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硝烟弥散。
这个世界晦暗中带着猩红的血色,如玉盏坠地,支离破碎。
厮杀声,惨叫声,刀剑声……交织成夺魂索命的网,盖天灭地碾向生灵。
父皇与几位兄长提着剑率领部下死守宫门,母后带着他和姐姐从地道仓惶逃离。
火势弥漫,宫墙将倾。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火中倒下来的房梁挡住了密道的入口,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皇——满身中箭,早已强弩之末,是那手中的神兵,撑住了父皇即将倒下的身子。
看到妻儿成功进入地道,父皇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再度视死如归地举起手中的剑。
他呆呆怔怔地看着,直到额头一片湿润。
抬眸迎上母后悲痛欲绝的面容,他怔怔地伸出手,拭去那冰凉的泪水。
母后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哽咽的声音竭力维持温柔:“渊儿,别怕,母后带你走……”
画面一转,是他隔着朦胧的血红,看到地上模糊的影子。
衣不蔽体,浑身破败,那只戴着脚链的足,却白得刺目。
“阿姐……”
随着的声嘶力竭的叫喊,从此世界一片黑暗。
他再也看不到阿姐。
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只听到,那时不时响动的银铃,还有隐忍着,不让自己叫喊的微弱声响。
“阿姐……”
……
白明微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柱子,已经睡了过去。
“吱吱!”
突然的声响,让她惊醒过来。
倏然睁开眼,昏黄的烛光下,她看到重渊像是陷入了梦魇。
满头大汗,不停挣扎。
却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清醒过来。
小白貂正担忧地凝着重渊,尾巴忧焚地摇动。
白明微迅速起身,走过去握住萧重渊的手:“重渊,重渊……”
然而萧重渊却听不到她的呼唤,仍在床上挣扎,嘴里断断续续的叫喊,听不清在说什么。
白明微望着萧重渊陷入痛苦,她伸手试了试萧重渊的脖颈,灼人的温度如同火燎。
“邢大夫,邢大夫!”
她当机立断,张口唤邢大夫。
外边的邢大夫听到声音,连忙提着药箱推门而入。
便是厢房的白璟,也听到动静披衣而来。
“明微,怎么了?”
白明微没有立即言语,而是让出位置,让邢大夫为萧重渊看诊。
她见白璟尚未使用棉布覆面,便把白璟唤到一旁:“五哥,风军师现在烫得厉害,邢大夫已经来了。”
“你若得空,去为我准备降温的水与干净的帕子,还有一瓶烈酒,怕是需要给风军师擦身,才能把体温给降下去。”
白璟点点头,而后立即前去着手准备。
白明微回到床榻边,等待邢大夫的诊断。
邢大夫将手按在萧重渊的脉门上,眉头紧拧,许久才收回手:“高热,惊悸梦魇,昏睡不醒,情况有些危急。”
“大将军,你帮草民把人扶起来半坐着,草民需要立即施针,稳住他的脉象。”
白明微坐到床边,把萧重渊扶起,放到怀里搂住,令萧重渊靠在她的身上。
邢大夫觉得不妥,出言劝说:“大将军,男女……”
白明微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个时候,大夫您就别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他是本将军的人,没有男女大防。”
如此,方大夫也就没有再多言,立即在萧重渊的头上下了几针。
随着银针扎进穴道,萧重渊拧紧的眉头,缓缓放松。
邢大夫收好剩下的银针:“大将军,您让他靠在被堆上,这针得扎半个时辰。”
白明微摇摇头:“没事,他现在没有力气,让他靠我身上,他也能舒坦些。”
方大夫不再多言。
这时,白璟端着水,带着一瓶烧酒走了进来。
他道:“井水太寒了,我兑了点热水,也试过水温,既可以用来退热,也不至于冻坏肌肤。”
白明微再度伸手试了试萧重渊的脖颈,感受到指尖的滚烫,她当即开口:
“五哥,解开风军师的衣裳,脱去他的上衣,先用烧酒倒在帕子上擦身,如此温度才能降下来。”
白璟不假思索,立即照做。
很快,萧重渊的里衣便被脱下。
可下一刹那,白璟怔住了。
只见眼前精炼健硕的身躯上,满是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遍布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
从这些伤疤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透过已经褪去红色的疤痕,可见当时伤的有多深,必定白骨可见,血肉模糊。
“五哥,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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