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鼓声把我吵醒的时候，天还未亮。照亮夜色的光，来自江上。
密密麻麻的船只排成扇字形，逆流而上；船上举着的火把，照亮了天空，江面上的倒影流成了火色的河；一鼓呼，百鼓应，震天的鼓声似乎要抖落星河。
岸上黑压压全是人，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船驶得近了，便可以看见猎猎江风中旗上的字，为首的一艘大船上书“叁才会 兴天下”，船头一只巨鼓，一人立于鼓前的高凳上，红衣黑带，气势磅礴。后面跟着三艘船，分别挂着“智”“武”“技”字大旗，再后面五艘比前面三艘稍小，旗子上是“工”“商”“农”“士”“艺”，再后面跟着五列每列九艘共计四十五艘小舟，船上挂的旗子跟前面红底黑字不一样，而是五花八门，七彩斑斓，少了严肃，多了喜庆。
以书院为中心，城西共计设置了大大小小七七四十九处竞技场。最远的骑射场，在十几里外的北凰山下；最近的，是被征用的宴江南，设置成了乐律馆，是歌、舞、乐的竞技场；从醉仙楼楼上可以看到的，是设在江边的水技馆，据说有渡江、赛舟、冲浪，潜泅竞技在这里举行。
城西的人比平时多了几倍，却是挤而不乱，繁而有序。每个竞技场都用粗绳隔开了竞赛区和看客区，视场馆大小和竞赛规则有不同人数管理和裁判。预先报了名的，在场边等候上场；看客亦可即兴报名，拿到号码牌等安排即可。
因宴江南被征用成音乐馆，醉仙楼人满为患，没座的客人从堂倌那取了号码牌，也不着急，就在门口、街边、后院等着。
石小风请了个说书人，晌午过后就在醉仙楼里点茶开讲。
“话说三年前大宸皇宫起风云，大宸国内人心浮动，不少家族政要为避祸端迁往南北城以求庇护，各临国更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一场大乱一触即发。在这关键时刻，玄宗门四处周旋，呼吁“天下为民，民安国泰”。说来玄妙，大宸虽分了南北，除却皇宫内不为人知的秘事，举国无战火。”
“各位客官可知何为叁才？”
“智、武、技！三岁小儿都知道！”台下一片哄然而笑。
说书先生黄檀醒木一拍：“智者，当目光长远，为当下计，亦为十年计，为百年计，为世代计；武者，当为健康体魄，坚韧心智，忠勇为表；技者，当精益求精，传承创造，匠心为民！”
“好！！”台下一片掌声。
“没想到叁才节原来如此宏大深远。”
我跟石小风没有座位，靠在柜台上嗑着瓜子看热闹。
“你说这玄宗门是怎样一种存在？”
“可敬、可怕。”石小风声音低得仿佛自言自语。
“你去过吗？”
点头，又摇头，石小风没有吭声。
“你师傅。” 我停顿了一下：“萧晔叫我不要轻易问你，但我还是想问。”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这对我或许很重要。”
石小风嗑着瓜子：“我已经找她六年了。” 他笑了笑，瓜子壳扔偏了，落在垃圾篓外。
“我开醉仙楼，酿春江醉，踏遍六国，都是为了寻她。我第一次见你，冥冥之中突然觉得你有跟她有某种相似之处。”
我愕然。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轻易把醉仙楼交给你？”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是调侃，是回忆，是惆怅，也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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