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大战诉沧桑,满目疮痍尽悲凉。
断了四肢的雅沙被董昭点住穴道,伤口也被包扎了起来,短暂的止住了血,可他也昏了过去……
他这副样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当雅沙那残破的身体被抬到一群回部俘虏面前时,那些俘虏眼睛里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国师雅沙!你们的统帅,纵然他武功再高,计谋再强,那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好好看看吧,这就是入侵者的下场!”
董昭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破碎的营地……
战俘们一个个低下头,都不敢吱声,他们高高在上的国师,那可是罕世高手啊,居然被人断了四肢……
“昭哥,你看,这个人还在这里!”
董昭头一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林萍,而林萍身后,四个士兵抬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中毒的扈里斯,由于他身材极其高大,两个士兵抬着费劲,所以是四个士兵抬出来的。
扈里斯被抬到了董昭身边,四个士兵将他的身体直接往地上一丢,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呃……”
谁料那扈里斯居然从昏睡中醒过来,还翻了个身,想是士兵动作幅度太大,摔到他腰了……
“你还认得我吗?”董昭蹲下身子,面相扈里斯那张方正的脸说道。
扈里斯缓缓睁开眼,可看到董昭那张脸时,他那张发紫的脸顿时变得惊恐无比,而他那变黑的嘴唇立马张开大喊:“是你!怎么会是你?你这个魔头!”
“不错,我就是魔头!”董昭认真说道。
“不对不对,国师呢?国师说给我找解药的!我要国师,国师!”扈里斯嘶吼了起来。
董昭伸出手,轻轻朝旁边一指:“你的国师,不就在那吗?”
扈里斯勉强抬起头,用眼睛看过去,可一看到四肢尽断的雅沙,他嘴巴大张,满脸都是震惊。
“不!不!国师是无敌的!不可能!”
董昭冷漠的看着扈里斯,而后直身而起,当场下令:“来人!将这个蛮子给我拖下去斩了!”
“是,董帅!”
四个强壮的士兵一走过来,托起扈里斯就往外走,扈里斯拼命挣扎,可中了毒的他哪里还有力气?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刀入肉的闷响,接着扈里斯那硕大的方脑袋就被一个士兵提了过来,扔到了董昭面前。
回部人战俘纷纷吓的发抖,眼前这个男人,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雅沙被他断了四肢,扈里斯被他下令斩首,他们这些小兵还哪里敢反抗?
“昭哥,这些人怎么办?”林萍问道。
“押回湟州去,留着有用。”董昭说道。
“好。”
少时,雅沙那破碎的营帐里又走出一个人来,是谷明,谷明手里抱着一堆小的瓶瓶罐罐,对道:“董兄,雅沙的营帐内确实有些药,但我不知道哪些是毒药,哪些是解药。”
“通通带回湟州,到时候再分辨!”
“是!”
这时又有熙河军指挥使种芮走来:“董帅,雅沙的残部逃亡兰州了,我们怎么办?”
董昭皱起了眉来,这兰州怎么办呢?得派个人去查明情况才行啊……
董昭环顾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许右卿人呢?”
“还留在荫戊镇呢!”种芮回答道。
“速去传令,让许右卿跟方回来此见我!其余人,收拾战场后,押送战俘前往湟州!跟湟州的人报捷!”
“是!”
各部人马开始行动起来,收拾战场上的东西,自己人的尸体、敌人的尸体、俘获的战马、雅沙残留下的军资、武器……忙碌了许久,一直到午后,大队人马才押送着战俘前往湟州而去。
慕容幽兰靠在董昭肩膀上,眼眶通红,惨烈的大战,惨痛的损失让她伤心无比,董昭安慰道:“好在我们打赢了,不是吗?”
“可是我……我居然差点就败了,要不是小妹杀过来,一刀要了那个军官的命,我们这边就溃败了……”慕容幽兰道。
“打仗,总会死人,有赢有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董昭无奈说道。
看着死了那么多士兵,董昭同样难受,这些人都是因为相信他,才会过来跟他作战的……他本不是关西军统帅,他这个统帅身份都是窃取了许右卿的……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如果关西军不过来,湟州恐怕已经在雅沙跟伯鲁的围攻下沦陷了……
他看过湟州的内部,若是他没有及时赶来,只怕湟州撑不了一日……
“幽兰,你去湟州吧,我在此等姓许的就好了。”董昭催促道。
“不要!我要跟着你!”慕容幽兰撒起娇来,粘着董昭,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放,让董昭很无奈。
林萍走过来笑道:“二姐,你也太粘人了。”
“就粘了,我不粘着,他又跑了!”慕容幽兰撒娇道。
董昭无奈笑笑……哎……
大队人马出发了之后,三人仍然留在了原地,等候着许右卿的到来。
一百里路对于董昭他们而言,不算远,可对于许右卿来讲,那可就太远了!
董昭等到傍晚,这才等到骑马赶来的许右卿跟方回等人,两人是一路骑快马跑的,中间还换了几次马,这才跑完了一百里,到了董昭面前。
董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个随从跟传令兵,淡淡开口:“方回,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去办!”
“啊?”方回大惊,“我?”
“不错!”
“我做什么?”
董昭拿起一件回部人的衣服,抛给方回:“你穿上这件衣服,混到回部人里面去,去兰州刺探情报!”
“啊?”
“啊什么啊?你这矮冬瓜,我们早上才打了一仗!你们在后面睡觉的不该出点力吗?”慕容幽兰怒斥道。
“这……刺探情报?这我没干过啊……”方回踌躇道。
“那老子就当过元帅?你知不知道老子一来湟州,已经杀了敌人两个鹰将,生擒了雅沙了!你们在后边歇的屁股都疼了吧?你方回领着朝廷的俸禄,难道不该为国效力吗?”董昭骂道。
“什么?雅沙被生擒了?”许右卿大惊道。
“你去湟州你就能见到他了。”董昭瞟了一眼许右卿道。
方回看着手上那件回部人的衣服,皱起了眉,这不是让他当谍子吗?他堂堂虚境高手,当谍子?
“你若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若去了,投了敌,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董昭冷笑一声道。
“啊?董昭,你……”方回震惊了……
“反正你们泰山派,在江湖上的名声臭到不能在臭了!你若是投了敌,以后我们打起来也就不用顾忌江湖情谊,下死手就好了。”董昭淡淡说着,随即话锋一转,“可你若是为破回部大军立了功,不仅能得到朝廷的表彰,你泰山派在江湖上也能抬起头来了,你说呢?”
方回闻言头一抬,睁大眼眶看向了董昭,董昭则朝他笑了笑。
方回紧紧揪着手上你回部人的衣服,猛地一咬牙:“好,我干!”
“好,现在你的名字叫回山,是回部族的一名逃跑的士兵,回汉混血人。之前在雅沙麾下,万夫长是扈里斯,千夫长是乌怯,百夫长是克浑,记住了吗?”董昭说出一连串名字出来,这些名字是俘虏交待的,董昭顺口就给方回套上了。
“记住了……”方回点头道。
“去吧!”董昭直接一挥手,“有了消息就送到兰州城外灵石寺,做个三角记号!然后等候顾章平的大军来,一举收复兰州!兰州若是收复,你便是第一功臣!”
“好!”
方回眼神一凛,转头就走,可董昭继续道:“你可别当逃兵哦……”
“知道……”方回咬了咬牙。
董昭的手段他见识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他逃回京城,将董昭在关西干的事告诉皇帝,董昭是得不了好,可自己的泰山派,只怕也会有灭顶之灾……
方回很快穿上回部人的衣服,化妆成回部人回山,纵马往兰州方向去了!
许右卿震惊不已,相对于自己,董昭才真正像个统帅!
“幽兰,你带着许右卿,去湟州,让他好好看看边关的将士们,尤其是那些伤兵!”董昭继续安排道。
“那你呢?”慕容幽兰问道。
“我还有些事要安排给阿萍,我稍后就来!”
“好!”慕容幽兰点头,而后冷眼看向许右卿:“走吧,姓许的!”
许右卿无奈至极,被这群江湖人士裹挟,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最后,只剩董昭林萍两人了。
“阿萍,又要辛苦你了,你得去联络曹帮主的兵马,他应该快到龙羊峡了,有些事我要交待他去办,跟方回接头的人恐怕只能是你了。”董昭看着林萍,语气中尽是不舍,可是没办法,现在轻功最高的除了他就只有林萍了……
“没问题的,昭哥,师傅说过,空山幽谷练体,俗世红尘炼心,我还年轻,正要好好历练呢!”林萍朝董昭温柔的笑了笑。
董昭闻言心一软,林萍确实辛苦,可他也没办法,因为这里除了他,只有林萍武功最高了。所以董昭只能跟她叮嘱一番,交待她见到曹贞该说什么,林萍一一点头,她记性很好,董昭说一遍她就明白了。
“嗯,去吧,记得保护好自己!”最后,董昭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心里满是不舍。
“好,我去了!”林萍点头,骑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东边的路上!
董昭望着林萍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骑上小黑,转往湟州,追慕容幽兰的队伍而去……
人少,只能自己人多劳累些,眼下又打了一仗,死了那么多人,董昭也是颇感心力憔悴。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办,他每一件都必须办好!
稳住了湟州,稳住了局势,才能施展自己的计划!
这将是他这一生,所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事!
话不絮烦,翌日,董昭跟慕容幽兰带着许右卿,终于抵达了湟州,这也是许右卿第一次来湟州!
“许大人,请吧!”董昭微微伸手,勉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
许右卿皱着眉,他昨夜被赶着一夜未睡,早已疲惫不堪,可他却不敢说什么……眼前这个董昭,如果想要他死,恐怕有几百种法子,而且朝廷还抓不到把柄,他只能默默的顺从董昭……
湟州城内,处处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因为前阵子打仗,很多房子都被拆了,木头造了投石机,砖头则都被投石机当做武器扔了出去。湟州城内如今连一条像样的街道都找不着,很多士兵只能扎起了帐篷来露营。而随着关西军一来,帐篷就更多了……
看着这乱糟糟的情形,董昭皱了皱眉,可他还要去看张虚谷跟温挚所中的毒,所以就暂时没理会这个问题,带着许右卿往顾章和的临时居所而去了……
随着关西军的到来,湟州城内活人多了几近一倍,可是这些关西兵来了人却没带粮食,因为粮草辎重都还在曹贞那里。可就因为这,正在吃中饭的时候,士兵们发生了争吵……
中饭是一张张烙饼,虽然大,但是很薄,沾了油水只能勉强果腹的那种。在如今的湟州,这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怎么才给一个饼?这谁吃的饱?我要吃三个大饼!”一个容貌粗狂的关西军,朝一个发放午饭的瘦子火头军喊道。
“三个?”那个瘦子火头军皱起了眉。
“怎么?老子为国打仗,吃三个大饼怎么了?”那个关西军喊道。
“不行,最多一个半!这是规定!”火头军喊道。
“什么破规定?谁定的!”那关西军大怒。
“我们沈城主定的!”火头军丝毫不让,大声说道。
“老子不认识什么沈城主,老子是熙河军的人,不归她管!”关西军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们这些关西兵,来了人却没带粮食,你们还敢不守规矩?这粮食是我们沈城主跟顾将军辛辛苦苦弄来的!沈城主说了,都要统一分配,谁都不例外!你少给我嚷嚷!”火头军大骂道。
“老子昨日在黄粱川,浴血奋战,杀了八个蛮子,难道进了湟州城,居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吗?”关西军的大汉大声嚷了起来。
这一嚷,让众多军士都围了过来,有关西军的,有顾章和靖肃军的,有原本湟源军的,衣甲都不一样。随着聚集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一场冲突也随之而至。
“你们才打几仗?你知不知道我们靖肃军在湟州打的多惨烈?”火头军叉腰骂道。
“我们昨日伤亡五千多!”
“我们守城伤亡六千多!”
“他奶奶的,你就说,让不让我们吃饱?”那关西大汉大怒了起来,挺身上前,对着那火头军扬起了拳头。
“我们自己都省着吃,何况是你们?你们不带粮食还想吃那么多,简直岂有此理!”火头军毫不畏惧。
“他奶奶的,若不是我们关西军昨日浴血奋战,你们湟州早就没了!”另一个关西军嚷了起来。
“就是就是!”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千里迢迢从宣府来湟州,辛辛苦苦守城,还不是因为你们关西军这些脓包不行?”一个靖肃军的军士大喊了起来。
“就是,还不是你们怂,朝廷才让我们来的?你们还有脸了?”又一个靖肃军军士喊道。
“你他娘的说谁脓包呢?”
“说的就是你们!才打一仗就吹胡子瞪眼,要这要那,我们都守了多久了?我一顿最多还只有一个半饼子呢!”又一个靖肃军的军士冲过来喊道。
“他妈的,你是不是找抽?”
“怕你啊?你不就杀了八个蛮子吗?老子守城,足足杀了六十四个了!”
“我干你娘!”
“砰!”
也不知是谁动的手,一拳打在了一个靖肃军军士脸上,当即打的他眼睛肿了起来!那个军士大怒,招呼后边的士兵:“这些狗日的关西军,居然敢动手?兄弟们,打!”
“上!”
那一拳开了个头,随后,两帮军士就开始互殴了起来,在这片营地里拳打脚踢,抱摔拖扯,直打的营帐破碎,一地鸡毛,场面很快就失了控……
而此刻的董昭正在观察张虚谷跟温挚的毒,他拿起从雅沙那里缴获来的小瓷瓶,一个个闻味,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正在这时候,谷明冲进来喊道:“不好了,董兄,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董昭问道。
“关西军跟靖肃军打起来了!就在城内的营帐内!你快去看吧!”
“为什么打起来?”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快去吧,他们谁都不服谁!”谷明惊慌无比道。
“好!”董昭沉下了眉头,放下那些药罐,走了出去。
可等董昭出到外边的军营,发现那里已经打成一片了,一打起来,这片本就密集的营地瞬间变成了漏风的染坊……
三个指挥使,顾章和,种芮,姜平都出现了,三个人纷纷朝自己的兵大喊,喝止他们停止斗殴!可是有些被拉住了,有些却拉都拉不住!
顾章和见状直接拔出了军刀来,姜平,种芮也一齐拔刀,就要准备动军法!
只见熙河军指挥使种芮一把冲进人群里,找到了一个正摁着一个兵殴打的关西大汉,他一把提起那大汉,大声道:“关滔!你若再不停下来,老子一刀宰了你!”
可那大汉却昂起头:“我就想吃饱饭,这也不行吗?将军,给你一个饼你能吃饱吗?”
“这……”种芮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当兵不就是为了吃粮吗?如果吃都吃不上,我们怎么打仗?难道将军要因此杀了我吗?”那个叫关滔的大汉高声喊道。
种芮沉下了脸,是啊,难道他要为这个杀了自己的兵?那他以后怎么带兵?以后手下的兵谁会服他?
顾章和也一把拉起一个正在殴打关西军的兵,喊道:“武开,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我在打人!”
“你……”
“将军,我们苦苦守着这湟州是为了什么?我们省着粮食吃,可这帮人却舔着脸要吃那么多!那可是我们的军粮!”那个叫武开的靖肃军军士也大喊道。
顾章和听着这话,也不好开口,难道他要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别人说自己的士兵?自己的兵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难道不该宽慰他吗?
“好了好了,都停下来吧!”董昭走到中间,运足内力高声喊了一句。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听到了,关西军,靖肃军都停了手,纷纷看向说话的董昭。
“董帅!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可是你从西安府带过来的!”关滔跑到董昭面前说道。
“董帅,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辛辛苦苦守城,我们也吃不饱啊!”武开也跑到董昭面前说道,当日他在城头看着董昭飞身而下斩了伯鲁,对董昭钦佩至极。
董昭笑了笑,一手抓住武开的手,一手抓住关滔的手:“不就是吃饱饭吗?吃,敞开了吃!”
顾章和闻言脸色一变,走到董昭身边道:“董昭,我们已经没多少粮食了,现在又多了近万人,这样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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