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八月初。
从月初的第一天开始,一场淅淅沥沥,兼带着一股清寒的秋雨在河东郡降下,这场秋雨下了一日也不曾断绝,竟是连着下了三五日。
连日不休的雨水降下,虽是雨势不大,可积少成多,润物细无声之下,袁军营寨中的道路变的泥泞了起来,就算是轻轻的一脚踏下,脚足也将陷入泥地中。
道路泥泞尚且是小事,顶多是通行不便,而营垒中的洼地积蓄雨水,处处都可见一个小池塘,寒湿侵扰之下,多有袁军士卒发病高热了起来。
士卒的病情,成为了当下袁军主帅袁绍最为关切的事情,毕竟零星士卒小病尚可,若是军中起了疾疫,恐怕将酿成大祸。
“明公,发病的士卒,臣下在后营划了一块地,将彼等都迁入了进去。”沮授发梢上沾着雨滴,衣服略微为雨水浸湿,神色间一副操持劳累的模样。
袁绍见之宽慰了一句:“沮卿辛苦了,来人,速速为沮卿换了外衣。”着人为沮授换取湿渌渌的外衣后,袁绍招手让沮授来到火炉边烤起火来,享受一二暖意。
同时袁绍也不忘关怀一句发病的士卒,他向沮授嘱咐道:“向邺城发书,令审配送来良医,为发病的士卒诊治,药材等物,也尽量多多送来。”
“诺。”沮授拱手应诺,以及赞叹了一声:“明公此行仁德无双,士卒闻之,必然感恩明公,日后当效死矣。”
“士卒为吾征战,吾自当抚恤之。”袁绍摇了摇头笑着推脱了一句。
处理完了发病的士卒,袁绍念及当下的情况,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沮卿,连日秋雨不休,道路泥泞难通,攻打玉璧的事情只得放下了,又士卒因秋寒而发病,多有不能再战者,卿以为眼下当如何行事为宜。”
袁绍萌生了退意,玉璧城累月不下,地利上他输蜀军一筹,而今天时又不利于他,此行河东,征战攻伐,再打下去只怕也没有个好结果,不如就此退去。
沮授闻弦声而知雅意,他听出了袁绍的心声,知道袁绍有退兵的意图,而就眼下的局势来说,退兵似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玉璧城犹如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非是积年不得下也。
“明公莫不是有退兵之意?”沮授直白的问询了一句。
袁绍摇了摇头,他否决道:“吾大军十万至此,阻于玉璧城下,未得河东一城一池,又不得牛羊马匹,士庶黔首,就如此退去,恐教天下笑矣。”
本意想退兵的袁绍,此刻却是给出了相反的答案,这句回答落在沮授耳中,沮授顷刻间就明白了袁绍心中的盘算,他知道袁绍这是想退兵,但不想承认他想退兵,而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退兵之议,袁绍再去做拍板。
沮授心中轻叹了一声,当下袁绍的行为确乎是掩耳盗铃,毕竟袁绍只因不愿背负退兵之议的提出人身份,就这般云山雾罩,有失君主的气度。
一声轻叹后,沮授拱手向袁绍言道:“明公,夫非常人也,行非常之事,岂能因为他人耻笑而行不利之事,况乎是军国大事,事关生死,自当慎重论之。”
“我军顿兵坚城之下,已有月余也,而玉璧城坚,授思来非逼得城内断粮,实难拿下玉璧城,可玉璧城内积蓄可支一年,城中又可屯田,非一二年之功不得下也。”
沮授语重心长的劝诫道:“明公,当今之事,唯有早早退兵为宜,不然秋雨连绵,后方粮草督运不济,军中饥寒,为蜀军所趁,将悔之晚矣。”
“卿言是也,然容我再思量一二。”袁绍没有立即应下,毕竟这未免显得他倾心于退兵之策,思量一两日再行退兵,就显得他行事慎重了。
入夜,袁绍心下烦躁,难以安枕,于是他起身披上一件单衣,举步走出了营寨,一脚踏出,他顿时面露喜色。
无他,盖因雨势已收,朗月青空悬于天穹之上,月光静静泻下,将四下之野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明日当是一个晴天。’袁绍给出了明日天气的预告,这是他从生活经验中所得,在星月之夜过后,往往都是一个晴日。
第二日,正如袁绍所料,天气放晴了,明媚的阳光普照四方,将三五日的阴寒水气驱离而去,身体和心灵都是暖和的紧。
“昨日明公祈求雨停,今日雨势就收了,可见上天眷顾明公也。”郭图一日不拍马屁就浑身难受,他扯起了雨停和昨日袁绍祈晴的联系。
袁绍面色含笑,话语却是推脱道:“天时自有定论,非是人力所能改也,不过是恰巧而已,算不得吾的功劳。”
风停了,雨住了,阳光普照,袁绍的战心又是一点点的恢复了,他有意再战下去,盖因今次发兵河东,不得一二战果,就此退兵返回邺城,他自觉无有颜面。
不过袁绍也不是铁了心强攻玉璧,他打算再试探性的攻打玉璧十余日,再无攻克的可能的话,也只能就此退去了。
不然在玉璧城下折损太多士卒,于他的统一大业不利,比起颜面,一统天下才是袁绍最为见重的,他要创造袁氏王朝,行事须谨慎小心才是。
只是继续攻打玉璧城还得稍后两天,毕竟刚刚放晴,道路还是泥泞的状态,得等到几日后道路硬化,才好攻打玉璧城。
就如此,两天过去后,意图再兴兵攻打玉璧城袁绍汇集诸将,他朗声宣言道:“天幸放晴,雨势收敛,此上苍眷顾之兆也,会当兴兵,拿下玉璧。”
“明公宽心,今次良愿为先登,不下玉璧,誓不回头。”颜良跳了出来,他响应了袁绍的应召,发出了豪言壮语。
尚在养伤的麴义也不甘落后,他宣言道:“某右臂尚可用,愿为先登,效命攻城。”
在颜良和麴义的带头下,中军大帐瞬间就气氛热烈了起来,一众武将纷纷出席拱手请战,就单势头,似乎就要将玉璧城席卷而下。
袁绍见着诸将踊跃请战,他微笑着连连点头。而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声叫唤:“明公,祸事了。”
是许攸,袁绍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他皱起了眉头,他好不容易鼓舞起诸将的战心,随着帐外许攸这一声叫唤,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间犹疑担忧了起来,虽是不知道许攸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可许攸这般扬声‘祸事了’,必定是出了大事。
“子远,何事如此惶恐?”向着踏入中军大帐的许攸,袁绍语气不善的问道。
许攸听出了袁绍语气里的不喜,他也认识到方才做错了,不该这般扬声高喊的,但他面色无惧,将收到的消息道出:“近来邺城多有流言,称许都曹操有意趁着明公发兵河东,黎阳、邺城空虚之时,举兵袭取邺城,断明公之后路。”
颜良闻言,他纳闷了一声:“早间不是说曹操将图谋荆楚,发兵襄阳吗?”
“此欲盖弥彰之计也。”许攸摇头叹道:“曹操本无攻伐荆州的意图,不过是为了让明公宽心进军河东,所以放出来的假消息,其人实则是坐山观虎斗,有趁虚而入的盘算。”
“好个狡诈的曹操。”颜良骂骂咧咧道:“枉费昔年他为吕布袭取了兖州,无家可归时,明公出手相助,曹操才得以声势复振,不想今日竟是以怨报德。”
许攸笑道:“曹操此人,往日得许劭批语,以其人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其人,乃是喂不熟的一头狼崽子,自劫持天子定都于许,常有不臣之心,今日之事,意料之中也。”
言罢,许攸面色担忧的向袁绍进言道:“明公,当思退兵之事,不然,大军坐于此地,而邺城为曹操所袭,大事去矣。”
“曹孟德。”袁绍眼睛眯成了一条刀锋,眸子中杀气近乎凝练成了实质的刀枪,若是曹操在此,恐是要被袁绍的目光杀死不知多少回。
在许攸进言退兵之议后,多有谋臣进言附和,一众文臣武将家人皆在邺城,自是关心邺城的安危超过对得到玉璧的渴望。
不过谋士中也有清醒人,沮授出席言道:“许君,曹操发兵袭取邺城,可有实证,还是说只是坊间流言。”
许攸答道:“未有实证,只风闻尔,然曹操即是袭取邺城,自然不会大动干戈,风声自然会小上一些,若是等曹操出兵之后,声传四野,那时候就悔之晚矣。”
凭着从许攸口中得到的这句话,沮授拱手向袁绍进言道:“明公,曹操袭邺一事,尚未有征兆也,不宜为之惊骇,当遣间细侦查,不至落得为流言所惑也。”
许攸和沮授所言不一,袁绍落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有意先行退兵,保证邺城大本营的安全,又恐曹操袭邺一事实为流言,而自己因此退兵,未免显得有些胆怯懦弱了。
袁绍沉思一二后,他决定还是观望一下:“且先着许都的间细验证此事真假,同时让审配巡视黎阳守务,万不可为曹操所趁。”
不过经此一事,袁绍止息了继续强攻玉璧的心思,在大本营邺城受威胁的情况下,诸将心生犹疑,哪里还有奋力攻城。
是故袁绍止息兵戈,抚慰起了士卒,打算让征伐多日的士卒好生歇息几日,养一养军中士卒的锐气,不使士卒因离家日久怀怨在心。
……
安邑。
“谣言尽数传出去了吗?”法正向着河东长史贾逵垂询道。
贾逵应声作答:“府君,眼下邺城谣言传于街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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