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便过了半月。

    时音这日子过得潇洒极了,苏家虽然暂无异动,苏竹青那儿却是精彩纷呈。

    每夜时音都在流光屏前蹲着看戏,苏竹青煮汤煮得烂,但是炒饭那是炒得格外火热。

    当然,小崽子阿霖总是格外好奇,老想着瞅一眼,她只能冷漠地把他关进小黑屋了。

    她才不允许苏竹青把小阿霖给带坏了。

    这日,时音下了朝便早早候在宫门,也不是说那么大事儿,主要是她的便宜老爹回宫了。

    刚来这世界没几天时忙着处理左相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她的便宜爹便跑去甘霖寺祈福去了,这不,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她也有空,就来完成原主的心愿尽尽孝道。

    远远就望见皇太君林忱的仪仗,时音迎着初冬的寒风,有些忐忑。

    她穿来这世界成为上官时安的时候才九岁,她被养在先凤君膝下,脑海里全是被凌辱的记忆,当时的林忱则呆在冷宫,两人从未见过。

    直到她十八岁时找准时机领了圣旨南征,三年征伐,收拢军心,立下战功。凯旋的第一件事便是弑父杀姐,坐上皇位。她稳固了政权,才把林忱从冷宫捞了出来。加封他为皇太君,她就完成了天道安排的任务,拍拍屁股离开了。

    所以,对于这个父亲,她仅存的记忆便是‘上官时安’在这三年和林忱相处的记忆。

    印象中,他是先凤君的一个男婢,因为先皇宿醉后的一夜风流生下了她,然而先皇却以此为耻,将他打入了冷宫。

    然而林忱做错了什么呢?

    他唯一做错的便是生了个好样貌却没有背靠世家大族,才会被先凤君当作笼络圣心的棋子。

    当时的先凤君怀了身孕不能侍寝,却又害怕先皇被旁的君妃抢了去,于是将他送到先皇床上。

    然而他却不怨不恨,默默在冷宫待了二十二年。

    想到这,马车已经停下了。

    林忱一袭素色连襟衣袍,腰带紧紧系着,却显得身薄如纸,仿佛风一吹便倒了。

    “父君。”时音上前一步,搀扶着人。

    林忱的身子明显僵了一瞬,轻点了下头,显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时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留出安全空间来。

    “父君甘霖寺庙之行可还顺利?”时音一贯威严沉着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想方设法地找着话题。

    “让皇上忧心了,此行很是顺利。”皇太君林忱回道。

    莫名的恭谨。

    “父君唤孩儿时安便好。”时音抿唇,语气极尽温柔。

    “时,时安。”林忱忐忑地瞅了一眼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下一刻又低垂着眸子,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

    “嗯。”时音浅笑,故意放慢了步子与他并肩。

    “父君奔波多时,应是饿了吧,孤已命人备好了膳食,不若父君与孤一同去凰殿用些?”时音问道。

    她其实并不期待能得到同意的答案,林忱应是害怕她的,她们接触本就不多,何况她还弑母弑姐了。

    在他眼里,她应是冷血残暴的陌生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林忱却是回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字:“好。”

    步辇就备在一旁,两人心照不宣地一步步走着,一路无话。

    “父君可有遇到什么趣事?”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林忱略显局促,时音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寺里安静,没有什么趣事。”林忱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倒是山里的枫叶一片一片地红,每日都有不一样的景色,煞是绚烂好看。”

    想到这,林忱露出浅淡的笑意。

    “那等明年孤同父君一起去吧,孤也想领略一番这万山红遍之景。”时音笑着提议道。

    她拿起林忱的汤碗为他盛了半碗红枣血燕。

    他真的太瘦了,做皇太君都三年了都还没补回来。

    林忱微怔,双手接过汤碗,旋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空气又再次静默,只是这一次林忱显然自若了许多。

    他时不时地抬眸看她,时音总是回以温煦的笑容。

    她这个便宜爹的确是有些惧怕她的。

    林忱饭量不大,半碗血燕下肚便饱了,他搁了碗筷端坐着,静静地看着时音用餐。

    时音只道他是遵循这宫里的礼仪才未离开,然而他却不时捏着袖口,又不时攥着锦帕,好几次欲言又止。

    时音用完饭,见他迟迟不开口,便问道:“父君可是有话要与孤说?”

    林忱紧抿着唇,伸出手来在时音面前摊开。

    一枚红色三角平安福静静地躺在手心。

    时音蓦地一怔,“这是……给孤的?”

    林忱点头应道:“据说甘霖寺的符纸很灵验,便求了一张。”

    她曾南下征战,后来又肃清朝堂,犯下的杀戮重,若是戴着这平安符或可化解一二。

    “父君是为此才去甘霖寺的?”时音恍然。

    如若不然,从不信奉神佛之人怎么会突然就去了甘霖寺。

    时音垂眸看着那枚红色的装着符纸的三角福袋,周围隐隐笼着一层金光。

    这是一个中级位面,因果之力比低级位面浓郁许多,这枚符纸的确具有护佑平安的力量。

    林忱抿唇不语,直接将平安符塞进时音手里。

    “陛下还有政务处理,本君便不叨扰了。”说着,林忱像是后面有恶狼追赶一般急匆匆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人影早已走远,时音久久伫立着,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神色动容。

    殿内传来她似有若无的含着笑意的声音,

    “多谢父君。”

    ……

    “陛下,”踏雪略带迟疑地开口,“皇贵君他,有喜了。”

    “哦。”时音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也是不容易,终于怀上了,真是恭喜他了。

    就是不知道孩子娘是谁。

    踏雪见她神色依旧,以为她是没听清,便再次重复道:“苏贵君他,害喜了。”

    “朕知道了。”时音依旧处理着奏折。

    这些该死的大臣,文绉绉的废话一箩筐,看了半天都没找到重点。

    踏雪有些绷不住了,陛下怎么如此淡定啊。

    别人不知苏贵君肚子里有了野种便罢了,可那晚是她处理的人,她很清楚陛下根本没和苏贵君圆房……

    所以谁能告诉她,陛下头上长了草怎的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踏雪麻了,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他,可要奴吩咐太医院……?”

    给他一剂堕胎药还是给他两剂堕胎药?

    “哦对,你让太医院派人给他好生照料着,让他好生养胎。”时音抬了抬眼皮颔首道。

    可不得好生养着吗,只要那孩子在,苏竹青与人私通的事就是板上钉钉,届时也会成为摧毁苏家的一把火。

    欲要人亡,先使人狂。

    先让苏竹青蹦跶几天。

    闻言,踏雪却是愣住了,陛下莫非真的心胸开阔?

    她就说这王位不是一般人能坐的……陛下为了不得罪苏家,也是受苦了。

    对上踏雪充满怜惜和同情的目光,时音有些不明所以,这丫头脑补了些啥?

    “退下吧。”时音有些不耐地蹙眉,握着毛笔的手挥了挥。

    闻言,踏雪只好先去太医院跑一趟,又是一顿苦差啊。

    奋笔批注奏折的时音忽地想到什么,扬声唤着候在殿外的寻梅。

    殿外羡慕地望着踏雪远去的背影的寻梅蓦地回神,连忙进殿躬身行礼。

    “陛下。”

    “去,将库房里那狐裘披风给慕云舒送去,告诉他,这几日委屈他一下,朕之后会给他补偿。”时音思索了一番,命令道。

    虽然之前自己曾诺过他,他应当知道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总归还是得安抚几句以防万一。

    她怕他因为苏竹青一事多想。

    “是。”寻梅领了旨,便取了狐裘披风抄小路往慕云舒的院子去了。

    ……

    慕云舒住的宫殿不算偏僻,但是鲜少有人问津。

    除了负责饮食起居的一名男婢,几乎无人踏足。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从凰殿搬回以后,他再没见过时音,她不来见他,他也未去寻她。

    那夜似在昨日,她信誓旦旦的承诺如犹在耳,只是他的心慢慢不会再跳漏一拍。

    “叩叩叩。”门本是大敞着,寻梅轻叩着门钹。

    慕云舒闻声抬眸。

    “慕小主。”寻梅带着一名男婢进屋,躬身行礼。

    “寻梅姑姑。”慕云舒起身迎道,目光中有连他都未察觉到的亮光。

    “陛下差奴给慕小主来送东西。”寻梅示意着身后的男婢,将狐裘呈上。

    “此乃陛下新得的一件狐裘披风,说是入冬了,让慕小主注意着保暖。”寻梅能坐上大内女官二把手,全靠她惯会美言的一张嘴,八成的意她能说十一成。

    “多谢寻梅姑姑。”慕云舒目光一暖,双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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