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月色清浅,并不是十分的明亮,夜空中但有繁星数点,其余地方则是静谧漆黑的暗色,在这片月色流泻照射下的长安城,处于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中。
这是长安许久不曾有过的,自董卓迁都长安以来,长安城往往白日乱兵纵横、烧杀劫掠,夜间则举火如星,诸多豪桀独夫引兵相攻,长安城一刻的安宁也不曾拥有。
而在月余前祸乱关中多年的李傕、郭汜被明正典刑,没有了乱兵纵横,没有了独夫逞志,在大司马刘璋的一力抚定下,长安、京兆、三辅之地有了以往未曾有过的祥和与安平。
此刻长安城内的大司马府邸中,刘璋和一众文武,为了天下苍生、宇内太平,夜以继日的商议了起来。
府邸东阁中的众人先是商谈了关于凉州的事宜后,主簿荀攸将话题转到了河东、河内这两处位居天下之中的要地上面。
荀攸向刘璋禀告道:“明公,今早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扬俱有使者抵达长安,言是听闻明公安集关中、枭除李郭,欲要面见明公,以致一二殷勤之意,只是明公于城外亲耕,所以攸接待了一二,如今两家的使者皆在驿馆暂歇。”
‘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扬。’上首的刘璋听到这两位汉末诸侯的名字,他有些不以为意,毕竟真实的历史上,王邑在河东十数载、张扬在河内五六载,都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不过是自守之贼罢了。
不过王邑和张扬虽然算不得什么,可二人如今据有的河东、河内称得上是极为紧要之处,考虑到这一点,刘璋觉得两家的使者他应当见上一见。
“明日我当见之,卿可安排一二。”刘璋发出了一道命令。
“诺。”主簿荀攸应了一声,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安排,刘璋想要什么时候会见河东、河内来的使者,他都能做到妥当。
彭羕插了一句嘴,他问询道:“王邑、张扬的使者,荀君即是先见过了,可知使者的来意如何?”
对于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扬遣使的意图,彭羕颇有兴趣,他对此有所冀望,如果河东、河内这两家的太守有意投效他的明公刘璋,对刘璋集团来说可谓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河东者,襟带河、汾,翼蔽关、洛,推为雄胜。
河内者,北通上党,南迫雒阳,东及邺城,可谓要道。
河东、河内,加上河南郡,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
若是能据有河东、河内二郡,彭羕想起了邓禹对中兴大汉的光武帝刘秀的说辞:‘河内被山带河,足以为固,其土地富贵,殷之日都,公之有此,犹高祖之有关中也。进兵定冀州,北取幽并,胡马之用;东举青徐,引负海之利。三州既集,南面以号令天下,天下不足定也。’
若得河东、河内,天下不足定也。
只是彭羕的想法很不错,但荀攸的话却打断了彭羕心中美好的冀望:“今日接见河东、河内的两家使者,观其颜色,听其所言,可知其意不过是刺探关中的情状,侦知明公是否有东出的念头,担忧明公对河东、河内有所图谋。”
彭羕闻言搭拉着眼皮,顿时没了劲头,他叹道:“明公抵定关中,枭除李郭,可谓是威震天下,河东、河内二家,竟是不立即稽服,反倒欲行抵御,真是不知命数所在也。”
怀揣着河东、河内的王邑、张扬稽服念头的彭羕,他此刻贬低起了王邑、张扬,认为王邑、张扬不识时务,在刘璋平定关中后,不立即纳土归降,反倒是担忧起刘璋谋求河东、河内,对天命一点都没有预知。
郑度接过话头,他冷笑道:“自朝纲不振,陛下流离以来,天下州郡,四方诸侯,哪个不是自行其是,哪个不是自擅威福,这等快活的日子,不管是河东的王邑、还是河内的张扬,料来都是不愿意舍弃的。”
从人性的弱点上分析了一句,郑度道出了王邑、张扬的心理状态,没有人会舍得手中的权柄,去他人麾下做一个臣子,听他人的命令,观他人的脸色。
“明公早晚东出,以区区河东之兵、河内之甲,王邑、张扬,匹夫之才,岂能御之,不若早日归降明公的好,这早一日归降,待遇便丰厚一份,迟了,只怕什么也没有了。”彭羕笑道,他笑王邑、张扬,不知时务,不晓天时。
“话是这么说。”郑度先是应和了一句,而后他抚须道:“可要王邑、张扬稽服请降,舍去手中的权柄,权欲熏心之下,二人又岂会舍得……当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也,不见到明公的大军临境,王邑、张扬多少会抱一二侥幸心理,认为能够抵御王师,独擅一方。”
听着彭羕和郑度的言谈辩论,刘璋是倾向郑度一方,要想让一个自擅威福多时的诸侯舍去手中的权柄,除了大军压境外,多半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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