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清平盛世逛夜市
寒来暑往，时光飞逝，雁字回时，又是一年春来到。
自潘王妃下世，王府变天，这襄王府的中馈之权，又落到了襄王乳母秦夫人手中。潘王妃的奶妈林嬷嬷和众陪嫁的下人奴婢，也都回到本家。秦夫人自是喜不自胜，又拉着心腹李妈妈在里间儿说着小话：“我自己养大的爷们，可知道他心意了，这次送过去的徐娘子，可是都爬过床了，削肩膀、大奶子，脸子再白点，他就好这样的。”说过，就拉着李妈妈一起吃果子，喝茶。
李妈妈也陪着笑脸子回道：“可不是呢，但真真的咱们这位王子，说起来也怪可怜，去年这个时候，屋里头的死了，屋外头的跑了。”
“且给我打住，那两个女人，一个是看着斯文端方，实则道貌岸然，私下里尽辖制人。另一个自不必说了，小娼妇一个，活该她进尼寺，且得好好吃斋念佛，还修点子福报呢。”秦夫人说罢，又兴兴的喝起茶来。
且说这李妈妈，前年秦夫人发卖刘娥，她放风给襄王的亲随张侍人让去截胡，也是吃准了秦夫人不会生气，当时秦夫人在气头上，可要回过神来，那刘娥也就是个粉头小玩意，为这个小玩意何必惹的襄王不悦呢，这才去放的风。李妈妈在事后不久，逮到机会给秦夫人讲明了原委，秦夫人直觉的李妈妈肚中有丘壑，保全了她和襄王的情分，待李妈妈更亲厚了。
令姐儿自去年从外宅回来王府，秦夫人说她年岁已不小，做襄王的侍妾是难了，又说她识数认字的，直发配她去管账房了。令姐儿只能领差照办，张侍人闲的时候就陪她说说话儿，两个府里的老人，又都是陪着襄王长大的，彼此还是要亲厚些的。
“令姐儿，知道你喜欢吃刚炕的烧饼，给，拿去吃，还透气热乎气呢。”张侍人刚从外头回来，顺手买了两个烧饼子，这就给令姐儿送了过来。
令姐笑道：“果然真真是体己的人，这府里头吧，也就你还挂念着我。”
“离王妃的一周年祭礼只有二十来天了，眼瞅着就要到了，我也是领了殿下旨意，这刚从广安寺和北冥观回来，去请一众和尚道士王妃祭日那天来府上念经，刚放了定儿，得空儿来瞅瞅你。”张侍人说罢，就坐了下来，令姐忙端来茶水给他。
“也不知道娥儿姐怎么样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没心没肺的，我倒是挺想她的，说起来，我还是她老师呢。”令姐儿吃着饼子说道。张侍人听了，说：“娥儿姐很多事儿，她并不知情，成天关在那外宅，奈何祸从天降……”
令姐儿“切”了一声说：“这快一年了，殿下就还没明白过来，他这是猪油蒙了心，潘王妃下世的太急，殿下是急火攻心，又无处撒火，尽冲着娥儿姐了烧火了。”张侍人淡淡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也爱娥儿姐，她那性情吧，虽是劲劲儿的，人确实憨直可爱，长得又漂亮。”
令姐儿听了说：“且把我的茶给我，你可别喝了，敢情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你们两个爷们赚她进府的，她可真真是无辜的，不说去迎她回来，就是送她走，也该让她这一世衣食无愁的过点正常日子，且不能在姑子庵里等死。”
张侍人“唉”了一声说：“我在一直寻机会呢，静观其变吧，最近又有个徐娘子入东院了，襄王且不孤单呢，我一个做亲随的侍人……咱边走边看吧。”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
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且说襄王自潘王妃去年春天下世，伤心的不能自已，官家看不下去，忙说得立个侧妃照顾襄王起居，安抚他受伤的心。一向对官家恭敬、唯命是从的襄王，直言王府有秦夫人打理家事，可妥帖照顾自己，并不想立侧妃。当今官家，心疼儿子，且由着他去，另传话给襄王乳母秦夫人，遇着温婉和顺小娘子，还是要放一二个在襄王屋里才好。
秦夫人也在思忖这事来着，想着府里旧日的小娘们子，打前年潘王妃入府，对自己的恭敬就少了些，且要从外面再纳一个回来，才安心。
果然从外面寻着一个，姓徐，是南安伯爵府夫人荐来的，家里依附南安伯爵府做小官的，说起来也是识得几个字的，陪着襄王写个字，应该也成。最最难得是，她生的削肩膀，白脸子，看身量也甚是丰满。
秦夫人心里直乐儿，起先送过去的小娘子，又都被完璧归赵的送回来了，只能都放出府去。料想这个徐氏女，必不负自己重望，说起来也是自己保举的，哪怕来日她野鸡变凤凰，也要记得自己这份恩情才对。于是对徐氏女诸多的提点，于生活上要注意什么，襄王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都一一道来。
果不出秦夫人所料，徐氏女自三个月前被送进襄王府东院，就与襄王如胶似漆，什么桃李芬芳，眼下只有徐氏女一枝独秀，且日日叫徐氏女伴着，元宵佳节那日，直接封了造册收了房，徐氏女便做了襄王的小娘，徐娘子自是喜不自胜，对秦夫人殷勤恭敬，唯命是从。
襄王近一年来经历大悲大怒，两个钟情的女人，一日之间死了一个，跑了一个，性情就像变了个人，时常独自饮酒。有时候回过神来，心里那个恨呀：刘娥，当日你为何不求求孤王呀，不求孤王留下你……孤王当时在气头上……又想到刘娥是耍百戏的出身，必是无情无义的！直到徐氏女被送来那个夜晚，虚着烛光，襄王借着微醉，直看到床上坐着的可人儿，像是娥儿姐，又像是芸姐儿，襄王自己都迷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搂着就去睡了……
话说这徐娘子，性儿确实也算和气，就是人木了点，襄王都说过“徐娘子，可真真是个呆美人。”成日间，徐娘子只会顺着襄王，襄王说什么好，必呼应着好，襄王喜欢吃什么，自己也必是喜欢吃的，她耳边又时常想到秦夫人的嘱咐，国朝女子要以贞静为德，以夫为纲，且莫学狐狸精样儿，徐娘子便比先前更加的一板一眼了，提醒自己要守妇德，切莫失了王府的体面。
襄王有新抱伴着，日子便不寂寞了。近一年没有去射猎，今春放晴的日子，便带上徐娘子去离离的原上跑跑马，放放风筝，还特意去北冥观上了香，求真人保佑天下太平，家宅平安。徐娘子殷勤的伴着襄王，秦夫人更是赏了许多东西与她，还说她是襄王府的大功臣。
张侍人成日间陪着襄王，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作声，他惯做老狐狸了，逮住机会对襄王说：““殿下，现今天下在官家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的，这城中的夜市较过去几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可多新鲜花样呢！”襄王听后，只是看了他一眼，张侍人接着又说道：“现在海晏河清，京都多了不少南边来的吃食，咸宜居里更是有花样百出的点心，小娘子们的琵琶弹的可好了，奴婢得空儿已去逛过了。”
襄王想到新鲜的吃食，就有了兴致，张侍人直逮到天晴好的一个傍晚，安排襄王和徐娘子出门子逛，一行人都富家公子娘子的打扮，这就到了夜市。
果然好不热闹，襄王久居京中，都不知如今的坊间夜市，已是气象一新，瓦子酒肆林立，人群如鱼贯穿织，到了夜间，各商户便都点亮招牌，升挂起了灯笼，真是一片红火的盛世之相。
“好你个张唤，早点不带孤王来逛逛！”张唤忙赔不是，说道：“殿下身份贵重，这里人多嘴杂的，奴婢怕冲撞到殿下，那就罪该万死了。”一行人先到咸宜居吃了时兴的点心，打赏了琵琶歌女，正尽兴呢，张侍人说：“殿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多逛逛，以往只有男人们才玩相扑，新近还时兴女子的呢。”
襄王示意去看看，徐娘子就点头跟着，一行人就这样钻到了市井繁华中去，只见各百戏杂耍艺人正在耍着把式……人群中打赏的打赏，叫好的叫好，艺人们的钱袋子，看样子，今天都要鼓了。襄王一行人，也从众，看过便赏，都嘻嘻哈哈的。只见女子相扑的台下，围着的人甚多，男人们惯是喜欢青楼瓦子小娘子的风月，也是爱看身材浑厚的娘子们身着清凉在台上撕扯的，此处人声鼎沸，襄王也拍手叫好，心想：如今天下太平，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士农工商各行其道，百姓们守其本份，安居乐业，才会百业昌盛，生出这些个闲情逸致，直言：“此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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