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把被血污浸染的水换掉,又取来干净的水和帕子,继续为任氏擦身。
她哭得声音都哑了,一边擦一边说:“二嫂,你最爱干净了,以往我去找你话家常,你的院子总是干净而明堂。”
“你还喜欢花,桌子上的琉璃樽里,总是插着几朵鲜花,现在想起来,你的屋子很温馨呢……”
“只可惜,你再也……”
说到这里,杨氏崩溃不已。
她捏紧帕子,泪如雨下。
俞皎较为镇定,在几位嫂嫂悲伤不能自已时,她默默地为任氏擦着,不放过任何一点血腥。
她才刚嫁入这个家不久,却与几位妯娌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北疆一行,她们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在艰苦的环境中,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也开始亲自动手操持一切杂务。
但谁也没有怨言。
尽管边疆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然而在这血雨腥风的边境,团结一心的人,也能让日子开出花来。
她和明微的确较为亲近,但她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
要不是有二嫂为明微细心地操持与打理着一切,明微又怎能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上战场?
她们几妯娌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情谊,要比单薄的姐妹血亲还要紧密。
可眼下日子才刚一点点好起来,二嫂却……
俞皎别过脸,擦了擦眼角,随后继续给任氏擦身。
她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二嫂,你还没等到二哥正名的那一日,你怎么就……”
几人边哭边忙,细心地把任氏清洗干净。
高氏取来一块干净的布,递给俞皎用来将任氏包住,随后弯腰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任氏很高,但却不重呢。
俞皎那么娇小玲珑的人,抱着她却没有任何压力。
等到把任氏放好,众人这才发现,并没有一身寿衣。
俞皎猛然想起什么,起身去柜子里翻翻找找,很快便找到了曾经亲手为夫君做的寿衣。
她取来剪刀和针线篓,把寿衣拿到众人面前。
“我们姐妹几个把这寿衣改一改,总不能让二嫂就这么离开。”
几人连忙围了过来,很快就做了分工,一起把做好的寿衣拆了,又重新缝起来。
白琇莹插不上手,于是她起身去找刘尧:“殿下,您的脂粉可以借一下吗?”
在东陵,贵公子喜欢在脸上涂脂抹粉,把脸蛋涂得白白嫩\/嫩的,以此来彰显贵气。
刘尧随军出征,不仅带了花里胡哨的衣裳,自然也带了他寻常用的脂粉。
只是边关几月,他已经不做那种风雅的事情了,被白琇莹这么一问,他险些反应不过来。
但他闻言并未多说,而是去包袱里掏出一盒脂粉,递给白琇莹:“这是新的,本王从未用过。”
白琇莹道了声谢,随后握着脂粉回了房间。
她在家的时候,曾经和姐妹学过如何施粉,在几位嫂嫂为二嫂改寿衣时,她便用这盒皇家御贡的脂粉,把任氏的脸收拾得妥妥帖帖。
望着任氏安详的面容,不知怎的,眼泪就是忍不住。
她扑到任氏床前,泣声问:“二嫂,你和二哥团聚了么?”
说话间,她伸手抚上任氏的脸:“应当是团聚了吧?否则你怎么会笑得这么安详?”
“好二嫂,我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冷不冷,但是如果那里有二哥的话,你一定不会再怕冷了。”
说完,白琇莹靠在床边,低低地啜泣着。
她不敢哭出声,生怕惊扰了二嫂的好梦。
就在这时,小传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一丝不苟,腰带也系得整整齐齐。
而他身上,正穿着任氏为他缝制的,有着大口袋的衣裳。
他并没有哭,而是以一种极为郑重的姿态,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任氏,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二婶婶,传义来看你最后一眼。”
“您放心,传义会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做个有价值的人,不会让您失望。”
短短几句话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显然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望着二婶婶的面庞,与生前并无不同,只是阖上了双眼。
仅仅这么望着,他就能想起很多事。
想起二婶婶在灯下为他缝衣的情景,想起二婶婶在厨房里给他做早点的情景,想起二婶婶把他轻柔抱在怀里的情景。
想起那夜,二婶婶毫不犹豫把他护住的情景。
他想了好多好多,过往的回忆浮光掠影般浮现在脑海里。
二婶婶的轻柔的声音,二婶婶温和的笑意,还有二婶婶为大家忙碌的身影……
但是他就是无法想象,没有二婶婶的日子,将会变成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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