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十余万之众,号称草原新霸主的莫古人,几战下来,却一败涂地。
昝敏被人抬着,垂头丧气的走入了支离山以东的营地里,这里是鞑靼人的营地,里边没有一个莫古人。当他路过某个营帐门口时,一个声音传来,刺痛着他的耳膜。
“哈哈哈哈……一败涂地,昝敏啊昝敏,当年的草原之狼,想不到如今沦为丧家之犬,哈哈哈哈……”
昝敏从简易的担架上起身,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被铁链拴在马厩边上的人,正指着他放肆发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鞑靼的丞相哈谬。
昝敏将他从焉然谷俘虏回来,并没有将他斩了祭旗,而是将他栓在了马厩边上,借此凌辱他。
“哈哈哈哈……昝敏啊昝敏,你这条烂尾巴狗,三年,三年,哈哈哈哈……你一次都没有赢过那个女人,一次都没有!哈哈哈哈……”哈谬放肆的笑着,发出癫狂般的声音,身子都颤动了起来。
“扶我起来!”昝敏给抬他的人下令道。
两个鞑靼人很快将昝敏扶起,昝敏强忍怒气,朝着哈谬走了过去。
哈谬见他走来,笑的更放肆了:“狗来了,狗来了,来咬死我吧,快点咬死我,快来啊!”
昝敏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藏在袖袍里的双手已经捏紧了拳头,只要他想,抬手一掌就足以让这笑声停止,让这个蓬头垢面的老东西一命呜呼……
可是眼前这个老东西,何尝不是在求死呢?杀了他,有好处吗?
昝敏渐渐松开了拳头,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也缓缓变的柔和起来,他看着癫狂的哈谬,忽然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昝敏的笑声比哈谬更大,这让哈谬疑惑不已,深陷的眼窝内发出了精光。
“你说的对,我昝敏,如今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哈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昝敏似乎被传染了一般,也肆意癫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丧家之犬,哈哈哈哈……烂尾巴狗……哈哈哈哈……”昝敏笑的弯下了腰,笑的跪了下来,挥起拳头捶地,充满魔性的笑声让人心里直发毛……
眼看昝敏笑的比他还癫,哈谬笑不出来了……
昝敏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出来,他大声哭着,不断的嚎着,双眼泪水汪汪直流,像死了爹妈一般……这一哭,让旁边的鞑靼人纷纷感慨起来,有的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昝敏,有的人陪着昝敏一起哭……
“大汗呐……大汗……呜哇……大汗啊……”
哈谬眼见昝敏哭,厉声问道:“昝敏,你哭什么哭?”
“我哭我的大汗啊……”
“你的大汗?默查死了?”
“我昝敏……只有一个大汗,那就是兀里大汗……”昝敏边哭边喊道。
“放你妈的狗屁!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骗谁呢?”哈谬骂道。
“你就当我惺惺作态吧……大汗呐,我的大汗……你不该,你不该啊……”昝敏继续捶地痛哭,放声嚎啕,这哭声让许多鞑靼人都不觉围了过来。
兀里在鞑靼人里的威信极高,他当初一统草原,是无数鞑靼人心目中的英雄,昝敏这一哭,很快就让他们怀念起了兀里来。
昝敏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放肆的哭着,哭着哭着,眼泪流光了,接着,他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太师!太师!”
旁边的鞑靼兵连忙去搀扶他,可昝敏被扶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放了哈谬,让他走吧……走吧……”
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随后,昝敏就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之时,营帐内已经点起了灯,而他的床尾,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那人正用一双疑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
“哈谬……你怎么不走啊?”昝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道。
“我为何要走?”哈谬反问道。
“你为何不走?默查已经败了,莫古人元气大伤,他们对我们鞑靼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昝敏说道。
“昝敏!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投靠默查,又将我抓来,还让我们鞑靼的勇士为他效力,你的目的是什么?”哈谬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来。
昝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了,于是装作一脸凝重的说道:“一切,都是为了鞑靼!”
“为了鞑靼?”哈谬冷笑一声,“为了鞑靼,你把我抓来,让我们的勇士陪你一起去送死?”
昝敏闻言头一转,直面哈谬,厉声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默查野心极大,他要吞并鞑靼,我若不去焉然谷,就是色丹跟央卓去了!他们去了焉然谷你可知是何后果?”
哈谬脸色冷了下来,昝敏继续道:“我去焉然谷,抓了你,招揽了勇士们过来,你们尚有一线生机!可若是默查派别人去了,咱们鞑靼部落就会面临一场屠杀!到时候焉然谷就会堆满我们鞑靼人的尸体,妇女跟孩子都会被他们杀光!”
哈谬脸色更冷了。
昝敏死死盯着哈谬:“我为什么不杀你?你是鞑靼人!我昝敏也是鞑靼人,我为什么要杀你?”
哈谬不信,质问道:“我跟丹增牧仁杀你弟子,在焉然谷逼得你逃亡,你就不介意,你就不想报仇?”
“想,我当然想了!可杀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杀了你,我的弟子们也活不过来了,鞑靼也恢复不到当日的强盛了……”昝敏长叹一口气道。
“你到底怎么想的?昝敏!”哈谬仍然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昝敏。
昝敏迎上哈谬的双眼,压低声音道:“当然是,恢复鞑靼往日的荣光!”
哈谬闻言瞳孔一缩,连忙道:“当真?”
“当真!”
“我凭什么相信你?”哈谬立马问道。
昝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哈谬,这默查比起我们大汗,差远了!他不仅不知兵,而且还喜欢意气用事,他根本就成不了大事!他这么一败,莫古部落早晚要完,而莫古部落一完,就正是我们鞑靼起势的时候!”
“哼,我们鞑靼都没多少人了,如何崛起?谁来当大汗?你吗?”哈谬问道。
“当然不是我了!你忘了我们的木罕小王子吗!”昝敏道。
说起木罕,哈谬眼中冒起光来:“他在哪里?”
昝敏道:“木罕小王子当初是被王烈俘虏了的,但是应该没有死。我此番跟随莫古人来南边,其一是摸清莫古人的实力,其二是发动战争,想打入南边乘机探寻小王子的下落!”
“当真?”哈谬握紧了拳头。
“当真!”昝敏信誓旦旦道。
哈谬神色复杂的看着昝敏,忽然一起身,狠狠一拳砸在了昝敏脸上:“我信你个鬼!你这头狡猾的老狼!”
昝敏脸被打的一偏,可他却丝毫不生气,脸上带着笑意道:“如果你还想出气,就继续打吧,我绝不还手。”
哈谬气呼呼的握着拳头,瞄了昝敏两眼之后,一转身,一甩袖袍离去了。
昝敏冷冷一笑,哈谬啊哈谬,你早晚会相信的……天底下除了那个女人不好忽悠,其他人都好忽悠。
总有一天,你会叫我大汗的。
昝敏握紧了拳头,狼再老又如何?狼的野心是不会随着年纪的变大而消退的。
而另一边,莫古人的大帐内,默查已经吐血三升,躺在了病榻上起不来了。
“大汗,大汗!”
默查麾下的将军们大声的哭喊了起来,眼前的默查脸色惨白,眉宇之间死气沉沉,恐怕已经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这一场惨败,让莫古人元气大伤,战后默查听到伤亡数字后,一下子没扛住,当即气急攻心,吐血晕厥过去,恐怕是要死了……
他好不容易自阴山脚下崛起,好不容易养出了十余万人马,好不容易长出一颗野心,但一场大战,便让他所有的梦想化为了泡沫……
默查,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随后,莫古人的将领之间开始为接下来该去哪吵了起来!
“我们该往西回河套去!”
“回河套,一路上吃什么?”
“我们不该为大汗报仇吗?”
“牛羊都没了,我们如何报仇?再不走要饿死了!”
“我们勇士们的尸骨怎么办?”
“还管得了这些?”
“汉人会不会打过来?”
“谁知道啊!我们又打不过……”
这些扎着金钱鼠尾的光头们吵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拿不定一个主意,而默查的生命,也在这争吵声中,一点点的流逝着……
吵着吵着,一个声音忽然喊了出来:“为何不叫昝敏来商量呢?”
昝敏?
那些头领一眼瞄去,说话的居然是手脚不能动的合托。
“昝敏这个王八蛋,叫他干什么?”
“他不过是个投靠过来的鞑靼余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议事?”
“这个败军之将,废物一般的东西,他的话也能听?”
合托就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迎来了一阵劈头盖脸的痛骂……
可话虽这么说,这些扎着金钱鼠尾,吊着耳圈的大头汉子们实在是拿不出主意来,吵来吵去最后还是得去请昝敏……
昝敏来到这大帐之内后,先是看了一眼要死的默查,而后冷着眼扫视了一圈这些莫古人头领,淡淡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往东走,一路走到辽源才有活路。”
“往东!走到辽源?一路上吃什么?”色丹问道。
昝敏道:“路上有什么吃什么,没东西就杀马吃肉。”
“不行!我们不往东!我们要往西!”央卓喊道。
“那你们就往西好了,我带着鞑靼部的人往东!”昝敏大声道。
央卓一把拧起昝敏的衣袍:“昝敏,你什么意思?你想背叛大汗,搞分裂吗?”
昝敏一把揪开央卓的手,厉声道:“你们想往西回阴山脚下,还想回到河套那片水草丰盛的草原?呵呵呵呵,做梦吧!你们一往西,就会被王烈的铁骑截住,然后被歼灭!”
“不可能!你这狗东西,当初大汗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打了败仗,谁会信你的鬼话?”央卓跟昝敏对峙了起来。
昝敏毫不退缩,大声道:“听我的话打了败仗?呵,你既然这么讲,来,巴里目!”
巴里目当即看向了昝敏,不知道昝敏要说什么。
昝敏怒视巴里目:“你带着五万人逼近古宁关下寨,你如何下的寨?”
巴里目昂首道:“当然是安下营帐,派哨骑巡视,我还立了哨塔!”
“呵,就这?”昝敏一挑眉毛,不屑一笑。
“这还不行吗?”巴里目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昝敏恨不得扇这个巴里目两个耳光,厉声骂道:“你安营扎寨,离古宁关只有三十里,不知道防备王烈劫寨吗?”
“我立了哨塔,派了哨骑,这难道不是防备?”巴里目大声道。
昝敏气的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大帐,所有人都懵了,这昝敏居然敢打人?
“就你这打仗的水平,汉人里边随便拎一个校尉都比你强!安营扎寨,不仅要有明哨,还得有暗哨!不仅要有哨骑,还要有监视兵!你立个哨塔,汉人铁骑直接冲过来,你们拦得住吗?你的营门外居然没有壕沟栅栏,甚至鹿角拒马寨墙都没有!若不是你的五万人被陆鸢一击而破,乌堎河的牛羊怎么会被屠?大汗又怎么会被逼的跟那个女人决战?”
昝敏怒气腾腾一通骂,骂的那巴里目目瞪口呆。
“要是我在古宁关牵制王烈陆鸢,局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一个个只会骑马砍人,根本就不会打仗!输了能怪谁?也要怪到我头上吗?”昝敏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帐。
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巴里目,这个不会扎营的巴里目,被伊宁夜袭破营,才导致了乌堎河的惨案!
“巴里目,我干你娘!”合托骂了出来。
“那你呢?昝敏,你今日冲锋为何上去就败了?你不也是个废物吗?”巴里目反击起来。
昝敏闻言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扯开胸襟,露出胸膛来,他那宽厚的胸膛之上,有一条横着的伤疤,伤疤长达近一尺,上边还有新鲜的血痂,正是伊宁当初的刀意斩伤的。昝敏指着伤疤大声道:“你看好了!老子这道伤还在!碰一下依然会出血,老子带着伤冲锋的!有本事你顶着汉人的火炮弩箭冲一个试试?”
巴里目说不出话来了……
昝敏一把拉起胸襟,继续道:“你们要走就走吧!我是往东去了!往西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候遭到王烈陆鸢的截杀,可别指望我来救!”
昝敏转身便欲离开营帐,可忽然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且慢!”
说话的是色丹,昝敏闻言回头:“色丹,你有何事?”
色丹道:“你能保证去了辽源我们能活下来么?”
“当然!汉人有句古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草原之上有的是活路!”昝敏回答道。
“好了,你可以回去养伤了!”色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昝敏冷哼一声:“一群脓包……”然后直接走了,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昝敏走后,色丹跟央卓又吵了起来:“我觉得还是听昝敏的好,往东吧!”
“凭什么往东?我要往西!”央卓怒道。
“往东!东边没有王烈!也没有那个魔女!”
“往西!河套才是我们的家园!那儿还有牛羊,还有我们的家人!”
“往东!”
“往西!”
色丹与央卓互不相让,两人吵的昏天黑地,唾沫星子恨不得将对方淹死……
帐中之人也几乎分为两派,为了往东还是往西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没去管躺在榻上的默查的死活。
溃败之后,内讧再起,这样的部族,不分裂就有鬼了……
当夜,色丹与央卓两派人没有吵出任何结果。翌日,央卓率领自己的部下三万余人直接往西而去,而色丹,则选择了跟昝敏的鞑靼部一道,向东前往辽源。
于是乎,这一支崛起不久的草原莫古部落,就此分裂!
二月十五清晨,打了打胜仗的王烈伊宁,依然皱着眉头在帅堂议事。忽然宁化军斥候来报,有一支三万余人的莫古人队伍,沿着支离山山脚一路迤逦往西而去,似乎是想回河套。
听得这个消息后,王烈立马来了精神:“阿宁,你怎么看!”
伊宁道:“杀!”
“杀?”
“不错,他们打了败仗,士气极其低落,这帮莫古人恐怕已经分崩离析了。我要是昝敏,绝对不会往西走!”伊宁断言道。
“会不会是引诱我们的呢?”常春远问道。
“不会!就算是引诱,绝不可能拿三万多人来引诱,这目标太大了。三万多人,沿着山脚走,起码几里地长的队伍,一旦遇袭,首尾无法兼顾,没有谁敢卖这么大的破绽!”伊宁淡然道。
“好!那就杀!再杀他个人仰马翻!”王烈兴奋的摩挲起了手来。
说干就干,很快,那一万八千铁骑再度出关,风风火火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骑在马上的王烈与伊宁,此刻神色轻松不少,昨日大胜一场,已经将莫古人打的崩溃了,今日再战,定要将这个部族彻底瓦解!
中午时分,宁化军铁骑在支离山以西追上了那三万多莫古人!王烈一声令下,精锐铁骑列阵而上,随着万马奔腾而出,大地震颤不已,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这支莫古人归家的希望……
“汉人骑兵来了!快跑啊!”
“快跑啊!”
果不其然,这支莫古人毫无战意,这些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威武的草原汉子,而是一群没得吃喝,打了败仗,或者一身伤病的老弱病残。这三万残兵败将如何抵得住北境的精锐铁骑!
“杀啊!”
巫芳一马当先,抡起长枪朝前一扫!锋利的枪刃扫过,两个莫古人当即人头落地……随后,无数骑兵跟上她的节奏,一路冲杀,杀的这些逃难的莫古人溃不成军……
万马奔腾,追亡逐北,随着这支精骑的杀入,莫古人再次血洒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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