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正驻立偷听的朱氏,只觉万箭穿心。
说起来,唐楚君和时云起本来跟朱氏就没关系。
但真的没关系吗?
她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当时也是三书六礼抬进大门。
她曾喝过唐楚煜和唐楚君兄妹敬的茶,也曾被他们兄妹俩唤作“母亲”。
唐楚煜成亲的时候,是她以母亲的身份喝下新娘子敬的茶;唐楚君出嫁的时候,是她帮着清点嫁妆,亲眼看着她上花轿。
现在,她的丈夫竟然说,“她不必参与,起儿本来就跟她没关系!”
凭什么!凭什么没关系?
只要她还没死,只要她还是护国公府的老夫人,只要她一天还坐在这个位置上,那这国公府内所有人和事都跟她有关系!
屋内谈笑风生,屋外寒风猎猎。
本来今日天空放晴,阳光洒向大地,可朱氏觉得全身都冷,从头凉到脚。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姑娘悄悄退出屋子,俏生生站在朱氏的面前。
小姑娘梳着时下最时兴的半堆芙蓉髻,髻上缠绕着粉色轻纱丝带,两头垂带顺着乌发顺直而下,如同春日桃花映面。
阳光照在她瓷白如玉的脸上,真正是明眸皓齿,笑起来眉眼弯弯,“给继外祖母请安。”
她看起来天真无邪,是这个年纪才有的单纯可爱。
朱氏脸上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容,因着被人发现自己在外偷听,更因着那个“继”字。
对,她非常不高兴,唐楚煜和唐楚君的孩子叫她的时候,都喜欢带着这个“继”字。
这让她时刻想起自己是个继室。
她端着护国公府老夫人的架子,居高临下点点头,“夏儿来了。”
时安夏乖巧站在檐下,脸依然是那张脸,却不知什么时候,眉眼已经悄然沉下,漆黑的眸子幽深如千年古井,“是啊,来了一会儿。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好听吗?”
朱氏:“!!!”陡然心跳。
偷听!这就像是大家本来谈笑风生,相处融洽时,她忽然被人打了一个大耳刮子。
她怔愕着,以为自己听岔了。可再看向那张桃花面,就是倏然一惊,一下子被那幽深的眸子所慑。
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她差点站立不住,双腿发软。
朱氏微微踉跄了一步,撑着鲁嬷嬷的手臂才勉强站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到……”
时安夏温温一笑,笑不达眼底,“继外祖母何必装?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嫁入唐家几十年,为国公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他说一切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很伤人?”
朱氏惨白着脸,瞳孔渗着骇人的光。
如同看到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正磨着白森森的牙,要将她一口吞掉。
可分明那姑娘是个温润可爱的模样,“其实你不该这么震惊的啊。你不是亲眼见过我外祖父对我外祖母的娘家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吗?”
一记重锤敲在朱氏的心上,脑袋嗡嗡作响。
还没完!
“我听我母亲说,当时你可是得意得很哪,在一旁冷嘲热讽,煽风点火。怎么?突然有一天,这种冷漠无情用到你身上,你就受不了了?”
朱氏:“!!!”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心窝子里。
她想反驳,想挣扎,想冷笑着回怼。
可对上那双闪着幽光的眸子,她心头无比害怕。那感觉就像是只要她一开口反驳,就会被一口吞掉。
其实时安夏语调平静缓慢,并没有咄咄逼人,如同闲话家常,“母亲说,她的舅舅和表哥们往国公府递了帖子,只是想见一面外甥和外甥女。可你让奴仆往人身上泼污水,还悄悄使人把他们打伤。”
“胡说!”朱氏坚决不认。
时安夏淡笑。敢做不敢认的人,其实是最令人轻贱,又最简单的人。
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害了母亲一生。
时安夏看着朱氏的眉眼,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不放过。
她娓娓的声音十分动听,可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你一定很不服气吧。你或许在想,我外祖父凭什么说我哥哥跟你没关系!”
“你分明也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你也曾喝过我母亲和我舅舅敬过的茶,他们都曾唤你‘母亲’!凭什么就没关系呢?”
“可他们曾叫你母亲,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这是一个人的对白,而不是对话。朱氏只有听着的份,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我舅舅成亲的时候,带着我舅母跪在你跟前,喊着‘母亲请喝茶’。你接过茶杯,却不接稳,茶水尽数倒在我大舅母手上。你能说,你是一个母亲?”
小姑娘轻轻摇摇头,“可是手段好拙劣啊,真正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继室才使得出的手段。要作践人,也动点脑子好吗?”
“从那一刻起,你和我大舅母的娘家定国公府注定是宿敌。朱樱樱,你觉得你这些年算赢了吗?”
“我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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