角眼,很是醒目。
俗话说“男怕耳扇风,女怕鼻露空”。
相书上提到,这种面相嘴漏风,嫉妒心重,喜欢说闲话,嚼舌根,经常惹出祸事,所以又叫“两耳招风,败家祖宗”。
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三角眼。
这类人,大多阴狠多疑,心机深。
两者都有,多半不是好东西。
不过这小子是沈家的人,那边正在办白事,偷偷跑来这里作甚?
就在这时,李衍心中一凛,连忙闪身藏于大树之后,收敛气息。
与此同时,老道也抬头看了过来,见没异常,才继续扭头道:“到了地方别多嘴,老夫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景灿低头哈腰,小心问道:“师尊,以前怎么没听您提起过这人?”
老者瞥了一眼,“行走江湖,总会有些朋友。你放心,老夫年纪大了,又无后人,总要有个养老送终的。”
“师尊,弟子不是那意思…”
沈景灿连忙赔笑,心中松了口气。
他已鼓动父亲,将地图要了出来,记下地点后就偷偷跑了出来,谁知这老鬼却要改变计划,要找帮手,难免令他心中怀疑。
当老鬼说出这话,他就放心许多。
这些年,老鬼确实是独自住在破庙,孤苦一人,平日里还要他送些米粮接济。
三年的相处,总不至于害他…
说话间,二人已越走越远。
在他们离开后,李衍才从大树后方显出身形,眼睛微眯道:“好强的灵觉。”
“那是什么术法?”
吕三凑过来好奇问道。
就在方才,他也感受到一种注视,像是某种意念,随着视线扫过。
幸亏他们躲得快,否则早已被发现。
“不是术法。”
李衍皱眉道:“更像是一种特殊神通,将眼神通与灵觉融合,倒是少见的很。”
“总之小心点,白河湾绝对有古怪!”
另一边,沈景灿和老者也靠近了村子。
这是座临河的小村,沿着丘陵而建,斑驳古老的民房周围,全是大片水稻梯田。
比起沈家坝,明显穷了不少,很多百姓的房子墙皮脱落,怕是多年都未修葺。
沈景灿有些好奇看着周围。
这个村子他也听过,比较落魄,村中百姓没有窑场,世代都是货郎,走街串巷,行走于鄂州各地。
钱挣不下多少,身份也卑贱。
尤其村子里,更是连一个秀才都没出过。
还没靠近村子,一名田间劳作的老农就抬起了身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微笑道:“这位道长,从何而来啊?”
“无量寿福。”
老道施了个道礼,平静道:“贫道前来访友,不知白峰老弟可在?”
“白铁匠呀。”
老汉笑道:“我今天还看到他呢,就在村东口那边,你们去他家,应该能找到。”
“多谢老居士。”
老道又施了个礼,带着沈景灿离开。
他们刚走,田间老农脸色就变得冷淡,从旁边隐藏在农具杂物的笼子里,取出一只信鸽。
匆匆写了几句,连忙塞进竹筒抛起。
哗啦啦!
信鸽振翅而飞,提前飞进村子,落在中央一处大院老宅中,又被一双手接住,取下里面纸条。
这座老宅,正是村子里白姓本家大宅。
比起沈家大宅,明显老旧许多,而且也没什么雕花装饰,很是质朴。
接着鸽子,是一名络腮胡中年汉子。
看到纸条上的字迹,他立刻起身,对着旁边一名仆人低声道:“乌长老带点子来了,我去支应一番,和堂主说一声。”
说罢,就急匆匆出了门,半路上已将上衣扯去,露出黝黑胸膛,显得邋里邋遢。
没多久,他就来到村东一间老宅,推门而入,守在院子里,拿着炳刀假装打磨。
前后不过半炷香,老道便带着沈景灿上门,拱手微笑道:“白老弟,久违了。”
“乌庙祝!”
络腮胡汉子故作惊喜,连忙起身迎接。
“上次的药吃的怎么样?”
“托道长福,气喘也好了许多…”
听着二人寒暄,沈景灿放下心来。
而在另一边白家大宅内,仆人拿着纸条,快步来到前方正堂内。
两方盗墓贼皆已到达,分别坐在左右两侧,彼此怒目而视,气氛很是凝重。
他们的首领昨晚已经沟通过,故意弄出不合假象,麻痹雇主,到了关键时刻再合作黑吃黑。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青衫老者,面容矍铄,头发花白,身子板正,坐在那里莫名有一番气势。
正是白家族长白翁海。
接过仆人递来的纸条,白翁海只是扫了一眼,便塞入怀中,随后起身拱手道:“二位切莫生气,此事都怪老夫,没提前说明,安排妥当。”
说着,他唉声叹气道:“若非此事难办,老夫也不会劳烦二位。”
“实不相瞒,此事有些危险,老夫族人死伤惨重,咱们唯有精诚合作,才能进入。”
“哦?”
来自湘州的王老瘪忍不住询问道:“白族长,在下是受人之托才来相助。若非如此,像你这遮遮掩掩的,在下是根本不会打交道。”
“我们这行的规矩,既然来了,就要把话说清楚,否则这趟差事,就此作罢!”
另一边的陈三爷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喝了两口,虽然没说话,显然也是同样意思。
“二位莫急。”
白翁海连忙说起好话,“并非在下有意隐瞒,实则这个墓非同小可。”
“二位,可将铜牌合二为一。”
王老瘪和陈三爷,自然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装模作样,将令牌合一,随后惊讶道:
“武攸绪,王侯墓?”
“二位果然见多识广。”
白翁海夸赞了一句,随后摇头道:“但若只是一个王侯墓,我等也不至于隐姓埋名,几代人寻找。”
说着,摆了摆手,当即有仆人端上来一个黑檀木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枚铜丸。
王老瘪皱眉道:“这是何物?”
白翁海没急着回答,而是询问道:“二位精通旧史,可曾听过唐时王肃之名?”
陈三爷淡淡一瞥,“汉末之时,有个王肃,乃司徒王朗之子,唐时的王肃,没听过有出名的。”
白翁海抚须道:“不怪二位,皆因此人身份隐秘,即便在唐时,知之者也甚少。”
“唯一的记载便是《酉阳杂俎》上一句话:王肃造逐鼠丸,以铜为之,昼夜自转。”
此话一出,王老瘪和陈三爷同时一愣。
《酉阳杂俎》上,多有光怪陆离之事,寻常之人看过,大多当做笑谈,信者寥寥。
而他们常年盗墓,自然知道玄门之事,更清楚这世间有诸多隐秘,非常人能够知晓。
“难道这就是那‘逐鼠丸’?”
陈三爷明显也来了兴趣。
白翁海笑而不语,又从木盒中取出一个阴阳形的铜钥匙,插入铜球中,嘎嘎吱吱转了三圈。
他一个点头,当即有仆人拎着木笼子过来,从里面抓出一只老鼠,扔在地上。
“吱吱!”
老鼠落地,顿时想要逃走。
而白翁海也将铜球随手抛出。
咚咚!
铜球坠地,两侧咔嚓一声,出现齿轮般的机关,嗡嗡转动好似车轮,带着铜球飞速前进。
更奇怪的是,这铜球好似生出灵性,直接冲向那只老鼠,速度极其惊人。
老鼠惊慌失措,快靠近椅子时,又一个急转。
而这“逐鼠丸”,同样跟着旋转,待追上老鼠时,咔嚓一声从前方伸出铁锥,直接将老鼠贯穿。
“吱吱!”
老鼠惨叫两声,就没了动静。
此情此景,看的两帮盗墓贼目瞪口呆。
王老瘪和陈三爷,更是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惊呼道:“墨家机关术!”
“没错。”
白翁海不紧不慢将停止旋转的“逐鼠丸”捡起,用白布小心擦掉上面灰尘血迹,放入木盒中。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道:“墨家兴于春秋战国时期,秦一统天下后,逐渐销声匿迹。”
“但墨家并未中断传承,后来几次现世,如今更是有传人进入朝廷效力。”
“可惜,真正的墨家机关术早已失传。”
“这王肃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唐时墨家钜子,与武攸绪相识于嵩山,结为至交好友。”
“传闻此二人精研秘法,已重现墨家机关术,不过深感当时朝局动荡,此术一出,是祸非福,便在这梁子湖附近,建造陵墓,藏机关术于其中,留待有缘。”
说着,白翁海眼中露出一丝兴奋和贪婪,“二位,这东西有多重要,想必你们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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