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镜闻点点头,牵住他的手,对着他们二人道:“很快便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女儿。”
还不等他们回答,便牵着锦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锦瑟没有说一句话,脑袋微微垂着,神色有些许呆滞,眼眶早已红肿不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纳兰镜闻看着他如此憔悴的模样,不免心疼。
走至半路,锦瑟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纳兰镜闻。
他声音沙哑,发丝被风吹的些许凌乱,更添几分憔悴。
“他们不爱奴,是因为奴是个男子,还是因为不爱奴这个人?”
纳兰镜闻眉头微皱,心下一片沉重。
“这个无法告知你答案。”
不论是哪一个,都没有挽救的可能。
所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可是锦瑟偏偏问了出来,他到底还是觉得不甘。
纳兰镜闻抬手拂开他额前被吹的凌乱的发丝,轻声问道:“你可是不舍他们?”
锦瑟摇摇头,第一次主动抱住了纳兰镜闻,将整个人嵌入她的怀抱之中,像是想为自己寻求一片安全温暖的港湾。
“奴没有不舍,他们将奴生下来,又将奴卖入青楼,奴早就还清了。”
他是受了那么多的苦,遭受了诸般搓磨,欠他们的,早就还清了。
“那你可恨他们?”
锦瑟再次摇头,抱住她的手紧了几分。
“奴不恨。”
“只是怨。”
从前刚被卖入青楼时,每天食不果腹,挨饿受冻,一有不让鸨夫顺心的时候,便被拳打脚踢,那时他恨过。
恨他们为什么要将他卖掉,明明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却如此偏心?
到后来时间越来越久,看多了许多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再痛再恨也都麻木了。
到如今也剩下怨了。
可在刚刚,那些怨也随着那句不爱,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们从未爱过他,甚至连一点也没有,这么多年来没有想起过他一次,而他这么多年来却被困在其中,无法解脱,从始至终都是他没有放过自己。
大家早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有他一直活在以前,一直在耿耿于怀。
他们义无反顾的按下手印时,显得他那么多年的怨恨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纳兰镜闻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声音是少见的温柔。
“不要太过执着父母的爱,不过一世的缘分罢了。”
这一世过去了,也就什么也不剩下。
怀中的身子突然一顿,随后从她怀中出来,稍稍仰头看着她。
“王爷说,奴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六亲缘浅之人。”
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自嘲。
纳兰镜闻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抬手抹去他的眼泪。
“你才不是六亲缘浅之人,你还有本王。”
六亲缘浅之人注定要一个人走很长一段路,久到一个人走完一生。
他们都说,六亲缘浅本是福,修的就是两不相欠。
可他明明还有她,他不会一个人,她会一直在他的身边。
锦瑟忽然笑了出来,再一次投入她的怀抱之中,这次的笑容不再是苦涩,更多的是释怀。
“奴不是六亲缘浅之人,奴还希望会有下辈子,哪怕一样困苦,一样,遭受诸多搓磨,只要能再遇到王爷,那便都是值得的。”
纳兰镜闻不赞同他的话,道:“本王可舍不得你再受苦了,所以下辈子,本王一定会先找到你。”
锦瑟不说话,却点了点头。
他才不要和纳兰镜闻两不相欠,若是可以,他们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
原本的自嘲,此刻却变得认真了。
他不再去执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又或者是爱。
……
纳兰镜闻刚走到驿馆楼下,便见楼下面聚集着许多百姓,侍卫在不停地驱赶,可是无论如何都始终有人聚集在楼下。
纳兰镜闻走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抬头上一看。
那坐在窗边的红衣男子,不是尘衣,又是谁?
他白皙的大腿撑在窗边,神情迷茫无措,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举一动皆摄人心魄,怪不得能让那么多百姓无视官兵的驱赶,挤破头都想要看一眼。
她脸色一沉,拉着锦瑟立即上了楼。
锦瑟知道她要去找尘衣,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王爷去吧,奴在房中等您。”
纳兰镜闻点头,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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